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一把拿下岑慕宁口中的黑色布料,笑道:“你们这群富贵人家,警惕性都这么低的吗?” 岑慕宁也不恼,反而先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下颚,轻笑道:“对,我们警惕性低,你们人品坏,彼此彼此。” “你说谁人品坏?”招娣恼怒道。 岑慕宁理直气壮道:“我好心帮你救弟弟,结果呢?你却是那个骗子,说你人品坏,难道不对吗?” 小姑娘恶狠狠地盯着处在角落里的岑慕宁,撂下狠话:“知道我们是谁吗!你若是再这么说,就别怪我提前对你用刑!” 岑慕宁满不在乎地轻嗯一声,随即扬了扬眉,说道:“知道啊,能用刑的,除了官府和富贵人家,不就是……土匪了么。” “既然知道,你还敢顶嘴?” “按你说的,早晚都要用刑,倒不如死前把话都说痛快了,难不成你们能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好话就把我放了吗?” 招娣闻此一怔,垂眸深思片刻,她年纪尚小,又因为可能在山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行事风格直爽任性了些。 “哈哈哈,不愧是当朝的朝安公主。” 还未等到招娣再发话,身后的楼梯处又下来了一个人,脚步轻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两人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楼梯处。 那高大的男子刚从楼梯上下来站定,招娣便立刻起身跑到他身边,笑道:“爹,你怎么来了。” 细看那男子此刻目光柔和地望向招娣,五官端正,有股硬朗之气。 安抚下招娣,他走近双手双脚被束缚住的岑慕宁,低下身子与她平视,恭敬道:“见过朝安公主。” 闻此,招娣有些惊诧,瞠目结舌道:“爹,你对她这么客气干嘛?” 岑慕宁也是一愣,这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头子,反倒是像流落在外的忠臣良将。 她嗫喏着道:“你……是谁?为何绑我来此?” 那男子微微一笑,下巴上的青色胡须清晰明显,他先是扭头朝一旁招娣柔声道:“招娣,你先去上面玩吧,顺便把门关好。” 招娣小巧的脸上满是不情愿,但最终拗不过那男子,冷哼一声便快速地跑上楼去。 目送她离开后,那男子走上前去替岑慕宁松了绑。 岑慕宁眉头微拧道:“你不怕我逃走?”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问道:“这可是我们的地盘,公主想怎么逃?” 见状,她也毫不客气地直接说道:“本宫师从谢家,功夫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下若不清楚这些,自然也不敢冒然带公主前来。”男子笑道。 他把绳子往一旁扔去,随后直接坐在后面的木桶上,继续说道:“但如果公主不愿意前来,招娣她那些小把戏,又怎么能顺利带公主前来呢?” 岑慕宁内心一咯噔,她垂眸思考片刻,便知道了一些真相,脸上重新挂起了微笑,双眸深处染上了一层看破的笑意。 她平静道:“你是故意让招娣来的,其实只是为了试探我而已,对吧。如果我发现了异常,愿意来飞云寨的话,自然会故意落在招娣手中,如果不是,我也会自己逃脱。” 那中年男子幽深的瞳眸亮出了光泽,直直地看向岑慕宁,她明白以后也不再害怕,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朝安公主冰雪聪明,在下焦耳实在佩服。” 焦耳的嗓音浑厚,却并不粗犷,反倒有股沉稳的气度,想必就是这飞云寨的当家人了,岑慕宁暗想道。 “所以你绑我过来有什么事?” “事出紧急,用这种方法请公主过来,还请公主原谅焦耳。” 岑慕宁好奇道:“这事情难不成是指纵火一事?” 焦耳叹了口气,讲起了事情原委:“前两日在那个胡同巷道里的人是我们山寨里的一员,他见了你们当时在外发现异常后便躲在暗处,等到你们离开后便立刻回来禀报。” 那日果然是山匪的人! “但不料想,有人会在我们的人回来后再次返回,把那所木房子烧了!” 岑慕宁双目瞪圆,忍不住问道:“房子不是你们派人烧的?” “自然不是,倘若我们想烧,也不会等在你们刚发现便烧了它,况且,想必公主已经知道了木房子闹鬼的事吧!” 焦耳语速缓慢,娓娓道来,却是每句话都不禁令岑慕宁心中一惊,有些事和他们曾经想得不太一样。 “知道了,这应该是你们做的吧。”她之前听到了吱呀声估计也就是所说的闹鬼声。 他也毫不避讳,大方承认道:“不错,我们山寨会定期派人前往那所木房子装鬼,唯有如此,才可保护它,所以公主就应该清楚,我们不会是纵火者。” 焦耳所说有理有据,若是平常人怕是已经相信了,但岑慕宁觉得还是要试一试。 “装鬼可以保护它,但烧了它或许可以保护你们,倘若是因为那房子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岑慕宁语气犀利,不由得让焦耳眼神飘忽,似乎是在隐瞒些什么。 她笑道:“如果寨主不愿意以诚相见,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半晌,她补充道:“你们调查我们的身份,又大费周章带我来此,一来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助,二来,想必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更有作用,同时又相对于一个朝廷命官来说,我比较好糊弄吧!” 