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震怒是件很骇人的事儿,但即使不怒,处于一个高位也能让人心生害怕。 此时此刻,归君引燃了最后一根线,“陛下,福州那边的铺子起的早,一直都是以父亲的名义所为,陛下若是真不相信,不如查查爹爹在京城其它地方是不是还有一模一样的事儿,若是有,陛下不就能大彻大悟了?” 李昭玉一阵心惊,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同归于尽吗?若是陛下真查出沈段邺什么事儿来,那岂不是会株连沈府的所有人,她以为她这个女儿就能逃得过?她好歹也是沈府的嫡女。 但,出人意料,皇帝听到沈归君这番话后,脸色突变,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在猜,这沈归君是真傻还是假傻。 而沈归君也在等,等皇帝赦免她,等皇帝口头训斥一番便将她驱离出去。 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定她的罪,就如同他不敢去查沈段邺在京城布下的蛛网,一来是这里面也有不少是他的手笔,二来是他还不敢冒然同沈段邺决裂。 见皇帝迟疑,她心中的把握更甚,添柴加油,“陛下若是要查,归君定然全权配合。” “算了,大动干戈有伤和气。”他松口,“况且这也只是小事,国公府忠心耿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归君浅笑,将脸上的泪渍抹干,“归君殿前失仪,还望陛下责罚。” “无碍,你是朕的表妹,朕自然对你宽恕。”皇帝又恢复了一副温和的模样,仿佛方才阴晴不定的人不是他。 帝王便是帝王,方才要死要活,现在又能同没事儿人似的。 “臣女谢...”她方想谢礼,忽然感觉一阵头晕,又差点立不住身子。 沈归君啊,沈归君,可不要在这里出了岔子,不要出岔子。 她想着指尖冒出一根银针,毫不留情的插进另一手的指甲缝里,强大的疼痛感使得她骤然清醒,将没说完的话补全,“谢主隆恩。” 皇帝背过身子对着她,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以为她只是被吓到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 “外面落雨,路不大好走,李昭玉,用步撵将归君送出宫吧。此番回到府上,你们要吸取教训,下次可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了,但犯错得罚,便罚国丈三个月的俸禄。” “奴才接旨!” 李昭玉起身缓步到归君身侧,“沈二姑娘快请起。” 他方才发现了沈归君的异样,于是扶住了她的右手帮助她起身。 “谢陛下。”归君靠着李昭玉的力气才能站住,否则便要倒了下去。 外面的雨不大,至于皇帝为什么要让她乘坐步撵出宫,明明她是来领罚的,却要被冠上荣光,这便不得而之。且这步撵向来只有皇帝皇后或是宠妃能坐,她不过是个臣女,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坐的。 “二姑娘当心。”李昭玉将她府上步撵,还是没忍住小声关怀,“姑娘身体可是抱恙?” 归君坐直身子,支着下巴冲他摇头。 李昭玉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命令手底下的人起轿送行。他自己则是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腹前跟在旁侧。 “主子,披风。”知秋将手举过头顶把披风递上。 归君接过披风,随意搭在肩头,淡淡的感受着身侧落雨。明明双眼欲闭,但仍撑着不睡。 从旁人看了去,她颇有种得势之后的漫不经心。 “这人是谁,怎么敢坐步撵?不会是陛下新纳的妃子吧?” 不远处的女子见此,难以置信的开口发问。 吟宵掀唇冷笑,“尚书小姐觉得她是新纳的妃子?” “不然呢?”宁妙仪不屑的看着归君离去的背影,“依靠女色得以受宠之人,算什么本事。” “妙仪,她走的方向可是宫外,不是往宫里走。”吟宵道。 宁妙仪也发现了不对,轰然一笑,“那她不是后妃,又是谁呢?” “走了,陛下还等着,此番是要给你赐婚呢。” 吟宵与她一笑,默默拉开了话。 “走吧。”一提到赐婚,宁妙仪神情便耷拉下来,一脸不愿的跟在她身后。 归君坐在步撵上,这一片算是遇见了不少的人,也有不少背地里偷偷谈论她,甚至明目张胆的打量她。 这正达到了皇帝的目的。 “主子。”知秋唤道。 她若是再不唤,沈归君下一刻已经睡了过去。 沈归君又将银针往里探了一探,但是她挺着的身子却没有一刻塌下去。 “小心!” 来不及反应,角落里跳出了一个人,随后一颗鞠飞了出来,横冲直撞便朝着归君的脸过去。 事发突然,在座之人都来不及反应。 归君本是能避开此球,但她不能避,避开就证明她的功夫不低,而且这里突然冒出一个球又是直冲她来的,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故意的。 “放肆!” 来人一掌接过此球,环着步撵上的沈归君稳稳落地。 归君被人死死按在怀里,只被一阵清香环绕,那人的手很是安分的放在她背上,清晰而又热烈的心跳声如同巨雷在她耳边环绕。 “呦,原来是成安王英雄救美?