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星天走上来, 她连忙挣扎:“七爷!七爷!我没胡说,你问问周潜还有云贞, 有没有这回事, 我……” 星天力气大,把她拖了出去,很快,便有其他小厮控住她, 还有叫仆妇过来的。 屋内, 听得屋外云宝珠“呜呜”声。 陆崇神色不改, 垂眸盯着红木桌子。 方才没收着力气, 桌子被镇纸砸坏了, 向来光洁干净的一面,多出一道口子。 不深不浅。 却如楔子般, 凿开一扇本是半开的门。 ... 外头,星天甩甩手, 他按云宝珠的嘴时, 虎口给她咬了一口, 此时她被堵上嘴, 几个仆妇要把她往外拖。 云宝珠惊恐交加,泪流满面, 挣扎:“呜呜呜!” 星天接过旁的小厮递来的手帕,擦擦手上脏污,道:“你是愚蠢至极,我已多年没见七爷这般动怒。” 星天语气十分平淡,但光听内容, 刹那, 云宝珠还是浑身一颤。 直到这时, 她才想起,那日她污蔑云贞盗窃时,是七爷出面,保住云贞的。 可那不是为了陆蔻吗? 云贞怎么可能入陆七爷的眼? 难以置信的震惊,使云宝珠下颌一松,口里的布掉了出来,她立刻道:“我是侯府恩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仆妇眼疾手快,立刻又塞回去。 云宝珠死死盯着星天。 就算她得罪七爷,她也是侯府恩人。 七爷不能这么对她! 星天意味深长地说:“你也知道你这个身份,要是再乱说,恐怕,就不是送去京郊庄子这么简单。” 云宝珠浑身一颤。 侯府恩人的身份,是她最后的保障,她为此颇为有恃无恐,尤其是自己和姜怀雪打架,姜香玉对自己的惩罚,最多也只是关禁闭。 哪成想,自己还会被送去庄子。 怎么会这样? 云宝珠想不通。 她不知道,姜香玉何尝不想把她丢去庄子,可即使被救的是陆旭,二房却没法轻易决定云宝珠的去向,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免得被有心之人攻讦侯府忘恩负义,他们可遭不起。 但陆崇并不一样。 他担得起关乎阖府的大事,威严早超过侯爷,更是这侯府两辈之中,唯一能撑起侯府之人。 他出面处置云宝珠,将她送去京郊庄子,即使有心之人,以此造势,光凭他常伴圣驾,圣人就不会偏听偏信。 何况他行事妥当,定不会让此事成为后患。 所以,如果陆崇一早愿意接手,遣云宝珠去庄子,二房倒巴不得呢。 只是这种事太小,陆崇自不会过问。 因着明日陆蔻出嫁,云宝珠被送走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也暂且被压下,没有外传。 到了夜里,秋蝉没发现云宝珠回水天阁,禀告姜香玉。 前几日,云宝珠总往乘月阁跑,姜香玉以为她学了云贞,很不以为意:“那个云贞不是去乘月阁了吗?云宝珠也去那了吧,呵,她倒也知道去巴结大房。” 于是,人都送走了,还无人知情。 这一夜,云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总怕明日云宝珠还要闹,想了许多对策,从里面挑出三种,这才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她连云宝珠的面都没见着。 嫁新妇,侯府打扮得极为热闹,天还没亮,陆蔻就起来梳洗,给陆蔻绞面的是敬国公府的太夫人。 她是京里有名的全福夫人,面容慈祥,直夸陆蔻生得美,日后也是有福之人,操持中馈,生得几个大胖孩子。 陆蔻红了脸,对着铜镜一笑。 往后便要过与做姑娘时,完全不一样的日子。 她依然难免心伤。 很快,柳家来接亲了。 柳焕身着红衣,姿容隽秀,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穿过侯府外巷,望着侯府高墙,他目中露出几分温柔。 而墙内,云贞与陆蔻重重握了下手。 陆蔻被人扶着,去了前面,她留在原地,没跟上去。 许久,云贞轻轻叹口气,方要转身回乘月阁,却见到不远处,周潜站在后园的桓山亭里,朝她笑了笑。 云贞心内一紧。 总归是躲不过,昨日在想应对云宝珠时,她也仔细想了如何对周潜。 若果躲不掉,不如说开。 她提着裙子走到亭下,站定了,问:“周公子,可是有事?” 周潜倚在栏杆处,他低头,发髻上的玉带随之垂落,悬在他肩膀上,他眯眼笑了下:“贞娘对我这么生疏么?” 云贞轻咬了下嘴唇。 不远处,陆崇与星天越过回廊,不经意往后园一望,他停下步伐。 他眉宇不动声色,横放在身前的手,指间却缓缓收紧。 一如他收缩的瞳孔。 见他停下,星天不解:“七爷?” 本朝习俗,两家都在京城,柳家接亲后,陆家人会去柳家,吃一顿宴席,而陆崇是要回静远堂换身衣裳。 此时,他没有回声,星天自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桓山亭上,表公子眉宇带着少年气,目光含笑盯着她,亭下,女子微微仰面,更是娇美至极,姿容一绝。 仅一眼,便叫人生出“郎才女貌”之感慨。 他们竟有种相配之感。 但星天根本不敢说,因为那女子,正是云贞。 