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掌门,别来无恙!”天疏笑道,于墨霄示意还礼。天疏沉着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玄寂,玄寂一言不发空视前方,一手执着锡杖,一手按着念串,如同一樽已在此地伫立许久的石像。还是天疏先开了口:“方丈,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道长请赐教,老衲洗耳恭听。”玄寂的口吻凉似冰霜。天疏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笺信纸,展开后高举在手中环示四下:“诸位,蜀山门户有变,是我疏于管教,不幸出了魏无道这样的逆徒。此人与季焕勾结,屠杀江湖义士,陷害忠良,参与了卢昭义等人的阴谋。贫道手中的这份信笺,便是他与大将军卢昭义互通往来的凭证。此信中称,天疏当日在少林亲闻张伯临终遗言,已然相信于墨霄乃杀害其父于中仁的真凶,写信之人在信中指示,今年二月让魏无道与贫道一并前往御剑派,里应外合,待将于墨霄的罪名坐实,同时与季焕会和,届时有要事相商。落款:大将军。”众人朝天疏手中的信笺纷纷探头瞧去,可是字迹尚小,无法辨清,天疏将信笺叠好,以极其精准的手法朝东首一掷,恰巧被玄尘和尚伸手接住。 天疏朗道:“玄尘大师,此人的笔迹相信武林中不少人都见过。贫道还请你过目,此信出于谁人之手?”玄尘微颤双手,打开的一瞬他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嘴唇微张,在一旁的玄真凑过来一瞧,只见那字迹极其眼熟,不禁啊地一声惊呼,他们同时看向依然矗立不动的玄寂。 “师弟!这…这如何解释?”玄尘哀苦。 玄寂突然抬头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天底下何来这样的笑话,魏无道已死,所谓死无对证,空口白牙任人评说。又如何能单单凭一封伪造的书信便可颠倒黑白?” "道长的这封信若依然不能作为真凭实据,那么不妨我再提一事,在下愿洗耳恭听玄寂方丈你如何解释?“于墨霄道。 玄寂将头略侧不予回应,于墨霄看向玄尘等人:”诸位大师,你们可还记得二月十三日当晚,在御剑派后院发生的一切?“ 玄尘点头:“当时我和方丈师弟,还有玄真、玄可师弟四人一同前往御剑派,阻止于掌门你接任。我记得葬礼之后的几日我们和天疏道长以及各武林同道都暂住在御剑派安排的厢房内。贫僧依稀记得,到第三天半夜,大约已过子时,我和几位师弟都已睡下,突然有御剑派弟子急急敲门,说后院出了事,让我们一同前往。我师兄弟四人马上更衣,我记得当时我和玄寂师弟走在最前面,到了后院时只见已有许多御剑派弟子围在一间客房门口。方丈师弟和我挤入人群中之时,当时季焕与你师弟钱逸已经缠斗到了一起,双方各中要害。“ ”大师说的不错,那么后来的事不知大师可还回忆得起来?“于墨霄继续问下去。 ”当然,那是不寻常的一夜,亦是扭转包括于掌门你在内的许多人命运的一夜,贫僧不曾忘记。“他双掌合十,躬身一拜道:”阿弥陀佛,当晚就在逼问季焕是谁指示他如此行事之时,突然屋子里的油灯灭了,一片漆黑之中,依稀见到房中有一个身影略过。等到再次有人拿着火把照亮屋内的时候..."玄尘闭起了双眼,仿佛那日的可怕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不错,当晚当我们再次看清屋内的情景时,季焕和魏无道的脑门正中,都被嵌入了一颗铁莲子,一招毙命,手段毒辣之极。”玄寂从旁不紧不慢地补充,”于掌门,难道你是想说此事也是老衲所为吗?目的是为了不让季焕揭露大将军的身份?“ ”正是!