哈哈哈” 方才踢球之人,正是远阳王世子元九安,他此时仍是一副不知回改的模样,斥道,“本世子从马上跌下,闹了笑话,皆是因为她,因为她在马上动了手脚。” 归君本就昏着头,再被辛惟清抱在怀中,她一时要支撑不住,那带着微微寒意的怀抱让她紧绷着的弦骤然崩塌,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昏睡过去。 “你这是蓄意谋害!”辛惟清冷眼看着他,透出的寒意仿佛能渗透整个皇宫,如同刀子一般插向元九安。 “久安,你这番行为若是让陛下知道,你以后便不要再想进宫了。”齐王目睹一切,警告元九安。 “本世子可不是故意的,这全然是意外罢了。”元九安桀骜不驯的看着他们,别有深意,“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巧就能碰见二位王爷。” 辛惟清感觉怀中的人没了动静,心下一惊,立刻松开钳制她的一只手,神色慌张的探了探归君的鼻息,见她尚存一息鼻息,这才松了口气,“将你们姑娘带上步撵。” 知秋上前扶住归君,在宫人的协助下带上了步撵。 辛惟清则是盯着落在一旁的鞠,脚尖轻轻一勾,脚后一用力那球便飞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即使是早有预料也不能及时避开,只能连连后退但却还是遭打到。 元九安捂着流血的鼻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辛惟清,“成安王,你竟然敢对本世子动手?” “远阳王世子只是摔了一跤,想必大家都看见了。”辛惟清回头看向跟在步撵旁侧的宫人。 他的语气柔和,但却满是毒针。 李昭玉率先答他,“奴才什么也没有看见,世子爷摔得这么严重,是否需要奴才替您去请太医院的人来看看?” 其它的宫人见李昭玉也这样说了,更加不敢开口,能将脑袋埋的多低便埋的多低。 至于齐王更加不会乱说什么,向来温和的他也有了许多厌恶,“九安,和殷国那些人待久了,让你的神志也不清晰了。” 元九安知道是狼入虎口挣脱不出,捂着断了的鼻骨,喊道,“你们等着,本世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他便仓皇逃跑,只留下一个跌跌撞撞的背影。 “她应当是吓晕了过去,但是...”辛惟清吞下剩下的话,而是看着知秋,“去看大夫,明白吗?” 知秋点点头,“遵命。” “劳烦掌印大人引一条好路,沈二姑娘在宫里出了事,你负不了责。”他又同李昭玉道。 李昭玉自责的很,“奴才愚笨。” “小心着路。”辛惟清脸色不大好看,他过于担忧沈归君了。她身上烫的很,想必着了风寒,但今日仍然进宫,这样强撑着算什么事? “别担心了,先去面圣,晚去了皇帝指不定会说些什么。”齐王叹了口气劝道。 这远阳王世子,真是个蠢货。 * “老爷,姑娘出宫时受了惊吓,这番昏睡不醒,您晚些再探吧。” 知秋拦住想要进院子的沈段邺,包括他身后跟着的沈道桉。 “知秋,你这便拎不清楚了,父亲只是想看看妹妹,为何不能?”沈道桉问道。 “道桉,既然如此,让你妹妹好生休养一番,先回去罢。” “这样,我晚些再来。”沈道桉一笑。 归君迷迷糊糊间听着了外面的动静,已清醒了大半,扶着墙往外走去,待她将院门打开时,沈段邺同沈道桉早已经离去。 “他们来做什么?”归君问,她昏睡了一整日,头脑混沌,思绪还停留在出宫前的那一刻。 知秋将门关好,见归君单薄着身子,又一叹,“主子,您先回床上去,您风寒未好,不要越发严重了。” “今日出了三件事,奴婢一一道来。” 归君诧异的抬眉,“三件事儿?我这一昏睡,事儿真多了起来。” “主子可还记得当时宫外结亲的那伙人?” “嗯,怎么了?” “这新娘是福州陆家独女,陆听晚,这男子是萧安。”知秋道。 归君愣住,难以置信,“陆听晚?怎么会。” 难怪那新娘子哭了一路,她远在福州和京城的萧安没有任何接触,自然不愿意嫁来。 “看来皇帝是想收了陆家在闽南一带的兵权,萧安的确是皇帝的人,但萧安手上掌握的禁军幼时齐王的人,所以皇帝想用闽南的兵权逼迫齐王交出禁军的统治权?”归君忍不住揉了柔眉心,这桩桩件件的事儿真是让人头疼,“这才过去一个月,真是乱了套。” “这第二件事便是陛下想赐婚尚书家的嫡女宁妙仪同成安王。”知秋说这事儿的时候特地打量了眼归君,见她眼皮一跳,她的嗓音便压得越低。 “什么!赐婚成安王?” 归君问道,“原来今日午后见到成安王他是去见宁妙仪的?” “主子别气,奴婢瞧着这尚书令的女儿比不过主子的。”知秋生怕归君气恼,而后坏了身子,赶忙安慰她。 “我没生气...”她话音方落,窗户边上又来了动静。 知秋也听见了动静,猜出了是谁,她便识趣先出去,至于第三件事,等一下再和姑娘说罢。 归君双臂环胸靠在屏风的旁侧等着人进来,不出她所料,那人一下翻了进来,不巧的是他一抬眼就对上了归君似笑非笑的眸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受伤的时候翻人家的闺房,多少还是有些发咻。 “王爷今日又受伤了吗?” 听着她调笑的语气,辛惟清脚底一滑差点跪在地上。 “看来是受伤了?”她仍然不依不饶。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3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