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口气,认真的望着他,苦笑道,“臣妾只是突然发觉,我与殿下从不是一路人。我不是不能理解殿下的处境,但却不代表能够接受。” “从前,我以为我们是师姐弟,说不得是青梅竹马,但到底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思想多多少少是差不多。” “但是如今,我才发觉我错得有多么离谱。你乃太子,我是一介平民。哪怕你少时落难,考虑的却永远是权势,是天下。而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讨个公道。” “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只是,我们或许一开始就不该有超过师姐弟的感情。两个价值观相悖的人,做师姐弟或许可以,若是做夫妻,注定会有着无休无止的争吵,怨恨,最后变成一对怨偶。” “就像你我现在这样。” 俞青芜勾唇,嘴角噙上一丝凄凉的笑,对上谢锦宴深邃的眸子,苦笑着又强调了一遍,“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彻头彻尾的将你当做复仇工具,更没有无故与你甩脸子,只是,忽然不知该如何与你相处。” “是该规规矩矩守礼数?还是做个随意却交心的妻子?” “太规矩你不喜欢,交心,只会有无尽的争吵。” 俞青芜笑着,神色逐渐悲凉。 放在从前她不敢如此的,如今或许是觉着还有个哥哥,有个算是权势滔天的哥哥,才得以不完全去讨好着谢锦宴,敢于与他说出这般实话。 而谢锦宴,则是没答话。 只静默的看着她,良久,才缓缓看向她,哑声问她道,“阿芜,若今日身处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是萧凤昀,你可还会觉得一开始就是错?我若没有记错,从前萧凤昀与你意见相左,你最终都是听他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
第166章 、到底我还是输了 谢锦宴双目赤红,缓然向她凑近了,抬手抚过女人精致美艳的面庞,似在抚摸着什么绝世珍宝,珍惜,而却又流露出强烈的占有欲。 最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又问了一遍,“怎么对萧凤昀你就可以妥协,对我,你就是这般态度?” “阿芜,你可以理解萧凤昀,为何不能理解我。” “殿下,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扯到萧师兄?此事是你我之间的矛盾,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俞青芜打断了他。 她想不明白,他怎就什么事都能扯到萧师兄身上。 她与萧师兄早已经是过去,自从她与萧师兄决绝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闭了闭眼,俞青芜再次强调了一遍,“殿下,我与萧师兄再无可能,况且从前那些事,远远与你我之间这些矛盾比不得。” 俞青芜竭力让自己平静,努力的将萧凤昀摘出去。 然而,她越是如此,却越是触怒了谢锦宴。 这一刻,谢锦宴脑子里不自觉的又冒出了秦意柳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面对她的解释,他的脸色并未缓和,反而变得更难看,蓦的掐住她下颌,冷笑问道,“所以俞青芜,你的意思是,但凡意见相左,在萧凤昀那处就是小事,在我这里就是错?就无可挽回了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谢锦宴再度将她打断,眼神里透出一丝愠怒,还有疲惫。 是了,怀疑久了,争吵久了,总归是会疲惫的。 更何况,谢锦宴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对萧师兄还有些什么,故而才会每一次发生矛盾都会扯到萧师兄身上,却从没有正视他们之间本就存在差异。 忽然之间,俞青芜不太想再解释下去了。 她觉得,或许解释的越多,谢锦宴却反而越觉得她在有意袒护萧师兄。 想了想,她索性不再多言,只淡淡回他,“殿下若非要把你我之间每一回的矛盾都归咎于萧师兄,那臣妾也无话可说。” 谢锦宴原以为俞青芜多少还会解释两句,起码给她这段日子的冷淡一个交代,谁曾料到,她却是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他心中的怒气顿时更加升腾,醋意也愈发上涌,张嘴就想要威胁她,好叫她服软。 可话到嘴边,他想起了余七,说确切些是俞锦年,她的哥哥。 她如今之所以敢这般,原也是因着有了那么一个手握权势的哥哥。 所以,换句话说,若不是因为没法与他抗衡,或许她原也不会选了他。若不是因为他是她唯一的复仇捷径,她也不会爱他。 而今,他的确不是了。 所以,便是提及萧凤昀,她也懒得与他解释了。 谢锦宴缓缓收回手,黑眸里浮上了一层寒霜,冷笑道,“我明白了,如今仗着有那余七了,孤不是你唯一的复仇选择了,你便是连解释都不解释了是吗?” 她不解释? 她解释了,他听了吗? 俞青芜第一次发觉,谢锦宴不仅偏执疯狂,他还不讲道理。 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恼火了,抬高了嗓音打断他,“谢锦宴,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我没解释吗?我解释了你听了吗?无论我解释什么,你都一定要往那绝不可能方向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你跟我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你跟萧凤昀可有说不完的话!” “便是跟谢瑞知,也比和我话多!