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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反击，她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反击！？ 芙姝感觉自己浑身都成了个引雷针，浑身的骨骼无一处不在颤抖，她狂妄地笑，趁机将自己那截血淋淋的骨头扔进了诛仙台后的深渊。 老者疯了，疯狂地朝芙姝挥剑。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他双眼通红，身上气息不稳，俨然一副入魔之兆。 “快看啊，瞿掌门入魔了！” “可为何，魔气只存在他一人身上？难道妖女将身上的魔气转移了？” “不！师妹从来就没有入魔，从来没有！”白术替芙姝大声辩解着，“她没错，入魔的另有其人！” “怎么会这样！谁去制止他们两个？！”高座上的长老们纷纷站了起来，却无一人敢去。 妙宗长老眼见大事不妙，飞身去抢，本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被无数道密密麻麻的天雷劈得偏移了位置，肺腑一痛，身形不稳，脊背撞上山崖，一路剐蹭，顺着峭壁摔落，他的两肢与大半条腿都被尖利的岩头割得七零八落。 一个妙宗的弟子面色惨白地跌坐在位置上：“怎会如此，大长老又在做什么？！” “呵呵……哈哈哈，我都说了，你们忘了一件事，人间的帝姬若死了，是要生人殉葬的，既然你们所有人都如此自私，那就该随我一同湮灭！” 贪心的人真是盲目且愚蠢，芙姝边笑边想。 芙姝抓住身前老者的肩膀，猛地一记头槌，砸得老者额部青紫，下一刻，她一对明眸爆射出强烈精光，那愤怒的眼神似乎也带了电，给人一种直达识海的震颤！ 因为掌门的修为实在高出她太多，芙姝几乎是用尽所有修为才使出这一招，尔后又因体能过于透支，她的筋脉开始寸寸爆裂，她却仍不要命般伸手夺过几道雷电，全数朝着太华山掌门的脑袋劈去。 乾长老站在台下，手上捏了张引雷诀不断引雷，却根本无法引出像天雷这般强度的雷电，那细弱的雷霆劈在少女身上，连鸡皮疙瘩都没炸起。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些失败。 她明明明明如此有能力，短短一年，修为如此精进，百年难遇之奇才。 没天赋便付出十倍的努力勤能补拙，这份心性有多么难得不说，到最后连天地也偏爱她！简直比他戒律堂里那些被塞进来的寄生虫好了不止千百倍！ 犹记她初来之时，他却同其他长老一样，将她错认成一个既无用且烫手的山芋！ 这一刻的乾长老望着高台上的身影怔怔出神，眼中失意与懊悔交织。 …… 高强度地使用精神力，使得芙姝身上的修为如同透明的水，疯狂地自身体各处流泻而出。 在场的人不断惋叹，不惜自断仙路，自 毁修为也要反击，到底是有多恨？ 荀卿知道芙姝一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人物，他坐不住了：“再这样劈下去，掌门不死也半瘫，而师妹修为流失大半，根本无法承受接下来的天罚！” 无法承受，最后只能身死道消！ “我与她同受！” 他沉默地提起剑，足尖往下一顶，飞向芙姝。 白术咬咬牙，与谢然对视一眼：“我们也！” 一旁的小和尚举着比他自己还高的权杖，急急忙忙地跟在他们身后：“等等，我有金钟罩，我也去！” 他们就像商量好了一般，纷纷向着芙姝的方向跑去。雷火围绕着场中燃烧，可几位少年眼中毫无惧色。方才芙姝背后受了不知谁的匹练一击，跌回了地面。可她即便是拖着这样已近残破的身子，也仍然不忘拽着太华山掌门一起从天上坠落！ 老者被芙姝这无间断的，疯狂的反击，压得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浑身颤抖地躺在地上，骨骼尽碎，透着灰翳的眼珠子望上翻着，嘴边吐出几口白沫。 而芙姝，也好不到那里去，因为距离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劈完，还远着。 她望着朝自己跑过来的小伙伴，毫不犹豫地抓起一道雷向他们脚下逼去，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几人之间。 “对不起师姐，师兄，我自己招惹的祸事，我自己承担。在太华山的这段日子里，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照顾我，芙姝心存感激，但是够了。” 几个人一怔，白术更是疯狂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望着芙姝艰难地用手撑起自己残破的身躯，泪水几乎模糊了全部的视线。 芙姝生平从未向谁低下过头颅，就连父皇母后都不曾见过她服软。可是她今日却朝几个人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谢谢你们！” 她疲累地抬目，看着不远处双目通红的少年，唇角勾出一抹笑：“荀卿，你还有那么长的道要走，而我呢，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完这剩下的一段路。” 轻声细语中含着千万声叹息。 趁着几人还未反应过来，芙姝用最后的力气，头也不回地，飞身投入身后的黑渊。 一刹那，风也止息。 荀卿回想着芙姝最后的看他的眼神，满腔怒意化为悲愤的泪水，从眼眶中倾泻而出。 “不！！！” 