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宁没有理会,一壶酒下肚,她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她喝醉了,那双迷离的眼睛望着江无妄,眨了眨,笑道:“谢京昭,生辰快乐。” 江无妄伸出扶她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直到确认她说的是醉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谢谢。” 岑慕宁伸出泛红的手,委屈道:“你看,都红了!” 江无妄会意,把她的手紧握在拳里。 “谢京昭,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无妄微顿:“我不回来了。” 岑慕宁蹙起眉头问:“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不想回来见我?” “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走?”岑慕宁嘟囔着,压抑着委屈。 “因为……”江无妄一时说不出来话。 岑慕宁额头贴近他的胸膛,似乎是有些难受,喃喃道:“谢京昭,你什么时候娶我?” 江无妄只觉心跳霎时间漏了半拍,在这一片风雪中,仿佛只有胸膛前的那片温暖。 “我……” 岑慕宁恍然笑了起来,那双澄澈的杏眸直直地望着他,带着看穿一切的的神情,缓缓说:“谢京昭,你会骗我吗?” 江无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眸子一沉,到:“你没醉。” “酒喝的多了,自然就不醉了。” 两厢陷入沉默,四周除了肆虐的狂风,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岑慕宁微微仰头看他,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滚烫的泪水落入雪地,仿佛紧紧地嵌入了其中,盛开一朵朵雪花。 “谢京昭,你骗我。”没有撕心裂肺,只有苦不堪言,仿佛说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了力气。 “抱歉,慕宁。” 岑慕宁直起身子,猛地保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呜咽着,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流泪了,可是到了知道真相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抱得很紧,仿佛是在泄愤。 “你骗我,你骗我……”岑慕宁重复着,却又哽咽到说不出话。 江无妄突然想起这一路上,岑慕宁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对他讲着他们的往事,或许,她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又或许,是有人故意透露。 他只能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抱歉”,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岑慕宁喘了半晌,才慢慢恢复平静,她红肿着眼睛,问:“暗阁帮你易容的?” “嗯。” “他们救了你?” “嗯。” 最后一个问题,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报仇?” 皇室诛杀了谢家,他们之间早已隔着血海深仇,她清楚。 谢京昭顿了顿,说:“只为平反,为谢氏与赤霄军正名。” 他压抑着痛苦道:“谢家没有谋逆,赤霄军清清白白。” 岑慕宁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或许,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十万英魂葬身黄沙,他们甚至不能魂归故里。”谢京昭眸子发红,仿佛在这一刻,那个曾经的少年将军再次回来了。 “我全都知道。” “慕宁,我每日夜里,都能看到曾经的赤霄军兄弟,他们满身鲜血地跪着我身前,喊着冤啊,而我却无能为力。” “别说了。” 岑慕宁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她始终无法切身感受谢京昭的痛苦,那些死去的人是真正的与他同生共死过。 谢京昭微微发颤,紧握着拳,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下一刻,他转头咳嗽了起来,几滴鲜血从他掌心落下,绽放出妖艳的红花,格外刺眼。 岑慕宁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喊道:“谢京昭,谢京昭!” 谢京昭向前倒在她身上,猎猎作响的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远处的无疆已经走了出来,往这边赶来,他扶起谢京昭,把他扛在身上,对着岑慕宁说:“无念已经过来了,阁主说,这个秘密算是与公主的交易,之后的路还要靠公主一个人了。” “我知道了。” 她看着旷远的天空,总觉得有一个无形的笼子锁着她,出不去,逃不开。 谢京昭醒了之后,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身体依旧虚弱。 无念刚收拾好了红木医箱,就被岑慕宁拉到外面。 无念笑道:“公主,您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说吗?” “对啊。”岑慕宁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道,“所以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别怪我下手不客气。” “阁主交代了,对公主,自当是知无不言。” 