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话音未落,昏黑的穿谷山道洞里突然几道乌黑寒光袭来,跟在后边的萧梓翊反应极快,正想拉开杨真往侧边靠,一抬头却见侧边有一条极幼的丝线,上面似乎还带着些像小水滴一样的凝结晶莹的小滴答,无奈之下只好用力将他往后一拉一推,杨真本是侧身对身后萧梓翊说着话,没想到就这么一瞬间,萧梓翊用力之大让他一下子踉跄扑倒在地,还不及说话,身侧的佩剑被拔出,不知名的暗器直面而来,萧梓翊侧身反手靠背一剑切断了那条幼丝贴着洞壁堪堪躲过。 趴在地上的杨真,震惊地看着直插石壁的利器。 “这蚕丝你可别碰,沾之必死。” 萧梓翊打断了杨真挑起那幼丝上的小水滴来看的心思,杨真忙跟上已经走出山道的萧梓翊,“少主,这到底是什么?” “是...”方才的一阵动用了内力,本就病着的身体在这几日神思多虑,胸口突然一阵闷痛,仿佛喘不上气一样,萧梓翊一下子渗出了一身冷汗。 “少主?”杨真见他无端突然脸色虚白,忙拉住他的手腕给他探脉。 “没想到啊,加了连弩和冰蚕泪居然还有人不怕死要来闯药王谷啊?” 两人闻声看去,只见是一位身着水蓝色浅素衣裙的女子,女子水灵灵的一双大眼,一张红粉细薄的唇,精巧的五官,乌黑的发丝用木簪随意挽起,衬托出另一番脱俗灵巧的气质,甚是娇俏。 女子双手环胸翘着,正黑着脸没好气地看着不知道又哪里闯进来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看起来更像是个病痨鬼,要么就是刚进来时中毒受伤了。 萧梓翊强忍着不适,收回杨真揪着他的手,抚了抚衣袖,淡淡说道:“你们药王谷行事如此绝辣,就不怕误伤别人吗?”心想看来还是有人不怕死的找来了,难不成玉碗就在谷中?可不是说...藏在王氏家中吗? 董心忧冷笑了下,“就准你们外来擅闯之人杀害药王谷巡守凤鸣泉的人,不准药王谷的人反击啊,瑄王好生霸道呵!” “她...”杨真惊奇女子居然知道少主身份,萧梓翊下意识用氅衣挡了挡身上别着的金镶玉刻着瑄字的令牌,这女子着实聪敏眼利,难不成是曲谷主她老人家收养的那位前朝董太师的孙女? 大梁建国至今不过历经四帝,百余年不足,前朝余孽,先帝一朝储位之争,都给这个本应该走向繁盛开局的王朝蒙上一层阴霾,当今新帝继位资历尚浅,朝野上下,国有外敌北戎,都有人在对这个天下虎视眈眈。 “董姑娘,实在抱歉,刚才无意冒犯,在下与下属出游路过,本有拜帖药王她老人家,可并没有回信,所以冒昧进来了。”萧梓翊稍稍鞠身拱手拜礼道。 董心忧双目微睁,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姓董的,不过她一直都对这个传闻中素未谋面的瑄王没啥好感,五年前她还小,她只知道师父出谷为了救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瑄王,结果回来就闭关休养了很久,为此仿佛衰老了十岁一般。 “师父出去云游了,你送来的信当然没有回音。”女子松懈了下来,撇撇嘴心想这瑄王身体底子虚成这样,估计也没几年活头折腾了,师父干嘛救他。 似乎猜到董心忧对自己敌意的源头,萧梓翊心中确实觉得对药王有愧,那时的他...罢了,往事如烟,说不清了。 待萧梓翊回过神来,董心忧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一把搭上了自己的手腕脉络,“殿下病中还出游?这滇南昼夜气候差异甚大,如此湿凉之夜还敢往山道去,呵,你就这么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你怎么敢?” “我...”