他能从那之中深切地感受到她对这片土地的挚爱与热忱，但也同样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拿着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刺刀，将她刺得遍体鳞伤，几乎体无完肤。 紧接着，少年亦纵身飞跃下去，耳边是凌厉的风声，他隐隐约约望见了一个孤寂无比，又浑身残破的影子。 少年闭上眼，于无形中一蹬，伸出双臂，在失去意识前攥住了她的手，哽咽道：“谁允许你一个人跳下去的，明明都说好了，没名没分，我也跟着你！”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苏醒 当亲眼看到荀卿也跳下去时，掌门终于承受不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雷止息，阴霾尽数散去，万里碧空如洗，山间的风携起澄白的桐花，吹散各处，远比春色更为绚烂。 白术只记得芙姝跃下去时，裙角仍燃烧着雷火，作为她最后的陪衬。 天罚止息，便证明着…… 身死道消。 众人无端缄默许久，不知是谁蓦然爆发出一句细小的哽咽。 “连句再见也不说……”白术跌跌撞撞地走到诛仙台侧，伸出手，指间流泻着山风。她的另一只胳膊被谢然拉住，少女麻木地望向他，只见青年眼底发红，却仍坚定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 “没死。”谢然默默做了个口型。 他从不久前便没看到祖师了，所以他猜测…… 但他也只是猜测。 善意的谎言总比残忍的事实好得多，至少现在如此。 女子无神的泪眼里悄然闪过一抹惊喜。 “可是这么高摔下去，也是会疼的呀！”白术抿抿唇，心口处漫上巨大的钝痛，心口的衣料被她攥得发皱。 “是啊，很疼很疼。” *** 芙姝自某个深春中醒来。 才过正午，她微微偏过脸，发现窗外的紫藤开得正艳，时而有几只圆滚滚的雀儿落在窗边，歪头看她。芙姝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屋内设施俱全，宽敞又明亮，窗边挂着几件女子的衣裳，洗得干净又整洁。 她起身穿好鞋袜，离开了这间屋子。 外头有个小姑娘正在晒芝麻谷子，听见极轻的脚步声，缓缓回头，这下便与芙姝对视上了。 她扎着双髻，一身朴素的布衣，瞧上去像个茶馆的小厮，见到芙姝，她一下雀跃起来：“老板，仙人姐姐醒了！” 芙姝脑中蓦然有些恍惚，她记得那个小姑娘，她叫阿禾，只是身量比先前高了许多。院落外，夏桃慕正好准备赶着鸡鸭进屋，听见声响，她连忙放下赶鸡的木竿，急忙将柴门推开。 她直起腰，用汗巾抹抹额上的汗，那双微微泛着琥珀色的明亮的眼睛直视着芙姝。 也不知是不是对视久了，芙姝的眼眶蓦然有些发酸。夏桃慕主动开口：“呃，你好，你阿兄去镇上替人干活了，还没回来。” 芙姝懵了半秒：“……” 什么阿兄 ？谁阿兄 ？ 她的的视线停留在夏桃慕的衣裳上，她的衣裳样式很奇怪，像褂子，但褂子又怎么能直接当中衣穿呢？更何况，那上面连一个系扣都没有。芙姝不懂，可比起自己身上这身闷热的长中衣，她身上的褂子显然舒服多了。 芙姝也记起她了，她就是收养阿禾的那个女子，是个很有趣的人。 芙姝对她笑了笑。 那女子也对她笑笑，开口道：“你醒了，那咱们晚上就多做几个菜。” “你知我是谁？” “当然啊，现在外面满街上都是你的画像，还说你叛变呢，重金三万两，真是多！不过我估计是拿不到的，皇族世家自己都在内斗，打得一团乱，而没有秩序的朱门贵胄，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芙姝从中提取了几个最关键的信息。 她睡了五年，这五年来，天下太平，民间没有邪祟出来害人，新的人皇登基三年有余，可他似乎在害怕什么，皇城中禁止修行者出入，大雍全域禁飞。修行者的命数与人间的命数是相关联的，修士实力的高强取决于人类对他们的态度。 芙姝曾经听白术讲过，太上皇还在位时，修士的实力达到了数千年来的顶峰，到了她父皇这一代，便有了些限制。如今的修士因为新人皇的制约与民间的舆论，生存环境不好，也不怎么下山了，只在太华山范围内行动。 百姓的记忆很短暂，新皇一登基，他们便彻底将芙姝当成了一个奸淫掳掠，无所不用其极的妖女。因为皇室内斗，百姓们更是觉得大雍皇室是被可恶的妖女诅咒了一般，在城中悬赏她，在各处寻找被芙姝‘附身’的坏女人。 “……” “你要是到了外头，千万别说你自己是修士，他们会朝你吐口水的！” “那，我阿兄呢？”芙姝默默接受了这个奇怪的称呼。 夏桃慕唇边的笑容淡了些：“他忙，而且也不怎么信任我，不怎么回来住，偶尔回来，也住在西边的耳房。” 这里是一个山中的小小的二进院，芙姝与阿禾住在东厢，夏桃慕自己住西厢。 等到傍晚，芙姝与他们一同吃过晚饭，荀卿果然没有回来。芙姝还了解到其实她们都不会做饭，没有客人就随便吃点，晚上这一顿是阿禾下午下山从酒楼里买回来的。 松鼠鳜鱼，糖醋排骨，豉油全鸡，上汤娃娃白。 菜肴还算丰盛，而且夏桃慕不爱跟人客气，说什么就是什么，芙姝那点儿生疏的客套也在这种氛围里烟消云散。窗外隐隐有几只萤火虫在叫，芙姝瞧着外头，搁下筷子道：“他如今在哪里替人做事？” “你阿兄？他在刘铁匠那儿当伙计，锻铁，磨剑磨刀，什么都做些，有时我好像还见过他在夜市给人摊煎饼！不过咱们这夜市也不是经常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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