岑慕宁问:“为何你们这般听那个阁主的?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无念抿唇想了想,说:“好处嘛,太多了,数不清的。” “他给的起,本公主也能。” “公主,你给不起的。”无念笃定道,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岑慕宁倒觉得有意思:“一个公主给不起的,他如何给得起?” 无念摩挲着下巴,挑眉道:“大概是新生吧,暗阁中人,都曾死过一次,阁主给了我们新生。” “新生?”岑慕宁微微怔住,下意识看向屋内。 随后,她不再纠结阁主的事情,转口问道:“你知道七夫人吗?她和你们阁主之间是不是……” “知道。”无念刚说完,就意味深长地笑道,“没想到七姨竟然愿意把这陈年旧事告诉你?” “那倒没有,这事我猜的。” “……!”无念嘴角微抽,“您这猜的还真准。”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岑慕宁好奇道。 无念连连后退,道:“这我可不能说,七姨会扒了我的皮的。” “罢了罢了。”岑慕宁挥挥手,本就是开玩笑,她直接切入正题,问:“谢京昭,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无念实话实说:“一开始,我们只知道江无妄,后来,阁主让我们两个跟着他一起,便也知道了谢京昭。” 他说的很委婉,但岑慕宁大致已经了解。 “那他的毒呢?” 无念不假思索道:“无药可解。”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若一根倒刺,深深地刺在她心头。 “什么毒。”她还不放弃地问。 “蚀心草制成的慢性毒药。这种草,资历略深的医师都清楚,少量治病,过量致命。” 岑慕宁顿时愣住,这是西南蕃国才有的毒草,自从西南蕃国灭亡后,基本上就没有这种毒草了进供了。 为数不多的蚀心草仅在她父皇手中,即便是太医院也不能调用,一但被有心之人利用,极有可能会谋害皇室。 所以,毒草药一般都在她父皇手里把管,怎么会轻易地交到她皇舅手里?父皇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备,除非,他是故意交给萧皇舅的。 自从知道安国公和北狄勾结后,她就已经默认,当时通风报信的真凶就是安国公了,谋害谢家的也是他,但如今细想,却发现了其他疑点。 安国公谋反有什么好处呢?萧贵妃已经有了皇子,未来不出意外,一定会是帝王,铲除谢家和赤霄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可这最后的受利者只有一个。 冷风吹过,她只觉后背起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稳住身形,问:“若是把蚀心草给你,能研制出解药吗?” 无念掐指算了算,道:“大约九成吧。” “剩下那一成呢?” “谦虚嘛。” “………”
第58章 岁寒弥坚(一) 夜幕笼罩雪的大地, 仿佛蒙上了一层迷离,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的红灯笼格外明亮, 红红火火,宛若为这片大地点缀上了小首饰, 梳妆打扮了一番,格外喜庆。 招娣和阿达迫不及待地拿着炮竹往外跑,招娣捂着耳朵, 既害怕, 又期待着炮竹燃放的那一刻, 阿达则是有点心悸地拿着火把靠近,火光映照着他的脸颊,红彤彤的。 阿达几次尝试,没次都是害怕的不敢靠近,以为点着了,赶紧跳开到一旁,紧捂着耳朵,却又发现没有响。 招娣都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谁说我不行!”阿达挺起胸来,深吸一口气后, 拿起火把就往前走, 这次他俯身点火,知道绳子上的火苗燃起来的时候, 他才激动道:“我点着了!” 招娣喊了一句:“你个憨子!快跑啊!” 阿达这次后知后觉地跑了过去,只不过刚拔腿跑,炮竹就已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伴随着火星四射,阿达的衣服上也着了几个, 瞬间蔓延。 他大叫着:“着火啦!救命!” 招娣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拿着雪球往他身上砸。 “救火啊,你砸我干嘛?” “你个傻子,雪也能灭火!” 两个人在雪地里再次你追我赶,伴随着仍旧燃放的炮竹声,打起了雪仗。 无念找了些吃食,拉着无疆一起观战。 岑溪赶着年夜前再次前往街上巡视一圈。 而岑慕宁守在谢京昭身旁,略显尴尬,他身子单薄,却已经坐起,背靠着床榻上的木柱子,脸色依旧苍白。 她问:“冷吗?” 谢京昭摇摇头。 “那你饿吗?” 他笑:“晚上不是还有年夜饭吗?” “哦。”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正当岑慕宁纠结着如何开口时,谢京昭却已然说道:“暗阁告诉你的吧,我清楚。”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有过怀疑,只不过不敢相信罢了。” “为什么?” “你变化太大了。”岑慕宁说。 谢京昭笑了笑,说:“容貌吗?” “性格,品行,还有,你对我太好了,无厘头的好,若是没有原因,又怎么这般对我好?” 谢京昭别过头去,不再言语,岑慕宁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认,一旦事实果真如此,那也意味着,从前的哪个少年就在也回不来了。 “谢京昭已经死了,死在景德十五年的北境,如今只有江无妄了。” 岑慕宁心头一颤,意外地愣神,心口发闷让她说不出来话。 她咬牙倔强道:“谢京昭不会死,他永远活着。” “慕宁,我中了毒,时日不多。” “我有解药。”岑慕宁笃定道,“你会好好活着的。” 谢京昭笑看着她,墨发披散肩头,俊美犹如孱弱的蝶,仿佛下一刻就会翩翩飞舞着离开,那双漆黑的瞳眸望着她,就是寒冰在那样的眼神里也要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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