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去收拾好宗门上下各处角落,莫要落灰,快!!” 谢然也皱眉起身道:“师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不是,他怎么了?不就一杯酒,至于吗?” “上回尊者亦是偶然间误饮了一滴,结果……” “结果怎么样?” 谢然越说面色越白:“他通宵整顿纪风,不合格的宗门全宗上下都被他绑在山头吹了好几夜的风,这回可是整整一杯!” 芙姝心下了然,抓把柄的时机到了。 她神情壮烈地拉住谢然的袖子,托孤似的将怀中瑟瑟发抖的玄清托付给他:“大师兄,你先回去,我拖住他,为你们争取时间。” 谢然严肃地点点头,不一会儿,殿里人就散光了。可待芙姝再一转身,妙寂又不见了。 左肩猝不及防被人一拍,芙姝瞬间炸毛:“谁?!” 她本能地握住剑鞘拔剑,可下一刻,她握着剑的哪只手便被人紧紧牵住了,芙姝一愣,随即仰头看去,一张凌厉又艳丽的脸近在咫尺。 “妙寂?” “带我回去。”他呼吸泛着酒意,清正的声线中蕴着动人心魄的低磁,幽幽传入耳畔。 “啊?” “有些……走不动了。”说罢,他微微靠在芙姝身旁,纤长的眼睫垂落,这是芙姝头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堪称无助的情 绪。 他的长发撩着她的颈,心尖蓦然变得柔软发烫,芙姝呆呆地看着他,没出声。 莫名的燥热使妙寂忍不住敞开身前的衣襟,却又被芙姝用双手狠狠合上:“啧,能不能守点男德。” 佛者眼睫闪动,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芙姝却没听见,只从袖中掏出一张短距传送符,将自己与他传送回净空山。 她惊喜地发现,自己修为长进了不少,方位也变得精准了,一下子便来到了他的卧房。 一书案,一蒲团,一个衣柜一张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干净又整洁。 芙姝将压在身上的妙寂扔到榻上,正要盘问一番,可他沾上枕头瞬间便昏睡过去。 芙姝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此人酒品怎么好成这样?这还让她怎么抓把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沉沦 “不许睡,给我起来!怎么这么重,起来!” 芙姝两只手压根抬不动他,便伸手去捏他的脸,可任她如何搓扁揉圆,此人都无丁点反应。 半个时辰后,芙姝放弃了。 “我走了。” 就在她起身欲走的时候,衣角又被身后那人攥住。芙姝耐心已被他耗尽,无奈地拖长音调道:“又怎么了?” 回应她的仍旧是绵长的沉默。 芙姝不耐烦地转身,却霎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钳制住两臂,眼前光景顷刻颠覆。 不到半刻,她便被那和尚压在身下。 长发垂落于她耳边,馥郁的檀香无孔不入地侵入她的口鼻,男人呼吸灼热地紧紧抱着她,熨烫结实的胸膛贴着她起伏的胸,芙姝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心口的疯狂悸动。 心跳这样快,是因为饮了酒的缘故吗? “莫走……想……”他胡乱地开口,温热的呼吸灼着她的耳朵,微微酥麻。 芙姝忍不住颤声道:“什么?” “你,你看到我杀人了是吗?你可要治我的罪?” 男人又不肯出声了,紧紧地拥着她,揉进骨血里的力道。 砰砰—— 砰砰—— 干涩的两片嘴唇贴着她的鬓发,吐出比气息更为炽烫的两个字。 这回芙姝听出来了,他说的是:想你。 芙姝静静望着纱帐顶,眼眶眨出一滴轻盈的泪,随即没入乌发间。 她一直在沉默,直至那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脸,引着她去看他,芙姝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却偏偏哽在那处,令芙姝有些喘不过气。 佛者素日凌厉无情的眼尾微垂,睫羽下叠着一层又一层隐秘的欲念,眼底带着一点祈求,一丝空茫。 这个眼神,芙姝从来没见过。 芙姝缓缓闭眼,任由温热干燥的唇瓣覆上她的眼角,克制又温情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蚕蛾绕着桌案上的油灯飞舞,墙壁映着榻上相叠的两个影子。 在那一吻终于落在唇畔时,芙姝兀自撑起他的肩膀,制止他下一步的动作。 酒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既可以令人真醉,亦可以令人假醉。一般还能睁得开眼的,芙姝统统鉴定为假醉。 在官场上,人们推杯换盏,借着假醉行事,它在放大自己内心贪欲之时,也会令人格外清醒。 “妙寂,你真的要破戒?”她喃喃道。 但凡他稍微点头,这便成了她的把柄,芙姝觉得自己的慈悲与眼前的佛者不分上下,至少她给了他一个选择。 妙寂沉默几息,定定抽出手,替她拂开乱发,随后,他又用自己的额与她的额相抵,旋即颤抖地合上眼,那温热的大手一路向上,轻抚她的唇。 “你可在意?”他问。 芙姝不敢回答,因为她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清醒地沉沦。 