而云宝珠昨日说过那种话,信誓旦旦说云贞与周潜有旧情,星天听得直皱眉,眼下,云贞就与周潜站在一处。 实在叫人很难不多想。 星天甚至都想上前去,打断他们说话。 可陆崇望着他们,过了会儿,他转过头,闭了闭眼,道:“走吧。” 陆崇步伐快了许多,星天跟上,忍不住:“七爷,咱就这么算了……” 陆崇声音沉冷:“你想做什么?” 星天哑声。 本以为陆崇不会再说,但过了会儿,星天听到他家主子,缓声说:“若见男子与她说话,便挥手赶走,把她当什么?” 陆崇从未与星天说过男女之事,星天有些惊异。 自然,他还是为陆崇着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在意一个姑娘,他怕错过。 于是,星天说:“这,可是云宝珠不是说……” 陆崇脚步一滞,他侧首,斜了星天一眼,道:“一个惯会污蔑她的人说的话,不可信。” 星天彻底哑住。 他换自身思考,若听到意中人被旁人这么说,他第一反应,该是去质疑,去调查,却从没与七爷这般想。 去信她。 不多时,陆崇回到静远堂,他换衣服的动作,倒是比寻常快了许多,连茶也没喝一口,便又走出静远堂。 他一边抻平袖口,一边对星天说:“去桓山亭。” 星天方才还被陆崇训过呢,这时候,乍一听他这么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迟钝了。 见状,陆崇说:“这时候,他们该说的,也说完了。” 他目中隐约闪烁。 而有些话,他还没说。 ... 亭中。 云贞拘谨地站着。 迟了一年,她终于拒了周潜,也表示,那块荷鱼玉佩,会找人送回侯府,还给他。 沉默许久,周潜问:“为了陆旭,还是陆晔?” 云贞听到自己声音,很是冷静:“并非如此,与他们无干。” 周潜声音沉沉,说:“我等了一年,没等到想要的回答,我不甘心。” 直到这时,云贞才发现,一年前她恐惧周潜,以至于总想躲开,如今是好好说的,没必要再空留人家幻想。 她还是雀儿胆,可这雀儿,已见过更广袤的天。 云贞轻轻地说:“周公子,过去的事,我也有无奈之处,欺瞒了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公子不必等我。” 她弯起眉眼,一笑:“总会有人在等公子。” 周潜愣了愣。 被云贞推拒,他有些不快,但一来,陆旭和陆晔,她也没一个看得上眼,二来,她实在太美了。 过去她生得美,令人心生占有欲,如今,不知是不是长大一岁的缘故,她眼底的镇定,话语里的条理,都在提醒他,她不是一个能让他随意拿捏的女子。 她有漂亮的面孔,却也有心气,有一颗坚贞之心。 由内而外的,令人心生向往,难以自拔。 周潜看着她。 半晌,他才笑着摇头:“你这样,又让我如何放得下。” 男子少见的火热与直接,让云贞愣住,一张脸也不由微红,道:“公子说笑了。” 即使身边有喜春,她也不欲多留,道了声告辞,带着喜春离去。 唯周潜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没动。 陆蔻出嫁,云贞自不会留在乘月阁,她回去收拾下东西,与留在乘月阁的嬷嬷丫鬟告了声走了。 她便要和喜春一道回去。 方走到刻着进学解的石碑,她脚步一顿,不远处,竟是陆崇。 他着一身石青色云绸直裰,因着陆蔻大喜,他袖口勾着莲纹金线,显出几分喜色,越显他通身华贵俊美。 他便站在石碑前,看着石碑。 云贞有点惊讶,不是还要吃喜酒么,陆崇怎么还在。 正这时,陆崇转过身,正对着她,他望着她,微微颔首,道:“云贞。” 看模样,他在这儿,等她已有好一会儿。 云贞一惊。 她小心地问:“七爷是……” 她停在他七步外的距离,陆崇抬起脚,下衣摆一动。 一步,二步,三步…… 他拢共走了六步,停在她面前,云贞一惊,怕他靠近,下意识后退一步。 这一步,不大。 却也让二人的距离更远了点。 这最后一步,二人心知肚明,却从未提及。 陆崇看着她,漆黑的眼中,一片清幽。 他似要透过她明了什么,又似要深深望进她的心。 光是这个眼神,云贞便不由耳尖发热,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摩挲自己指甲盖,以此转移注意。 而他沉默的这会儿,她甚至有点无所遁形。 不一会儿,便听他说:“若迈过最后一步,你所顾虑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实在修了很久,抱歉才更新QAQ
第五十二章 ◎分房了,没那么多麻烦事。◎ 侯府前堂, 庆乐还未远去,唢呐锣鼓, 鞭炮滚滚。 后园里, 隔着一道墙,不知哪个院的丫鬟们在分喜糖,叽叽喳喳。 然而,在陆崇问出那句话后, 云贞愣住了。 她的耳朵被寂然包裹, 形成一层膜, 只听得见心跳越来越大声, 若涉水而过的马蹄声, 迸溅回声无数。 她悄悄吸了口气,盯着地面, 任由两颊发烫,便只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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