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不敢妄言,不过陛下也是女子。”椿予声音越来越小,忽得福至心灵,悄声问着,“凤君今夜可是安排了男子伺候陛下?” “嗯。”颜昭含糊应了一声,就见椿予一脸愁容,“怎么了?” “凤君,您怎得,怎得把陛下拱手往外送。” “你这话说的奇怪。”颜昭不以为意,“这后宫空了这么久,迟早是要住上旁人的。更何况什么叫往外送。若是陛下当真不喜,这会理应会到福宁殿来问个明白。” 他算过时间,阮程娇那一支舞早就结束了。 如今不见陛下仪仗往福宁殿来,多半是在浮玉轩陪阮程娇。如此一来,他与陛下、阮程娇都做了人情,怎么会是将陛下往外送。 况且,陛下的心何时在他这里过。 “凤君,您就一点感觉都没有?”椿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话他都说了不少,偏凤君怎么都不信。 颜昭心中一空,他……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宫里怎么会有那些话本上的真心与真意。 他又不傻,怎么还会憧憬她跟那些话本里的人一般,生生世世只看着他。 在宫里,只有权势才是最重要的。一时的新鲜固然会有短暂的甜蜜,可若要在这宫里生存下去保全自身,手中必然要有权力。不是那种掌管后宫的权力,而是实实在在,能够调动御林军的权限。 阮程娇对陛下极为忠诚,他腰间这块玉若是不被架空,势必要拿着阮程娇的软肋。 瞧,他都想得清楚,也分得明白。 可藏着腔子里的那颗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凤君,夜里风大。您身子刚刚才恢复,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事到如今,椿予也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尽职地问询着在凉亭坐了许久的颜昭。 “你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颜昭眼眸忽得亮晶晶地扬起,反倒让椿予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把自己刚刚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不错,的确是这样。”站起身的颜昭长长松了口气,怪不得他好半天都心中别扭,原是这样! 他迈步就要折回,跟在身后的椿予神都懵了,小步追上走得飞快的男郎,“凤君,这是要去哪?” “浮玉轩!” 颜昭侧脸看向茫然的椿予,冲他微微一笑,“我是凤君,理应要照顾陛下。” 陛下如今病着,他得回去提醒她。 他压根没有深想自己急急要回去的缘由,只一心想着折回去。 倒是椿予听完面色凝重,眼看颜昭已然要登上浮玉轩的楼梯,忍不住提醒道,“凤君,若是……若是……” “怎么了?”颜昭不解地看向惴惴惴不安扯住自己衣袖的椿予,见他硬着头皮道,“若是陛下已经就寝了呢?” 颜昭:“……” 那双刚刚还亮晶晶的桃花眼蓦地黯淡了几分,四处看了看,心中不知怎地又笃定了几分,“不会的,若是陛下在浮玉轩就寝,崔成必然会守在这里。你瞧,守在外的內侍跟早前没什么区别。” 椿予顿住,跟着他往四周瞧了瞧,默默松开了颜昭的衣袖。 “你去通禀一声。”颜昭抚了抚自己衣袖上的褶皱,站在门前。 虽说他刚刚是有几分笃定,但如今真到了此处。颜昭仍是有些莫名地紧张,他背过身去,耳朵却高高竖起,寻着其中细微的声响。 可惜椿予通禀的声音并无应答。 颜昭微愣,椿予忙提高了一些声量,又向里禀了一声。 吱呀—— 雕花木门从里打开,却仍是没有人声。 颜昭忖了忖,吩咐椿予在外守着,自己往里走去。 高深的内堂里,莲灯明亮。台上的轻容纱还低垂着,坐在上首的元苏却早就不见了踪迹。 只有个俊美的男郎独自坐在台上。 见状,悬着一颗心的颜昭终是松了口气,他定了定神,淡道,“陛下呢?” “去御书房了。西南有军情,陛下这几日都在忙此事。”阮程娇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回答着,只是这声音却不是他惯常微哑的声线,反而清泠地似是山泉滴石。 颜昭听得一愣,登时明白他过往是做了伪装。不过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有些好奇地看向阮程娇,“陛下可知晓了?” 阮程娇摇头。 这下轮到颜昭沉默,如今事不算成,也不知阮程娇还会不会信守承诺。 “凤君放心,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似是看出来颜昭的担忧,阮程娇苦笑一声,“更何况便是凤君不帮我,只要凤君手中有号令御林军的玉佩,臣亦不会有半分忤逆。” 军令如山,他出身行伍,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颜昭放下心来,只低道,“既是如此,可要我帮你再安排?” “多谢凤君好意。”阮程娇摇头,身形隐在屏风后,须臾换了身平常的盔甲女装出来,微微抱拳,“但此事,臣已无憾。” 他的心意,从未好好传达给她。如今他也为她,只为她一人跳了支舞,可惜—— 阮程娇低眉,压住眼眶酸涩的泪意,她们从来都是有缘无分。 有些话一旦错过时机,就已经是覆水难收。 过往他说不出喜欢,今夜同样也没有勇气唤住她。 他于情之一事是胆怯,但他还是大晋的将军,是她的剑。 眼下西南军刚刚整合,南蛮必是看中这一点才会蠢蠢欲动。 而他也做出了选择,是剑,就要指向敌人的心口。 阮程娇抬眸,躬身行礼,“日后,我师姐就拜托凤君好好照料了。”
