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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芙姝眨眨眼，看见自己绣的香囊就这样被那小不点按在地上搓来搓去，那嗓音里还隐隐发出狂妄又阴暗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这你绣的？】玄清指着自己手里东西，笑得一脸无辜。 芙姝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绣的是何物？是数坨金黄色的大粪么？为何上面还有屎香，如此生动别致！】 “是重瓣莲花与佛光！”芙姝脸色一赧，伸手从玄清手里抢过，仔仔细细地给那香囊拍掉脏灰，“什么屎香，没眼光！！” 她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图案，心下一阵难言。 …… 小打小闹地过了两日，今日电母似乎很开心，她主动同女孩儿们说： 【今日来试试引雷吧，练了这些日子，可以试着引一下了，石碑后有一对锤子与闪电神镜，需要两个人作搭档，然后同时拿起，记住，要配上这傩舞，节奏万不能乱，不然劈到自己老身可不负责！】 顿时便有人开口道：“好危险，若是劈毁容了又该如何是好？” “莫担心，找珍馐宗的人现场用面粉再搓一副新面皮不就好了？” 芙姝听得脊背发凉，索性先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分组。 如仙很受欢迎，口还未开，便有许多人想同她一起搭档，还有一位少女更是直接挂在她身上，激动地喊着：“我跟如仙亲如姐妹，如仙姐姐肯定要选我！” 而芙姝主动问了许多人，她们都以陌生或者惊惧的眼神看着她：“若你练不好将我劈了怎么办？” 一句话无情地将她与其他人排除在外。 如仙默默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当所有人几乎都有了搭档时，她高高地举起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将小姑娘从自己身上扒下，改了一贯轻声柔语的语气：“谁允许你们先搭档的？能否举起那对锤子还说不定，为何要这么早作搭档！？” 如仙很少大声说话，因为轻声细语会掩盖她生涩的口音，如今声音稍微一大，浓重的北狄口音便暴露无遗。 因为北狄内乱，她十岁时随着父母一路南下逃到京城讨生，歧视的言语与目光几乎刺得她直不起腰。 后来父母因为五两银子将她贱买进花楼，做了乐姬，周遭的姐姐妹妹更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不管她的舞跳得有多好，唱的歌有多么动听，她们还是会说，看哪，这北狄来的野蛮女人也会唱这种歌！ 她深知这等滋味有多难受，她看不得有人被排斥。 芙姝身上有很多她羡慕的闪光点，比如她用的是最纯正动听的官话，眼睛鼻子耳朵都是标准的中原长相，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能坦然承认自己的弱项！ 这是目前的如仙绝对无法做到的。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着，推了一个人去拿那锤子：“呀，这锤子怎么这般重！” “不行不行，拿这锤子太粗鲁了，我手臂都要变粗了！” “哼，你们这么磨叽，何时才能组好搭档，区区小锤，看我的！” 那本来要与如仙搭档的少女直接被那对大锤子压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芙姝：“……” 芙姝好心帮了她一把，小姑娘却把嘴一歪：“哼，你在炫耀什么呢！” 只见芙姝直接拿起锤子，驾轻就熟地在手上抛了两抛，还边抛边问：“这个……很重吗？” 小姑娘气得直接仰倒。 “噗……咳咳咳！”远处荀卿刚饮了一口茶，又猝不及防地喷了出来。 杀人诛心，就数她最为擅长。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突破 到了最后，局面已经发展成了所有人求芙姝同自己组队。她站在夸耀自己的人群中，遥遥望见了那双琥珀色的明眸。 芙姝朝如仙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我要同如仙师姐一组！” 她与如仙磨合得很顺利，选拔过后五日，她的动作就已经比大多数人都标准了，二人在试着引雷时，天上云雾隐约，杳杳冥冥，两人身上俱是流光电发，令许多人看呆了。 不过有时，闪电并不那么听话，会无可避免地劈歪，芙姝甚至能闻到自己漂亮的秀发烧焦的味道，她的手臂上，脖颈上也相应出现了红树杈一般可怖的疤痕。 从早至晚，芙姝觉得自己脸都焦成碳了，她累得直接瘫在地上，耳边似乎听见一声凤啼。 就快成功了，她想。 * 云梦泽与岐山隔得并不算远。 妙寂去了趟云梦泽，原本准备回太华山，蓦然听见远处云层翻滚，隐隐雷动，许是弟子们要成功 了。 不过这亦说明，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云梦泽的情况过于恶劣，若再不加以封印，百姓境地如滔水火，天下生灵涂炭，加固的封印只能延缓一小段时间，必须要彻底封印波旬，然后再用一样更强的东西来重新镇守云梦泽。 他打算尽快回到太华山，交代完所有事之后坐化。 坐化后，他的肉身将化为虚无的灵体，他会封印波旬，作为某种禁制，成为镇守云梦泽的一把新锁。 他的修行已到头，与芙姝的因果也是时候结束了。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必再拘于他身侧。 分明都是他之所求，是皆大欢喜之结局，他该释然的，可现如今，他心中非但无半分喜悦，满怀的怅然亦是快溢出心口。 …… 第七日，芙姝与如仙要正式开始引雷了。 