又一阵无法自抑的胸口闷痛让萧梓翊的手都颤了颤,董心忧盯着他,眉头紧皱,他的身体...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伤毒病痛才会损耗至此,几乎毁了身体底子?萧梓翊有些慌乱挣脱着收回手,却不想董心忧突然用金针一扎,萧梓翊整个人直晃晃就往后倒,杨真吓得立马上前扶着他,“哎,我说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做事如此没有分寸,你这是时刻要命啊,你把我们少主怎么了!” “他是累了,你就别嚷嚷了大哥,让他好生歇着吧。他一直低烧着,别说他本来身子就弱底子几乎是没有,就是一般正常人一直持续反复地烧着,那心肺脏器也是受不了的,你难道不知道吗?”董心忧抬手扶额,就差没把白眼翻上天,这瑄王身边都是些啥蠢材? 另一边厢,药王谷外。 “咕咕,咕咕~”信鸽扑哧着,冯郗抬臂接过落下的信鸽,拆开密信。 冯郗是羽林卫右将军冯却的长子,八岁就送去暗卫营,现在已经是暗卫营的副将军了,刚开始对于陛下将他调离宫内放到了据说病殃殃的瑄王身边,他是十万分不乐意的,甚至为此与父亲吵了一架。而且他出身将门,并不甘心与杨真平起平坐。五年过去了,跟在瑄王身边的他已经变得沉稳许多,与杨真配合得十分默契。 冯郗却不想,哪怕是烟雨山庄训练出来的信鸽也没法将密信送进疑阵重重的药王谷,幸好殿下留了沐雨给他。 “陆家祖宅出事了,陆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葬身火海连告老还乡的老尚书陆钰也没有幸免,这到底是有多大仇啊?” 冯郗想了想,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玉哨,唤来了沐雨。 小东西歪歪脑袋,一口啄掉一块鲜肉,冯郗摸摸它的头,“沐雨啊沐雨,现在只能靠你去找殿下了,快去吧哈~” 一天后。 傍晚,屋内依旧暖烘烘的,燃着些带有药香的香料,却让萧梓翊睡中感到非常安宁舒适,微微睁开双眼,疲惫失神的狐狸眼,被一阵鬼嚎声惊得收拢回神。 “沐雨?!”萧梓翊急忙撑坐起身,一阵晕眩感袭来,小东西侧歪着脑袋,扇扇翅膀,盯着自家主人。 萧梓翊心道不好,冯郗让沐雨来寻他,定有急情,他这是睡了多久了??! “哇,这鸮毛色很漂亮~还在守着你呢~嘿~” “小心!他会啄伤你!” 董心忧好奇正想抬手揪一下沐雨,萧梓翊立马抓住她的手,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凶巴巴的小东西极快地啄了一下,只不过啄空了啄在了床沿边上。 “嘶...疼疼疼,ʝʂɠ你小点力,药,你快喝。” 董心忧好不容易抽回自己的右手,吃痛地甩了两下,指了指放在了床头的药。 萧梓翊回味了下她刚刚那句还在守着你,“我睡了多久了?” “不是很久,也就一天两夜。” “杨真呢?” 董心忧看他似乎有些愠怒,“那位大哥也是人不是铁打的,他守了你一天没合眼,我让他去休息了,这鸮是两个时辰前才来到的,一直在你床头不愿走,呐,你的东西我取下了没有碰过,物归原主,这小家伙是饿了才鬼叫的,我去取些鱼肉给它吧。”董心忧叹了口气,递给某位病号一份完好的密信,说罢便要转身要出去,“哎...”萧梓翊呼住了她。 “又怎么了,瑄王殿下?” “唔...谢,谢你。” “谢就免了,你可是我师父好不容易救下的,我可不许你砸我们药王谷招牌啊,快喝药。” 半顷,天色已经暗下来,董心忧拿了些鱼肉来,掌了灯。 “呼,呼,咕呜...”