第84章 离去 “你这话何意?” 颜昭皱眉, 他身为凤君,照顾陛下本就是应当应分。阮程娇既是喜欢陛下,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按常理来说, 阮程娇应该妒他、怨他甚至恨他。唯独不该是现在这样, 恭敬有礼。 “凤君莫要多想。”阮程娇头回与颜昭露出个真心的笑。 “过往我只当凤君只是凤君,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压住心头黯然,悄声道,“如今亦是我自己的选择。” 或者说, 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 阮程娇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颜昭听得越发奇怪, 不过他们同为男子,这样爱而不得的情形亦是有几分相似, 颜昭沉默了片刻, 到底有些不忍,“不然——” “凤君慎言。”阮程娇抢先断了他的心软之词,摇头, “此事实乃欺君之罪,师姐是国主,若此事败露, 到时不光是臣,就是凤君也难逃牵连。” 这方面颜昭不是没有考量,但以阮程娇与陛下的亲厚,说不定还有转机。 似是看出他的侥幸之心,阮程娇唇边泛苦,低道, “师姐性子倨傲,若与我有意, 此事或有转机。” 可今夜里,即便他舞着曾给她跳过无数遍的剑舞。师姐依旧没有任何怀疑,从始至终,她都以为站在台上的人是凤君。 她的心意明白至此,阮程娇便是再想自欺欺人,也无法继续下去。 “陛下她——”颜昭有些迟疑,一般来说若是话本上有这样的情形,接下来分明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今陛下并不知晓阮程娇身份,怎得阮程娇这样笃定,陛下与他无意。 “凤君放心,陛下心中从无他人。” 沁在舌尖的酸苦几乎要淹没了阮程娇,他低下脸,借着立在暗处之势,悄悄落下一滴泪来。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这般笃定。 可若是师姐心中当真有他,抑或是有过半分念想,今夜里也不会认不出他。 相识近十载,她不会认不出他的身影。 她只是……只是从未想过他会是个男郎罢了。 所以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若是因此让师姐生出欺瞒背叛之感,株连九族亦不是没有可能,也会连累颜昭。 虽说这几日的颜昭说话有些奇怪,但在渝北,他们也算有过过命的交情。 他就是再糊涂,总还是个人,懂得分轻重缓急。 “今夜献舞之事,陛下若是问起。凤君切莫说起臣,免得再生事端。”阮程娇明白颜昭就是再聪慧,始终是养在后院的男郎。 而他接触到的师姐,已然是收敛了脾性之后的样子。若是真触到她的逆鳞,师姐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这样一提醒,颜昭登时反应过来,后背生出一层薄汗。让椿予悄悄送了阮程娇从暗巷离开,才后知后觉地攥紧了手心。 是了,能在逆风中翻盘坐上帝位者,又岂是感情用事之辈。 可...... 颜昭低头,瞧着好好缀在腰间的玉佩,可就是这样的女郎,却将护卫京都皇宫的令牌交给了他。 陛下她到底,到底是什么想的。 清亮的月渐渐升上树梢,浮玉轩里早就熄了灯寂寂一片。倒是御书房中灯火通明,元苏坐在上首,蹙眉瞧着跪在下方的阮程娇。 她不说话,也不应允,脸上的神情极为肃冷。 崔成只悄悄瞧了一眼,便在门外朝添茶的小黄门挥了挥手,此间情形绝不可擅入。 “陛下。”阮程娇再叩首,将脸贴在地上,“臣愿往西南镇守。” 元苏眉心又蹙紧几分,只道,“西南军情尚无需你亲自出马。” “臣明白陛下体恤之心,但臣是武将,如今朝廷需要,臣理应为国戍守西南。” 西南军整合不到三月,正是需要打上几场胜仗,稳固军心之际。如今戍守西南的将军虽治军严谨,却已是病弱之躯。是以才会急急上报朝廷,请求换将。朝中武将是有些,可若是换了其他人前去,又怕那些老将心中不服。 只有他阮程娇,与元苏一同参军,与那些老将也是相识许久。 元苏摇头,“孤答应了你娘,要好好照拂你。眼下你到京都将将几月,孤还没有给你娶亲,如何能再让你去西南征战。再者我大晋如今也是人才济济,哪里能只抓着你一人使唤。” 她摆手示意阮程娇下去。 偏生一向最是听她话的人莫名倔强起来,“陛下,臣自记事起就在军营,于军中各项事宜都谨记于心。臣知晓陛下待臣亲厚,但臣先是武将,而后才是陛下同门师妹。还望陛下恩准。” 西南一行,非他莫属。 阮程娇不是没想过再入沙场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出现,但如今他已经没有留在京都的意义。 她...... 阮程娇抿唇,克制地不去看元苏,她已然有了心爱之人,不因权衡,亦非玩笑,而是真真切切地将那个男郎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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