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我曾失信于他,要是现在不弥补回去,照他那别扭性子,能把自己憋死。” 明明三年前就重逢了,偏偏他全部憋在心里,折腾她也折腾自己,到头来还说她笨。 到底谁比较笨啊。 * 把父亲劝离开后,沈霓回到濯缨堂,隔着院子就能看到一个缠满布条的身影在镂花门后一闪而过。 她故意慢下脚步,跨进堂内时,沈照渡正乖乖趴在床上,背上又有斑斑点点的血痕。 听见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沈照渡假装讶异回头:“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装了。”沈霓款款走向他,“我在院子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你当我瞎子?” 遍体鳞伤的,他动作比以前笨拙不少,而幸脸皮够厚,被唾弃也敢拱上去。 “你没有离开我。”他从后面将沈霓抱紧,带着一身药香将她拥在怀里,“沈霓,你舍不得我。” 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在闹什么,发髻被弄乱糟糟的,散落的头发蹭在她脸上,从皮肤痒到心里。 “好自作多情的人。”她嫌弃地往旁边躲,身后的人借势将她困在身下。 烛光摇曳中,她心里某张模糊的脸庞终于变得真切明晰。 她用一根食指描绘他英气的轮廓——深邃的眉骨、笔挺的鼻梁、柔软的唇珠,最后到流畅而锋利的下颌。 当年在归元寺时,她也曾这样用手指抚摸过他的脸。 柔软的指尖一直往下,最终停在他微微上下滑动的喉结。 沈霓眼睛弯弯:“以前这里还没有。” 她的手指就像羽毛,所过之处都能挑逗起阵阵颤栗。 沈照渡抓起她有意或无意作弄的手,按在他的脸侧,用唇角轻吻着:“没有的话,怎么把你伺候舒服了?” 这张嘴真的是煞风景! 沈霓避开他的伤口推开他:“坐好,我给你包扎。” “不坐。”他将沈霓的手按在她头顶,“反正一会儿也是要弄乱的。” 伤痛并没有让他随时要满泄的情欲消退,在沈霓一下下触抚中如春笋般蓬勃生长,遮天蔽日。 他学着沈霓用唇吻遍她刚才抚摸的部位——上至温柔的眉目,下至荏弱的咽喉、最后落在她微启的嘴唇时,温暖的掌心突然按住他的嘴巴。 “果然不行。” 箭在弦上,他毫无血色的皮肤上已经浮上一层淡淡的红,连眼睛也不能幸免,像只兔子一样瞪着沈霓。 “我说了我不疼。” 说着,他抓住沈霓的手腕想拉开,可沈霓死死僵持着,不肯放手。 “不是疼的问题。”沈霓绝望将脸埋进被褥,“一想到你是被我亲手养大的……” “沈霓,你别占我便宜!”沈照渡咬牙切齿,将她的脸扳回来,“我就吃过你一碗粥,怎么就亲手养大了?” 沈霓极力反抗,死死抵住要俯身的人:“不行,我接受不了无名会变成你这样索取无度的臭男人。” 两人交叠僵持着,沈照渡蹙起眉头看身下的人,她樱唇紧抿,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他投降认输:“那你要如何?” 沈霓挣扎着起身,抓紧衣襟站得远远的。 “刚才我让侍女把东厢收拾出来了,以后我就住那儿。” 沈照渡又惊又气:“我受伤了,你把我一个人扔这里?!” 对于他的惊奇,沈霓十分不解:“你在军营受伤时,也要人陪着你睡吗?” 这怎么一样! 沈照渡气得脸色通红:“当年你还让我睡你床边,现在为什么要分房!” 半数蜡烛被熄灭,沈霓已经走到门前给他放下最后一层帷幔,扭头没好气道:“那时你是弟弟,现在你是臭男人,我为什么要跟你睡?之前你这样那样羞辱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她哼了一声,甩下帷幔关门离去,任凭里面的沈照渡怎么叫喊,直奔旁边的东厢走去。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也没把人喊回来,沈照渡气恼地拍床。 他现在反口说自己不是无名行不行? ----
第32章 三十二 之后的几日,沈霓避沈照渡如蛇蝎。除了每日必要的换药更衣,她半步不入濯缨堂,气得沈照渡每次见她都要怪腔怪调一番。 五日过去,他身上所有伤口均已结痂,连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也止住了血水,只待全部干透后找陈方丈拆开缝合的桑皮线。 沈霓打湿手帕替他轻轻擦去伤口上的草药:“你在军营里也是这样处理伤口的吗?” 沈照渡趴在床上,手里把玩着她刚做好的刀穗抛高,接住,再抛起,再接住,乐此不疲。 “在西南草木多的地方还能临时制作桑皮线,但在漠北这种不毛之地,我们会掰断那些会咬人的大蚂蚁的上颚钳合伤口……” “够了够了。”沈霓连忙打住他的话头。 沈照渡笑着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这才到哪里……” 泡洗帕子的手完全浸在温水中,沈霓想起他说过的话—— “我受遍阿鼻地狱里的所有苦难,才走到了娘娘面前。” “官府的人说,破庙在半夜起火,你不在里面睡觉,跑哪儿去了?” 