俞青芜,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谢锦宴双目猩红,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他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 他微微垂下头,惊艳俊俏侧颜浮上一丝苦涩,呢喃道,“到底我还是比不得那萧凤昀,不配得到师姐你半分体谅……” “到底我还是输了……”谢锦宴声音暗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尽管没有掉泪,眼眶却红得不像样子,让本就泛红的眼尾平添更多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虽然俞青芜觉得‘楚楚可怜’这几个字并不适合用到男人身上。 可用到谢锦宴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奇怪。 尤其他此刻的模样,让俞青芜不觉想起了年少时,他被人追着骂南岳蛮子后哭红了双眼的样子。 一时间,俞青芜心中的怒气和冷漠都被冲散了不少。 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锦宴……”僵持片刻,俞青芜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诚如小的时候,她对年少无助的谢锦宴败下阵来一样。 她伸了伸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又唤了他一遍,“锦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声音柔婉,小手轻轻拉扯着她。 但是这回,谢锦宴并未像从前那般褪去霜色,温柔回应她。 而是重重抽回了手,转过身背对着她。 那修长的背影,看起来寂寥又悲凉,宛如年少时他被师兄弟们排挤时独自坐在河边儿。 俞青芜胸口不由抽痛了下,缓缓上前,从身后他抱住。 柔软的小手紧紧抱在腰间,谢锦宴手指微微颤动了下,下意识就想握住她的手,但伸到一半儿却又收了回去,带着几分悲凉沉沉道,“俞青芜,松手。” 闻言,女人并未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谢锦宴依旧不为所动,只闭上了眼睛,忍住了想要抱她的冲动,沉声又说了一遍,“放手!你既觉得与我如此不和,我与你和离便是,反正你如今有了你哥哥,也用不上我了。”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可怜。 纵然有点儿怀疑他在做戏,俞青芜一层层心理防线还是被他攻破。 她默了默了,缓然松开了手,绕到前头,缓缓贴近男人怀中,柔声道,“锦宴,我再说一遍,我并非只是利用你,也并非因着你不能替我复仇而冷淡,我只是觉得,或许恪守礼数,不再那么随意,对你我都会好一些。” 额,对他冷冷淡淡,那叫对他们都好一些? 谢锦宴手微微落到她后背,终于松了口,声音暗哑问她,“恪守礼数,所以你的恪守礼数就是对我疏远,对我冷淡?你瞧我现在这样像是很好吗?”
第167章 、妥协 “我……”俞青芜垂下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所谓伴君如伴虎,储君亦是如此。 谢锦宴身为储君,经历过无数次刺杀,生于勾心斗角的皇室,长于乱世荆棘。 若说她因年少经历有着一颗极狠辣,且警惕的心。 那么谢锦宴则比她更狠辣百倍,疑心病亦是极重。 所以,俞青芜心中很清楚,对她而言,最好方式就是恪守规矩,说不得荣宠不衰,手握大权,但起码日子久了,如今又有哥哥,再与皇后好生周旋,在皇后跟前得了脸,那么在谢锦宴,面前妻子的敬重多少还是有的。 比起相爱的夫君,只单做一个受太子敬重,温顺的太子妃,未来的路会更为稳妥,也不会因着哪日他纳妾变心而难过,更不会为着他的意见相左而无休止的争吵。 这是她想的,对他们二人之间最好的相处。 可很显然,谢锦宴对这样的她并不满意。 彼时,他的手从她的后背滑动,不知何时落到了她的眉眼。 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抚弄着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低低道,“阿芜,你我之间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为何每一回发生矛盾,你都是这般与我冷眼相对?” 男人垂眸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处染上一丝痛苦,又苦笑道,“每一回,都是我在哄着你,我真怕哪一日哄得累了,我便不想再哄了。” 暗哑的声音带着丝丝哀求,全然没了平日里太子的矜贵高傲。 反倒更像是年少时那个整日跟在她身边的七师弟…… 那时,他虽乖巧,但毕竟是个十岁的孩子,多多少少还是会淘气。 偶尔惹了俞青芜生气,她便不搭理他。 而他,则是扯着她的衣角,一遍遍的求着她,一遍遍的对她说,“二师姐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最后,她便心软了。 此刻瞧着谢锦宴这般神情,俞青芜心情复杂极了。 一时间,不知该将他当做那个心狠手辣,疑心病极重的储君谢锦宴。 还是,她的七师弟锦宴…… 俞青芜抬眸,凝着那双红彤彤的凤眸,终于,声音还是软了下来,轻轻抽回手,坐到他身侧道,“锦宴,我再说一遍,我并非是故意与你甩脸子,也不是想要你哄着我,或者与我妥协些什么。我曾经也以为,我们之间是可以随意的,交心的。” “哪怕有着过去几年那些事的隔阂,但起码,是与旁人不同的。” “但如今,我忽然发现不是这样的。你和我,不再只是师姐弟,也不是单纯的夫妻关系,更多的……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换句话说,是君臣。君臣,终归是君臣,一旦臣逾越,君便会起疑心。” “殿下敢说,那日没有对我起疑心?又或者,起杀心?” 她的语调极温柔,然而最后一句话,还是狠狠刺痛了谢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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