“他是我表哥,我不笑难道要对他冷着一张脸吗?” 温久不理解他纠结的点:“而且哥哥有时也会摸我的头,大概他们都还把我当孩子吧。” 宋彧是哥哥,江澧也是哥哥,她的好哥哥还真多。 谢怀蔺忍不住心里泛酸。 不过少女愿意解释还是让他心情稍霁:“那,你喜欢他那样的?” 江澧一看便是正人君子的典范,难怪温太傅会属意他当孙女婿。若是温久也喜欢这种风格,谢怀蔺想,他也不是不能做出改变。 “这都哪跟哪呀。” 温久无奈:“我们就是普通的表兄妹,在一起才奇怪呢,你再胡说我真生气了。” 谢怀蔺一听马上变得嬉皮笑脸:“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我气。” 他巅了巅背上的书箱:“家里出海的商船最近回来了,我挑了些稀罕的,你待会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今天不行,我要做海棠酥。” 谢怀蔺登时紧张:“海棠酥,给谁做的?不会是江澧……” 接收到少女警告的视线,他才乖乖闭嘴。 见他安分,温久才主动说明:“今日是父亲生辰,我是给他做的。” 经过多次失败的尝试后,她终于能做出像样点的海棠酥,至少当生辰礼是没问题的。 她还特意问了父亲院里的洒扫小厮,得知温致远昨夜醉酒,估摸着要晚些才醒,于是刚好趁他睡的这段时间下厨,势必要做出口感最好的海棠酥来。 “原来是这样。” 谢怀蔺终于放心:“那我也来帮忙!” “不行。” 温久立马拒绝,俄而补充:“我是说不用,既然是我要送的,就必须由我亲手完成,否则怎么体现出心意?” “那让我跟着你也行啊。” 谢怀蔺眼巴巴地望着她:“我保证不捣乱,也不给你添麻烦,就让我在旁边看着吧,好不好,岁岁?” 这段时间,温久已经见识到了谢怀蔺的缠人,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得到同意的谢怀蔺开心得像个孩子,被她领着来到温府的小厨房,一应材料和器具井井有条地摆放好,依温久一丝不苟的性子,这些大抵都是她提前准备的。 “我给你打下手吧。”谢怀蔺自告奋勇。 不能帮忙制作,打打下手总行吧? 他游刃有余的模样让温久产生好奇:“你有经验?” “做饭的经验没有——” 谢怀蔺表现得神气兮兮:“只有偷吃的经验。” 温久被他逗笑,心道这人果然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 她咳了两声:“那我做的过程你不许偷吃。”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和谢怀蔺相处时不知不觉放下防备,氛围轻松又自在。 “绝不偷吃。” 谢怀蔺竖起三根手指,眨了眨眼:“不过真没我的份啊?哪怕一块也行,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没有。” “不是吧岁岁,你这么狠心……” “再吵你就出去。” 温久板起脸,谢怀蔺总算老实:“好好好,我闭嘴,不打扰你发挥。” 等实际操作起来,温久才感到后悔。 谢怀蔺确实没捣乱,但被他灼热的视线盯着一举一动,温久多少有些不自在,因此更加专心投入手头上的事,努力忽视少年的目光。 “等一下,岁岁。” 谢怀蔺突然说,指了指自己右脸示意:“这里,沾到面糊了。” 温久一愣,下意识地抬手要擦,却发现自己压根腾不出手。 少年哂笑出声,略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拉进,微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察觉到他的意图,温久无措地别过脸:“不、不用了,待会儿再擦就好。” “干了就不好擦了。” 某些时候,谢怀蔺对她并不是那么百依百顺。 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颔,进是少年宽阔的胸膛,退是冰凉的灶台,温久两难之间,谢怀蔺淡声开口。 “别动。”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在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温久的脊髓顿时激起一阵战栗。 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即便想躲也无处可避,她只能勉力保持冷静,可脸上还是不受控地升温。 “还、还没好么?”她颤声问。 少女双颊染霞,睫羽扑闪宛若蝶翼,说话时樱唇翕合,蜜色水润,分外诱人。 谢怀蔺喉结紧得厉害,拼命压制住那混账的冲动—— 他不想惹少女讨厌,更不愿吓到她。 因此,尽管贪念指上的柔软细腻,他还是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嗯……干净了。” 声音清澈不再,含着丝暗潮的哑。 见少女愣愣不知所措,谢怀蔺笑着出声提醒:“面团,要硬了。” 温久这才回神,局促地垂下头,专注于处理尚未成形的面团,只留给谢怀蔺一个轮廓柔和的侧脸。 为避免陷入更深的窘境,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温久不发一语,将烂熟于心的步骤快速重现,不多时便做出一份像模像样的海棠酥来。 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谢怀蔺竟难得保持沉默,偶尔给她递个碗碟什么的,目光也不再黏在她身上,似乎……是在害羞? 没等她仔细观察,少年像要遮掩什么,笑嘻嘻地把魔爪伸向刚出笼的海棠酥。 “做好啦?我尝一个……哎!” 