沈照渡没有立刻回答,把脸埋进她的大袖中:“睡不着,爬树上乘凉。” 在沈霓走后,他每天蹲守在沈府附近,破庙早就不是他的栖身之所,沈府的后巷旮旯才是。 深知他嘴硬个性,沈霓也逼他回答,手按在他披散的头发上,虽无当初刺刺拉拉的扎手感,但他的长发黑粗且硬,手感并不好,与他一身峥嵘傲骨倒十分相配。 他不像无名,但他确实就是无名。 她错过了一棵杂草长成参天大树的历险。 “对不起。”她低头将埋在自己衣袖上的沈照渡搂在怀里,“如果不是我懦弱,任凭大伯摆布,你也不会走上如此艰难的路。” 如果有沈正荣的提携,再以他自身的天赋优势,想在军中有超凡地位必定事半功倍。 “我宁愿走现在的路。” 沈照渡从她怀中抬头,脸上眼中的桀骜与掠夺不加掩饰:“你和我只能有一种关系,谁要退而求其次做姐弟谁做去。” 他生于地底泥淖,卑若尘埃,想要玷污天上明月是罪孽深重,当堕无间地狱,受尽千万亿劫。 佛曰:无间有三,时无间、空无间、受者无间。犯五逆罪者永堕此界,尽受终极之无间。 而他只过了几年苦难就站在了沈霓身旁,夫复何求? 见沈霓又板起脸想要反驳,他先下手为强,直起身吻上去:“你再提无名我就当一回霸王,管你叫爹喊娘我也要入你。” 沈霓脸庞一热,嗔怪地戳他眉心:“有跟自己较劲的吗?幼不幼稚。” 沈照渡仰头衔住她的手指,灵活地勾缠住她的指尖,一路深入直至整根没入。 湿润紧紧包裹着她的纤指,沈霓羞得急忙想要抽出,察觉到的他立刻缠得更紧,用尖牙细细抵磨着她的指腹,眼中的旖旎慢慢被侵略覆盖,如恶狼捕猎前的危险蛰伏。 他越靠越近,沈霓下意识要退,刚要摔下床沿,立刻被结实搂回床上,困在一双结实双臂与胸膛之间。 二人贴得极近,隔着一圈圈白布沈霓还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有节奏地攻击她的心墙。 “沈霓。” 覆在她背上的两只大掌滑落到她的臀,轻轻一抬,失去支撑的她便跌落在沈照渡怀里,彻底被锢绊在他的怀里。 “你以为把无名养在身边他就不会变成臭男人吗?”沈照渡用力将她托起,,恶劣道,“他会在阿姐出嫁的前一晚,将她压在床上,囚禁在身边,一生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他手臂收紧,眼神浮现出犹如身临其境的疯狂:“姐姐喜欢这样的无名吗?” 苍劲的手指在她凹陷的脊椎沟上逶迤摩挲,沈霓不住颤抖,却又不得不扶着他的肩膀,有气无力地反驳:“你骗人。” “我何时骗过你?”怕真的吓到她,沈照渡松开手将沈霓放下,慵懒地将脸贴在她小腹上,“所以你该庆幸现在的我是沈照渡。” 要他亲眼看着沈霓属于另一个男人,他真的会失控杀人,将沈霓完全据为己有。 更漏的水声在凛肃中回荡,嘀嗒不止,将濯缨堂困得愈发逼仄窒息。 而圈住她细腰的人要将这个空间收得更窄,他鼻尖一路下滑,停在她腿心之上,轻轻拱撞。 醒掌杀人剑,眠卧美人膝。 瓦顶蹭刮声扰乱水滴回音,沈照渡刚合上的眼睛再度睁开。 一缕正午的烈阳从屋顶降临,光柱中一个小小的竹筒疾速而下,啪嗒一声落在床前的踏板上。 沈照渡伸手捡起一指长宽的竹筒,从里面抽出卷好的宣纸展开。 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他能在自己面前打开密函,就证明没有要瞒她的意思。 沈照渡摇摇头,将纸放进烛火中燃烧殆尽才说:“你知道贺洪吗?” 贺洪是萧翎亲自提拔的,她当然知道。 “你跟他杠上了?” “他也配?”那些隐藏不住,也不屑隐藏的孤高傲慢膨胀,沈照渡捞起滑下手臂的长袍走到书案旁,提笔回信,“萧鸾为了打压我,派这人到漠北挂帅,还带走我两个副将。” 密函就是副将发回来的,贺洪刚入边境就被蛮夷偷袭,还烧没了半个月的军粮。 “蛮夷众多部落,每个部落的作战方法各不相同,而且他们的首领换得极快,每一两个月就会有新的作战方式出现,防不胜防,没经验的将领根本不可能占领上风。” 沈霓也听过萧翎评价贺洪这个人,说他忠诚有之,但墨守成规,而且因为年龄和军功摆在那儿,根本不听旁人劝告。 而贺洪从未接触过漠北的战役,也不肯听从边塞将士的意见,失利败北也毋庸置疑。 沈霓也起身走到他旁边,伸手替他拿住磨条研磨:“如果贺洪接连败退,你会接替他去漠北吗?” 这就是沈照渡皱眉的原因了。 萧鸾不缺武将,但如果贺洪真的被打得人仰马翻,他作为最令漠北蛮夷闻风丧胆的存在,必定要上前线振士气定军心。 昭武候府遇袭的事早就上报御书房,但时至今日,萧鸾还是一点表示也没有。 如无意外,圣意快要到了。 他放下笔,牵起沈霓的手走到门前,原本应守在后门的小厮扶着帽子急遽朝他跑来。 “侯爷,”他气喘吁吁地停在阶前,“一位姓张的公公通传,说陛下已经过了光德坊,快要到侯府了。” ----
第33章 三十三 沈霓对这个多次陷她于不义的乱臣头子没有任何兴趣,只抬手为沈照渡系好衣带:“虽然我不齿他的所作所为,但好歹是面圣,还是穿得正经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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