“于墨霄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玄寂。 ”哈哈哈,于掌门,那你不妨问问我师兄,当日我可有借机离开过半步,存在任何行凶的机会?“玄寂坦然辩解道。 玄尘望向二人,回想片刻:“于掌门,贫僧可以担保,出事的时候我的确和方丈师弟一直在一起,他没有机会行凶。难不成这世上有分身术吗?” ”大师,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分身术,但是此人却也可以看作是方丈的另一个分身!“此话一出,场内又是一片骚动,重门派蠢蠢欲动,心中各怀猜忌。于墨霄突然转身望向场下各门派,缓缓伸出右手,望北而指。 “休得再胡说!” 玄寂深吸一口气,怒不可遏地大声喝到。话音未落,他踏步上前,双手挥动掌中锡杖,霎那间越举越高,在头顶盘旋成耀眼的金钢罗盘一般呼呼作响,只见他突然将锡杖奋力掷出,那锡杖借力在空中回旋,朝于墨霄方向急攻而来,顷刻间已经旋到跟前。于墨霄瞳孔收缩,不敢怠慢,单脚点地迅速跃起,避开这一攻势。眼看那杖头擦过于墨霄的脚底要向人群砸去,群雄见状都哗啦啦朝两边倒去,谁知那盘旋的锡杖并非直线而行,待绕过于墨霄之后,尽然回旋又朝原来方向攻来。于墨霄空中两三个连环步,跃到人群边上,伸手便抓起一旁雷火帮内一名弟子的狼牙棒,喊道:“借我一用!多谢。“ 他一个斜翻落地才站稳,见前方上空锡杖如同算计好一般朝他面门砸来,他举起手中兵器,运上了八九成的内力,只听砰砰砰三棒,长杖与他自己都朝后撤去,那杖上的力道足足逼得他后退五六步才止住。在狼牙棒的还击之下,那杖上的内力才被化去,匡地一声腾空而起,又直直落下,插入土中,杖头上的铁卷铜环一阵哐哐响声。于墨霄深吸一口气定下神来,心中不禁后觉,玄寂只抛出一根法杖,两人根本还未招式内力相拼,便已如此凌厉难敌,难怪当日以父亲的功力都不敌于他。稍一慌神,突然觉得脑后一股强劲的力道又起,猛一回首,玄寂右手已起, 双足变换间,口中尚自念念有词,快步移动之间左右双掌招式变幻莫测。于墨霄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出手接了他一掌,接着是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他只觉那掌上力道一阵猛似一阵,如排山倒海,泰山压顶。起初他还以内力相抵,招式化之,可到了第七掌已是勉强招架。 只听一旁天疏急道:“是般若禅掌!" 于墨霄听说这这掌法的厉害之处, 此乃少林绝学,相传由达摩祖师所创,掌法刚猛之余而又内劲绵长,幻化无穷。般若意为极智,因此悟性愈高者将之发挥的威力就愈强。玄寂虽心术不正,但的确是武学奇才,入少林一十六载便能将最上乘的少林绝技练得炉火纯青,成为派内顶尖高手,确实非一般人所能tຊ为。谁知他心念稍动,便在防守上露出了破绽,玄寂抓准这一时机,一掌拍在他的右胸,于墨霄吃痛,次一招下意识出掌相抵,两人在空中四掌相接,内力相拼。于墨霄猛觉得劲风罩上身来,心知这样下去必然凶险万分。但此刻撤掌早已来不及,玄寂看出他的心里,更是加重了掌上绵劲,双掌竟然凝结不动,而内力却是要以性命相拼。于墨霄直接手臂和上身如千斤压顶一般,骨节已经咔咔作响,再这样下去不但双臂将废,更是命在旦夕,他顾不得凶险,运出御剑派的上乘内功,将内力传于掌中,只须争取一瞬的机会,盖过玄寂的掌力,将其绵劲抵消,便有机会撤掌而退。 千钧一发之际,于墨霄卯足真气,大喝一声发出掌力,玄寂在强攻之下掌力被逼,两人双掌相离,于墨霄迅速欲朝边上闪去,可玄寂算准了他这一招,后面一掌早已跟上,结实打在于墨霄腹上。于墨霄向后飞出数丈,玄寂紧跟而上,两人顷刻间斗到了观法崖的崖壁。玄寂向前疾探,伸出右手握捏住于墨霄的脖颈,将他身体死死往后压去。只要脚下一个不慎,于墨霄便要跌入这万丈深渊。 