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里没有的事,她茫然,也不敢确信,下意识想推拒。 她该相信,他可以很好地照顾白猫儿的。 她话还没说出来,雨山立时说:“既然如此,那说好了。”话音刚落,他跨上马匹,颠颠的咻的一下跑走,连箱笼都忘了留下。 云贞:“……” 云贞将霏霏抱在怀里,一手圈着它,一手轻抚着它后背。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在霏霏的毛发上,隐约嗅到一股陆崇身上的冷香,清远而优雅。 她心里突的一跳。 ... 云贞买了个新笼子。 竹编的笼子,没什么花样,镂空了一些格子,可以透气,又足够凉爽。 霏霏进去,大小刚好。 转眼就到六月十七日。 十八日整日,陆蔻都没得空,云贞想与陆蔻说点体己话,就得早一日回去。 乘月阁收拾了一间厢房,只待云贞和喜春过去住一晚。 于是,六月十七那日,云贞带上竹笼子,去往侯府。 路上,她见侯府外,停着几辆马车,其中,一架深红大漆榆木雕花马车,极尽富贵,尤为显眼。 车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一个字:周。 南枝在侧门等她,见云贞盯着那辆马车,道:“这是二房姑奶奶亲家,广宁定南侯府,大姑娘大礼,同辈表哥正好出孝,就来祝贺了。” 云贞脚步突的一顿。 作者有话说: 周潜: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
第四十九章 ◎“谈何守礼?”◎ 广宁定南侯府。 自定南侯仙逝后, 许久没听闻它,久到云贞险些忘了, 当初周潜和陆瑶带着她们北上, 知晓云贞才是真的恩人! 这是其一,其二是,周潜私下给她一块荷鱼纹玉坠。 当初为了应付周潜,她收下玉坠, 这事, 云宝珠也知道, 甚至前阵子, 还提起来了。 她咬咬嘴唇, 心虚之余,也是怕的。 定南侯府人员繁杂, 来贺礼之人,不一定是陆瑶和周潜……吧? 怀抱着幻想, 云贞问南枝:“南枝姐姐, 定南侯府来的人是?” 南枝说:“是定南侯府二房的周公子, 就是那位二房姑奶奶的长子, 姑奶奶还得再守二年孝,他就与另一个小辈, 先过来了。” 便是周潜了。 云贞的心,像压着一块巨石,猛地往下沉,只恨当初力不从心,收下那块玉佩。 见她神色郁郁, 南枝问:“姑娘怎么了?可是对周家还有什么疑问的么?” 云贞摇头:“没什么, 只是好奇。” ... 周潜是今日抵达侯府的, 加上路程,他还没出孝期,就出发了。 定南侯府规矩不严,他是孙辈,守了十一个月的孝,到如今,长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松了很多,才给他出来的。 许久不曾跑马,周潜一到承平侯府,就与陆旭、陆晔和陆昌几人去马场。 他着一身深褐色宝相花纹圆领骑装,发髻上,束一条青色玉带,是广宁那边时兴的装束,越发显得少年英气勃发,仪态俊美。 “驾!” 他伏低身躯,引着黑马,在马场上跑了三圈,快了陆旭和陆晔整整一圈,这才与他们相聚,而陆昌自幼不爱骑马,只走了一圈,就躲回棚下纳凉。 陆晔夸:“表兄骑术,甚是精湛!” 周潜爽朗一笑:“你们也不赖,我是憋太久了,存了炫技的心思,自然比你们快一圈。” 他明确地点出这件事,倒叫人容易接受。 陆旭扯扯马缰:“那行,咱们再比一回。” 周潜:“不了,歇息一下,我还有事问你们。” 陆旭问:“何事?” 周潜:“云贞在府上,过得可还好?” 这话一出,陆旭脸色微变,陆晔亦然。 周潜性子随意,却不是毫无心机,见二人神色不对,他玩着马鬃,道:“怎么了?贞娘过得不好吗?” 贞娘这称呼,可太亲近了。 陆晔有点不快,嘟囔:“表兄莫要再唤她贞……娘,叫人听了去,徒生误解。” 周潜好笑,不过也能理解。 云贞貌美,可怜又可爱,这表弟藏不住心意,估摸早被她婉拒。 陆旭提起唇角:“表兄去年北上认识云贞的罢?她曾借住侯府,甚少出门,寻常时候,我们不便与她沟通。” 曾?周潜一愣:“贞娘搬出去了?” 陆旭:“前阵子搬的。” 周潜又说:“你们就这么不管她了?” 作为承平侯府的恩人,再怎么样,侯府都会善始善终,如果这姑娘品性不好,会送到庄子里,唯独一点,不能直接让她搬出去。 否则,有心之人捏造几句,风言风语于侯府极为不利。 周潜的惊诧,在陆旭陆晔看来,才是奇怪。 陆晔说:“表兄,她是宝珠妹妹的表妹,身份尴尬,早点搬出去,于她而言,也是好事吧。” 马蹄在地上,发出橐橐响声。 过了会儿,周潜说:“唔,宝珠……是救了阿旭的人,吧?” 陆旭:“嗯。” 想到云宝珠还以为,他有意于她,他冷笑了声:“一个蠢人罢了。” 周潜:“……” 他忽的笑了起来。 陆旭与陆晔莫名不解,周潜:“咳,没事。” 他算是明白了,不知为何,云贞竟和云宝珠调换身份,把陆家这两兄弟瞒得死死的。 贞娘果真聪慧可人,或许,她当初装病,就为了这一刻? 