这几日她练习得快把骨头都劈松，估计轻轻一掰就能折了。 电母赠予二人一对古朴诡异的面具，一袭彩衣，身旁的三个乐修各执着一弦琴与法铃，后山的雷泽上还放着一个大金铎，轻轻一振便响彻天地，都是引雷补雷牢时要用到的东西。 电母还传了一丝神力与她，让她在次日清晨于雷泽中央引得九天雷动，届时，她需用肉身承接住九九八十一道雷，这补雷牢之法便算出师了。 做完这些，电母的意识差不多消散完了，此后只余一丝神力弥留世间，为人间降下雷电。 【且记，若意志有一丝一毫的不坚定，你们的肉身都会被劈散。】 芙姝严阵以待，紧张得脑袋一阵发白，如仙也好不到哪里去，握着她的手一直在颤。 不多时，山下的村庄传来一声悠长的鸡鸣，宣告着凌晨真正到来。 二人穿着彩衣，艰难地步行至雷泽中央，芙姝觉得这辈子的宿命感都没今日重。 天边泛起鱼肚白，沉重的铎声随之响起，大片大片的乌云静悬在空中，狂风亦停止声息，一簇紫电划破天际，紧接的，轰隆隆的雷声开始不断翻滚在云层中，似乎要镇裂整个天空。 雨神站在远方的山上，沉默地挥挥袖，各地都下起了雨，为这场试炼增添一抹湿润的底色。 京城风雨飘摇，皇帝与一群权臣站在极高的城门上观雨，望着远处四面八方的雷霆兴叹：“这么大的雷，也不知姝儿在凤鸣郡可还安好……” 皇后挽着他的手，用扇面捂唇：“这样大的雷霆，光是看着眼睛便生疼，她怕是连家门也不敢出了。” 渐渐的，岐山山巅处金光渐起，众人耳旁隐隐传来一声清脆凤啼。 第一道雷降下了，紧接着是第二道雷……第三……第十道雷…… 直至第二十道雷时，芙姝握着锤子的手都在发颤。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 她即将要突破练气了！ 轰隆—— 蓦然一道电光劈下，炸起一道强烈且耀眼的白光，她竟直接突破了练气，直达筑基！ “竟然还有心思突破境界？疯了！”玄清呆呆地站在洞窟内，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既心疼又惊喜的情绪。 足足九十九道雷，劈坏了小传人怎么办！ 这厢，芙姝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雷电劈在身上炸开感觉。 闪电滚过肌肤时并没有太大感觉，只有后劲会引起一阵麻痒，一道可以承受，可无数道便不一样了。 她催动内力堪堪护住心脉与皮肤，从日升至日落，雷泽里的淤泥几乎让她无法动弹，她还要拼了命地迈开腿，艰难地跳着巫傩舞，稍微慢一刻都不行。 身上的筋脉撕裂一般疼痛，芙姝咬着牙，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她胸腔翻涌，喉间顿时呕出一大口血来。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如同像带着无数双镣铐起舞。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停，她蓦然觉得这跟她这十几年过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带着镣铐跳舞，只不过在京城时是皇权的枷锁，如今的枷锁是禁锢她实力的枷锁，可无论是哪个枷锁，都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自己所走的路，她必须要突破，只有破开这些枷锁，她才能继续走下去，活下去，创造一个独属于她的奇迹！ 她不能停，也不敢停。 从日升至日暮，交换轮替，新的一日来临，雷电仍旧像魔爪一样，凶悍地撕扯她的肉身，天空中，阴翳浓重得几乎见不着日光，狂风肆起，四周树木轰然倒塌，空中弥漫着烧焦的草木味。 最后一道电光劈在她的头顶，芙姝浑身冒着烟，浑身都是血，她在傩舞跳完的那一刻倒下，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那一刻，她竟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渐渐的，风止息了，树亦不摇晃了，众人看见处于山巅背光处的芙姝从腰间掏出一柄剑，傲然凛冽地直指苍穹，此时此刻，她便是奇迹本身。 一道无法置信的男声响起：“什，什么，她竟然直接突破到结丹了！？” 许多人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之中有努力了四五十年的修士，如今才堪堪结丹，而芙姝才修炼不到一年，如今却因为这九十九道天雷，竟然直接从练气劈成结丹了？！ 这还不够，众人又见云上射下束束璀璨金光，远处出现一道赤红色的巨大身影。 是真正的凤凰于天！ 在悠长的凤鸣之中，芙姝满意地晕了过去。 * 三日后。 “你们该走了。”雨神稚嫩的声音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边。 芙姝坐在洞窟内烤火，她确实已经修整好可以走了，可是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等等，我的师姐去哪儿了？他们明明是走大路的。” 雨神盯着她看了一会，无所谓地摆摆手：“岐山其实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大路，登顶后要越过一片很大的沼泽林，还有一条是小路，便是我带你们走的那条，不用蹚沼泽地的，而且只有我知道怎么走！” 芙姝看着他轻佻的面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大部队如今还在蹚沼泽林。 雨神叉着腰，颇为自得：“哼哼，不仅如此，我还给他们下了点儿小惊喜，谁让他们不跟我一起走小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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