于墨霄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压制得仿佛已无回旋余地,生死攸关之间,他勉力抵抗玄寂手上的劲力,同时用仅存的力气将话送出喉间:“方丈,你就这么急着要至...至我于死地吗?”于墨霄双手抓住玄寂右臂,挣扎道: “呵呵,那个人今日你是护不住了!” 各大门派纷纷都离座朝崖边奔赴而来,天疏、秋下和御剑派中等人都疾呼让玄寂马上住手。于墨霄虽然喉咙被玄寂压制发音低沉,但这句话周围的人还是听闻得清清楚楚。 “老衲让你还在这里妖言惑众!”玄寂双目一瞪,脚下又向前逼了一步,将于墨霄再悬崖边推了一把。于墨霄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悬空在外。就在此时,众人突觉身后有一灰袍身影闪出,有待回头,那身影已经将右手朝玄寂的后背心抓去。玄寂闻风而辩,并未放开于墨霄喉间,而用左手去挡那来人的一招。指尖未及,玄寂只觉气息微窒,此人内力高深,当下左手扯出一掌般若禅掌,回神的同时抬眼一瞧,才发现来人原来是玄尘。 玄尘未接掌,反而五指反扣成爪,一招如来千叶手牢牢抓上玄寂左臂衣袖,玄寂反应急急挥开左臂,玄尘左手跟上,一翻一推,死死扣住他左臂:“师弟,住手!让于掌门把话说清楚再做打算不迟!” “他满口胡言,有损我清誉!岂能让他得逞?”玄寂眼中闪着凶光,已是怒到极点。 玄尘见他不肯罢手,干脆手中又多运了三分内力,牵制住玄寂。口气也加重了几分:“师弟,今日在天下豪杰面前,不得丢了少林颜面!”玄寂听闻此话,右手稍稍一松,于墨霄接机反攻,双手一撑,一个翻身从崖边跃了回来,正好落在秋下真人边上。 他喘了一口气,暗暗心咳刚才好险,若是玄尘晚到一步,那便是要被玄寂推入这万丈深渊不可。此刻若再不趁热打铁,揭发他的种种恶行,怕他一旦挣脱玄尘的如来千叶手,自己又将身处险境:“方丈,不,卢昭义,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当日在御剑派内和你里应外合,在黑暗之中痛下杀手,用铁莲子谋害季焕和魏无道的人,此刻也正在现场,而他就是你安排在商梁派的细作——玄机子!” 众人一听此言,无不立刻望向商梁派的坐席,刚才一时情急,秋下真人已经奔到了崖边,而此刻玄机子却和门下众人,依然坐在席上不曾移动。众人的目光之下,只见他一张宽大的国字脸变得煞白,两道横眉簇到一起,凝神屏息。他缓缓站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玄寂,眼神中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只听于墨霄继续道:“之所以说他是卢昭义的另一个分身,因为玄机子就是卢昭义的亲生骨肉!”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拂尘 观法崖上出现了一阵寂静,仿佛各大门派众人的思绪随着于墨霄口中吐出的最后那四个字在上空回旋了几圈又渐渐沉落。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比适才更加激烈的躁动。御剑派座上的沈之妍和段青崖坐于西首,只听得身旁各大门派的议论之中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玄机子是方丈出家前所生,因为自己出了家不便抚养,将他秘密寄养起来;有的说是玄寂和尚当腻了,干脆让儿子做了道士;甚至有的越说越难听,说玄机子根本就是玄寂和秋下真人的私生子云云,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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