若不是周潜还记得,云贞有些怕他,他都要多情地以为,她是为了他掩饰身份。 且不说马场,此时,乘月阁。 云贞放出霏霏,与陆蔻说了会儿体己话,有些心不在焉。 待得屋外,秋果说了声:“姑娘,雨山来了。” 云贞走到门旁。 雨山是来送帖文的,他与陆蔻说了两句话,便给云贞使了个眼色,等在门外。 不一会儿,云贞抱着装霏霏的竹编笼,走了出来。 她犹豫:“雨山,我还是不过去了。” 周潜来了,她方才便一直在想,如果真遇到,自己要怎么应对,可始终没有万全之策。 不走动,躲着是最好。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雨山竟眼眶一红,眼中含泪。 雨山今年十四了,个头窜了一小截,不再像个小孩那般,却也是如此,他这眼泪说来就来,震惊得云贞微张嘴唇。 他呜呜地哭:“姑娘可怜可怜我……哦不,七爷吧,七爷当真想念霏霏,想到都瘦了点……” 云贞大惊失色,陆崇竟如此喜爱霏霏,又缘何非送给她?她递出竹编笼:“那你快先拿去给七爷。” 雨山:“我还有事,求求姑娘了!” 星天也好,雨山也罢,待云贞向来敬重有加,从没瞧不起云贞,尤其雨山,经常过来送节礼,嘴巴也甜,很会讨人欢心。 有这个前提,雨山再这么一求,云贞心软了:“那……我过去吧。” 雨山:“行,就在后门!” 云贞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被雨山催着走,便来不及多想,带着喜春,一边留意路上,快步走去静远堂。 喜春也嘀咕:“我在雨山身上,嗅到一股蒜味。” 云贞:“……” 蒜可以催泪。她皱起眉头,自己该是给雨山诓了,陆崇这般守礼之人,怎会因一只猫,私下约她见面? 可她刚刚为避人,走得极快,静远堂就在眼前。 云贞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静远堂的后门,突的被星天推开,他动作很大,两个门扉全部敞开,露出他身后的陆崇。 陆崇特向圣上禀明,今明两日休沐,他穿一件紫棠色葡萄缠枝直裰,腰间一道白色玉带,悬挂一枚弯月形玉佩,脚踩黑底金线云纹靴,身姿如松柏挺拔,又有桂竹之隽秀。 星天扬声:“咦,是贞姑娘啊。” 陆崇那双黑眸睨了眼星天,似有不满,才缓缓地转到云贞这边。 四目相望。 云贞握着竹编笼子的手,忽的微微收紧。 ... 静远堂,碧波亭。 霏霏被放出来后,张大猫嘴打呵欠,抻着前肢伸懒腰,然后,才坐下来,抬起后爪抓耳朵。 它蓝色如颇黎的猫瞳,在陆崇和云贞之间,转来转去。 云贞坐在圆墩上。 她双手叠在一起,盯着地板。 今日,云贞只一件藕色云纹对襟和天青色百迭裙,头上一根银色凤凰纹簪,甚是简单,可她这般姣姣容颜,淡妆浓抹,各有风情,越显一身清丽。 陆崇收回目光,盯着亭下并排站着的星天和雨山。 他眯起眼睛。 陆崇与云贞这场会面,原是他二人自作主张,他不曾私下相约,全叫云贞误解。 陆崇道:“你二人,各领二十大板。” 早在决定瞒天过海时,星天和雨山就知晓结局。 他们没有争辩,道:“是。” 云贞倒抽一口冷气。 她是有些怪他们擅自做主,但往日交情甚是不错,断不会因这事,就厌了他们。 二十大板,她向来只在戏文听说,这么多板子,人不都打废了呀! 于是,她一着急,说:“七爷,是我一时不察,这二十大板,是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反应过来,自己竟妄想干涉陆崇,他又怎会被自己影响。 云贞懊恼自己,她眼神飘忽着,只听他问:“你觉得重了?” 她犹豫了一下,极为小声地:“嗯。” 应完,她盯着地面的缝隙,双手搅在一起,真想挑个缝隙,钻进去得了。 四周安静了会儿,下一刻,陆崇说:“既如此,每人十板子,下不为例。” 云贞呼吸微微一凝。 星天和雨山抬高声音,欣喜道:“是,七爷!” 为防止陆崇反悔,二人脚底抹油,马不停蹄跑了。 云贞却犹自难以置信。 她抬起眼睫,陆崇那目中幽深而平静,仿若改口,是件寻常之事。 明明在她看来,是这般不寻常。 陆崇说:“星天雨山的设计,你没有错,不是你不察。” 她气息有点乱了,低头逗弄白猫,声音轻了几分:“是我忘了七爷最为守礼……” 只是,话没说完,霏霏却也这时,从她膝上跳下去,迈着优雅的步伐,朝陆崇走去。 她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霏霏的身影,却看陆崇蹲下,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白猫的下颌。 忽的,云贞恍然听到陆崇笑了声。 她却只在他眼底看出一片清泠泠,那不太明显的笑意,稍纵即逝。 仿佛那是自己的错觉。 只听他声音像是颇黎瓶中,摇晃的细沙,道:“谈何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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