小东西吃得欢,时不时还高兴呼两声,萧梓翊看完密信便把密信烧了,他原以为是王家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陆氏满门被灭,难怪对于此事,杨真并没有急着禀告与他,他不过是使了一招借刀杀人,让杨真去将坊间传言长生玉碗在滇南首富王氏家中,传成了在陆氏家中,也是陆氏本就得罪人多,如此下场咎由自取罢了。 这时,杨真进来了,看了一眼也在的董心忧,萧梓翊微微颔首示意无妨,杨真凑到他耳旁低语,“少主,陆氏无辜妇孺已经转移。” “甚好。”杨真看萧梓翊睡了一大顿好觉,退了烧,精神好多了似乎心情很好,还逗了逗沐雨,便退下出去了。董心忧本就不知情,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主仆说的什么,翻了翻鱼肉继续喂小东西。 萧梓翊突然似是想到什么,“董姑娘,方便让我看看还未安葬的两位药王谷弟子吗?”
第3章 第一卷 长生玉碗 卷一•长生玉碗(三) 药王谷后山禁地是历代谷主安眠之地,周边是一些附葬的弟子之墓,一旁的石屋里有寒石做的,用以暂时停灵的棺床。那两个死去的药王谷弟子董心忧已通传他们家人,看家属是什么意愿再进行安葬。 用药进行过简单处理的尸身并无难闻的恶臭,也延缓了尸身的腐败,萧梓翊蒙上面巾,向董心忧要了双手套,才掀开敛布,尸身脖子上狰狞可怖,非常扎眼的一道很深的明显血痕就暴露出来,两人均是被一招致命。 “只是两人的伤口,一个是从左到右由粗变细,另一个则是从右到左由粗变细,这武器很特别啊...还是说杀人的不止一个,用的相似的武器?”董心忧俯下身,看出了点端倪,萧梓翊微微蹙眉,接道:“可如果是两个人,那就必须是一个左手使用利器,一个右手使用利器咯。” “不对...有一种特别的武器,曾经因为快准狠一招毙命杀人如麻而让人闻风丧胆,只有一统佛国魔域十六城有的...天门宗。” 萧梓翊心里本就有个名字出来,却听那丫头说了出来,看来曲谷主将她教养得很好,博识见广,挺好。 “不错,血月影刃,能左右手使,可双刃亦可单刃使用。”萧梓翊点点头,想了下,“天门宗曾于二十年前一统佛国魔域,并且想要颠覆中原武林,甚至把手伸到了朝堂,天门宗宗主本出身月氏皇族血脉,你可知月氏最后是如何灭族的?” “血凝症,他们有寻遍天下药草都无法根治的不明凝血病症,世间罕见,到最后都活不过三十五到四十岁,最后好像是先帝一朝那位国师献上了一计,不知道用了什么,加速了天门宗主血凝症,最终最后一任天门宗宗主暴病身亡,那位国师也成了先帝跟前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可惜...听闻卷入了废太子储位之争。”董心忧叹气地摇了摇头,萧梓翊听她这般惋惜的语气,提及那位国师,心里不禁咯噔了下,传遍四肢百骸的剧烈痛感仿佛昨日再现。 董心忧见他突然脸色很难看,以为他身子又哪里不适,“你…怎么了?”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并无发热。 “无事,如今本应已消失的天门宗再现,还冲着药王谷来,在下想来应该是那个传闻中的长生玉碗招致,药谷中有凤鸣泉,若无碗,他们不要命地硬闯也无用,所以,玉碗在谷中?”两人离开了药王谷后山,边慢慢走回谷中边聊着。 “你傻呀,这凤鸣泉水虽说在谷里,可是能带走的呀,不一定要先有碗才要水的,用水来验证长生玉碗是不是真的不是更妥帖?”董心忧心想,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真是的,这感情怎么验证也没个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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