那指尖小心翼翼地抚碰着她的面颊,更令她哽咽到无法开口,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亲密太像夫妻了。 而这一世的芙姝呢,与他算不得夫妻的,从头到尾都不算。 “你又在看谁?”她颤抖地开口试探道。 佛者长叹一声,额头靠在她肩侧:“一直都是你。” 芙姝微微侧目望他,眼眶中盈着的泪模糊了眼,最后,薄薄的眼眶盛不住了,那点泪水便轻轻地落在枕畔,悄无声息。 烛火照出他微赧的脸色,浓密的眼睫湿湿的,有些可怜。芙姝攥紧衣袖,鬼使神差道:“你想醉吗?” 佛者眼睛仍是阖上的,那两片嘴唇微微翕合,在即将说出答案的时候,芙姝翻过身,攀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嘴唇贴上他的唇畔,堵住他的回答。 温热的唇瓣相覆,他终于睁开眼,手臂揽住她的腰,眼底洇着难言的欲色。 芙姝这回发了狠,直直将那两片唇啃咬得破了皮,吮吸得他头皮发麻,口腔中的血气与酒意相互交缠,却谁都不肯先放手。 起伏的胸口与剧烈的喘息相交缠,芙姝抚上他冰凉的面颊,在上唇落下一个啄吻。 “要吗?”她的声音极轻,落于他的唇上,激起一阵酥麻。 妙寂瞳仁微微睁大,似乎被她直白的话语惊到。 “说话啊,别装傻。”芙姝用手拍拍他的脸,寂静的室内响起两声清脆的拍打声。 许久都等不到他的回答,芙姝心底微冷,她分心望了望四周:“算了,好像只有一张被子跟枕头,我先去拿新的。” 成婚以来头一次同床共枕,谁都没有准备好谁的到来。 芙姝罗袜都未穿便下床,打开衣橱时又用力过猛,勾起的风吹开衣橱内箱子里的片片纸张,尽数被风卷携着吹散于空中。 她又赶紧跑去关窗。 “真是醉得狠了,若是往常,不管做何事,一进屋你便要将门窗全落锁的。” 芙姝嘀嘀咕咕的声音落于他的耳畔,像雀跃的一簇火苗,透着些不明的暧昧。她弯身将那纸张一点点捡起,发现大多是他自己抄的经,还有三两张美人图。 谁画的?妙寂何时会看这些东西了? 她有些好奇,干脆坐在桌案旁看了起来。 一刻钟后,芙姝仔仔细细,安安静静地看完了画。她觉得自己应该在某一刻死了,抑或是早便死了。早到何时呢?或许就在嫁给他的那日。 这十五年是如何过的她不想再回忆,至少这一年来,她的存在被这个无情的和尚抹杀得彻彻底底。 她一动不动坐在蒲团上,仿若一尊石像。 “你骗我。” 她将纸张平静地叠好,恶狠狠又十分平静地说。她觉得如今偷偷心悦上某个人的芙姝实在是太心软,心软到连话都不敢说得太大声,像是怕被第二个人听见似的。 妙寂坐起身,只依稀看见了起头那几张他抄写的废字帖:“那些本是要烧掉的。” “是吗?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烧已经晚了?” “此话何意?” 芙姝抽出其中一张画像,第二遍仔仔细细地观赏那个女子亲切的眉目,这样熟悉的面容,放眼整个天下都寻不出第二个。 这是她自己,又不是她自己。芙姝觉得有点好笑,又仔细观赏一回,这回她应该算是自己把自己挫骨扬灰,亲手磨成齑粉了。 多美的一张脸,那对微弯的眼既柔顺又稳重,是这个吃人世代里女人最好的优点。 脸颊旁的鬓发整整齐齐地梳好,发髻钗环,唇含朱丹,微笑不语,样样都合规制,一点都不像如今的芙姝,不像如今坐在这里,准备跟一个和尚行云雨之事的很糟糕的芙姝。 芙姝睁着一双死了的眼看他:“你可知打诳语的和尚会受到什么惩罚?” 说罢,她自顾自地移开目光,轻轻将那张纸放在油灯之上,为自己体面地做了个焚化仪式。 直到一双手都快被火舌舔黑了,妙寂才起身行至她面前,拂袖挥熄灯火。 “你在做——”他急迫地握住芙姝烧伤的手,另一只手捏着那张画的某个角,口中话语戛然而止。 芙姝低笑一声,抬眼看他,他垂眸回望,发现她向他投来的目光竟是那样地素昧平生。 “本是要烧掉的。”他又认真重复一遍。 本是要烧掉的,在坐化之前,他想亲手了断这些前尘之事。 芙姝只抿唇,她如今已经结丹,实力大增,被火烤焦的皮肉很快就长出来了,掌心有些发痒,很难受。 “你骗了我,我方才问你在看谁,可你却说,一直都是我。可这是我吗?我问你,你今晚看的是谁的眼?摸的是谁的唇,拂的是谁的泪,妙寂,你真的分得清吗?” “我求你,莫骗我,亦莫要自欺欺人!” 室内一阵寂静,妙寂的目光逐渐变得悲凄。 他没有打诳语,他无法抵抗内心意志的沉沦,他发现自己的理性,他的内心的全部意志,全都无法抑制地偏向了这一世的芙姝。 这一世的她算不得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她喜爱作弄人心,玩弄权术,荒唐又淫乱,最爱挑战所有人的极限,甚至能毫无负担地在他面前起杀心,甚至亲手杀人。 可她同样救了这乱世里很多很多的人,她那样努力,努力到令所有人艳羡,赢得所有人的喜爱。 他曾经尝试去无念崖消除自己这一抹无法控制的 意志,可是不行,在一次次地触上她那或欣喜或悲切的目光时,他便承认自己根本杀不死心中这抹意志,它生了又灭,灭了又生,生生灭灭无一刻止息! 所以他今晚索性任由自己放荡下去,不可救药地沉沦下去。毕竟肉体凡胎的人喝了酒,是能发酒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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