随后便扭头看向一边,但岑慕宁观察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想必八九不离十。 焦耳犹豫了片刻,内心却是因为被看破后的纠结不止。 他算到了岑慕宁武力值不低,却算漏了她的智谋也不小。 “隐瞒公主是在下的不对,只不过在下亦有难言之隐,那所房子里的确有些东西见不得人,可现在,重要的是查询背后之人的身份。” “这便是你找我来的原因么?可我若是帮不了你呢?” 岑慕宁并不是如口上说的那般不在乎,其实此刻焦耳的每句话她都不敢错过,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这些事背后有种联系。 “不,公主一定可以帮我们查到的,更何况还有江大人在徽州。”焦耳不放弃地说道。 岑慕宁捕捉到一丝不对劲,问:“你曾经在朝廷待过么?” 焦耳目光一闪,愣道:“公主何出此言?” “一般的土匪怎么会轻易恭敬地称呼我为公主,称呼我的驸马为大人。” 更何况,岑慕宁心里清楚,他们落草的时间正是景德十五年,太巧了。 焦耳哈哈一笑,随即避开话题,转而说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是白际山土匪,公主还是把我当作一个土匪交流吧。” 见争论此事无益,岑慕宁继续问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不是帮,是指引。公主,这些事牵扯众多,我们都只是这盘棋上的一枚棋子,执棋者隐匿于背后,我们如蝼蚁般弱小,只有以您的身份地位,或许有一天才能跳出棋局,看清真相。” 焦耳双目紧盯着岑慕宁,说出的话让岑慕宁不禁内心跳动的更加快速。 这番话仿佛如刀刃般戳入她心中,她必须肯定的是,焦耳说得正是她和江无妄心中所想。 “我明白了。”岑慕宁喃喃道,“你们是不是与三年前的粮草一事有关?” 倘若同他们想得一样,那就有可能牵扯到这起事件,与其相互猜忌,不如单刀直入。 “粮草案?哈哈,这种事情公主应该问一下宋老二,他可是当年押送官粮的人员之一。” 岑慕宁蹙眉道:“难道你并不清楚?怎么可能?” 焦耳微微一笑,朝她继续说道:“粮草案的实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件事与宋老二有关。” 岑慕宁转眸一想,再次开口道:“那你有没有怀疑过是宋老二干的?” “并非没有怀疑过,但这没必要。” “为何?”岑慕宁皱眉问道。 “因为他知道,徽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事他基本上都清楚,若是他想纵火,早就做了。” 闻此,岑慕宁笑道:“看来你们之间的联系也不浅,恐怕日日帮你们装神弄鬼的就是宋老二吧。” “公主聪慧。”焦耳很是佩服。 “说不上聪慧,不过焦耳大哥,把我绑过来,你难道不害怕我夫君和官府的人追来么?” 焦耳神情一晃,有些惆怅道:“江大人来了倒也还好,只不过官府来了会麻烦些。” 随即又扬眉笑道:“不过他们不会管这档子事,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飞云寨所为,那么即便是公主失踪,他们也不敢冒然前来。” 两双眸子相对,岑慕宁并不怀疑他说谎,毕竟没有一点本事,也不可能在徽州城外存在三年之久。 更何况还有宋老二在其中周旋。 慕宁顿了顿,随即仰头肃声道:“那么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房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焦耳好似早已经料到如此,他叹气吐出两个字,不禁让岑慕宁两眼睁圆,樱口难闭。 “军火。”
第21章 风烟迭起(四) 天色乍晚,山边好似盖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被,漫天晚霞如梦似幻般勾勒出苍穹的浓墨重彩,蓝紫色的夜幕逐渐拉上,遮挡住了金光闪闪的霞辉。 本该陷入鸡犬安宁傍晚时分的徽州,此刻大街小巷都闪烁着斑斑点点的火光。 一个个举着火把的官员在街上四处奔波,仿佛在寻找些什么。 近郊的林荫道上,金色的火把映照出少年清秀俊朗的面庞,投注下一片阴影斑驳。 江无妄蹲下身子,额角带着些细密的汗水,俯身拿起掉落的手编竹篮。 篮中仍带有隐约的芬芳和些许零落的花瓣,夜色朦胧,竟也辨不清它的颜色。 低头轻嗅手中的竹篮,淡淡的芳香在鼻尖弥漫,江无妄眉头微皱,随后把竹篮递给身旁一直擦汗的苏泊。 “苏大人,你可认识这竹篮上的花?” 苏泊此刻连一路跑下来的汗水也顾不得擦,拂袖便接住这编织的竹篮,捏起几片花瓣放在手心,鼻尖靠近轻嗅。 眼眸中蓦然浮现一层疑惑的神情,随后道:“江大人,这是我们徽州特有的花,名叫金丝桃。” 火光为少年的脸庞渡上了一层金色面具,他眸中的光泽忽的明亮,仿佛与这火焰交相辉映。 他道:“在哪里能找到这种花?” 苏泊低头思索片刻,恭敬道:“此花唯有在山上才有。” “山上?”他兀自呢喃,抬眼凝望向远处高低起伏气势磅礴的山峰。 宛若水墨画般朦胧留白,层层重叠却又毫不单调,似乎在默默低语。 不知不觉,宽大衣袖中的手不禁握紧,发出咔吱的声响。 一旁的苏泊挥袖继续擦着刚出的汗水,眸中却也含了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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