温久不轻不重地拍掉他蠢蠢欲动的手:“说好了不准偷吃。” “不要一整块,尝尝味也不行吗?” 少年边揉手背,一边露出委屈的表情,温久忍不住心软。 “下次吧。” 她很少哄人,并不得其中要领,此刻放软的嗓音又柔又甜,倒像是撒娇的语气。 “下次做你喜欢的点心。” 谢怀蔺顿时陷入温柔乡找不到东南西北,脑袋迷糊糊的,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字? 哄好了难缠的家伙,温久将海棠酥一个个装进精致的食盒,带着期待的心情前往温致远的院子。 谢怀蔺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别急,慢点走,你爹又不会跑了。” 闻言,温久不好意思地放慢了脚步,恐怕站在谢怀蔺的角度,她看起来很幼稚吧。 就像小考得了头名、迫不及待冲回家里寻求父母表扬的孩子。 ——但愿温致远能喜欢她这份生辰礼。 虽不贵重,但饱含了她沉甸甸的心意,若能借此缓和尴尬的父女关系就再好不过了。 她憧憬着父亲的接纳和认可——毕竟哥哥也说了,父亲并不讨厌她,只是不敢与她相处不是么? 温久怀着这样的心情扣响温致远的房门,等了很久,屋里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温致远姗姗打开门,唇边冒出一圈青涩的胡茬,眼里带着血丝,一看便知是刚起。 “父亲,生辰快乐。” 温久忐忑地递出食盒:“我、我给您做了点心……” 温致远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生辰。 “你做的?” 他盯着少女的手看了一会儿,那青葱玉指上还残留些许灶火的痕迹。 本想斥责她多此一举劳心费力,又临时想起上回也是这般拂了女儿的好意,于是话到嘴边转化为生硬的关心—— “下次不用这么麻烦。” 对着少女那张小心翼翼、满怀期盼的脸,温致远怎么也说不出重话。 他虚咳一声:“不过还是谢谢,你……有心了。” 温久呼吸一顿,心里像炸开了无数烟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食盒的盖子:“那、那您趁热尝尝,我第一次做,味道可能没有外面卖的那么好吃。” 然而,看清盒子里点心样式的瞬间,温致远脸色骤变。 “这是海棠酥?” 他颤抖着声音问。 温久沉浸在欣喜中,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对,公主说您最喜欢的点心就是海棠酥……” 哐当一声,温致远勃然大怒,挥手打翻食盒。 喜悦被冻结,温久呆呆地望着散落一地的海棠酥,心脏仿佛也被碾碎成渣滓。 “喂,你……” 谢怀蔺怒从心起,正要上前质问,男人已经失控地大喊—— “你害死了她,怎么还敢做她最擅长的点心!” 温致远痛苦掩面:“滚,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泪意涌上眼眶周围,温久用尽全力才忍住不当场哭出来,她转身就跑,谢怀蔺第一反应是追上去,可又无法弃满地狼藉于不顾。 这是温久提前半个月练习准备,花了整整一下午的心血。 他蹲下身,将海棠酥一个一个捡起,重新装回食盒中。 温致远空洞的眼神里映出少年忙碌的身影,直到对方出声才回过神。 “践踏亲生女儿的心意,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谢怀蔺冷冷道。 温致远像是魔怔缠身般喃喃:“你一个外人,你懂什么……” “是,我确实是外人,我不懂你有多爱先夫人。” 谢怀蔺爽快承认。 “但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只是个胆小鬼,是个懦夫,因为接受不了先夫人的死,所以把责任全推卸到无辜者身上,把那荒唐可笑的憎恨当做存活的意义——像你这种只会把自身痛苦嫁接到儿女身上、变相折磨他们的,根本不配为人父亲。” 少年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的真面目,温致远身形摇晃了一下,及时扶住门框,才没有让自己跌坐在地。 当真那么爱的话,何不在妻子离世时随她去了? 谢怀蔺冷漠睥睨他的丑态,终究选择咽下最后这句话,没有给予这个精神状况岌岌可危的男人致命一击。 他扔下失魂落魄的温致远,顺着温久跑离的方向追去。 前方即是温太傅引以为豪的假山园林,谢怀蔺人生地不熟,很快迷失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到处寻不见少女的身影。 - 温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跑,又跑了多久,等她精疲力尽地停下时,已经来到园林最深处的人工湖边。 漾漾碧波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发髻乱了,几缕汗涔涔的青丝黏在脸上,看上去好不狼狈。 水中的面庞沉鱼落雁,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眉眼。 侯夫人说她长得像已逝的母亲,父亲就是因为这样才憎恶她的吗? 明明是为了给父亲庆生才做海棠酥,却弄巧成拙引起他的伤心事——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让父亲接纳她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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