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骂问安是小人。 问安气极,憋了半天憋不出来话,只能求助的看向祝英。 祝英有些不耐烦:“你们快招供吧!待会本官还有要事!” 他还要去迎接新的指挥使上任呢! 祝凤鸣已死,可梁州府不可一日无主,朝廷派下了新的指挥使来治理梁州,调令已经传达,就在今天到梁州府。 祝英虽然在地方作威作福惯了,可对于这个新来的指挥使,还是有些发怵,不敢怠慢的。他已经在百花阁摆好了宴席,就等着指挥使到了,请他吃吃喝喝,送上美人,好打探打探这个新来的指挥使的口风。 据说这个指挥使是锦衣卫出身,还是御前的红人,平级调动来的梁州。 从锦衣卫混过一圈的人,身上都是血味,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祖宗们,对你还虚情假意的客套?一言不合就把你砍了,哪里还和你废话? 祝英心里郁闷,悄悄对身边侍卫道:“知道指挥使到哪里了吗?” 侍卫摇摇头:“各个官道都看了,连着看了大半日了,指挥使的车马还没踪影呢。” 祝英叹口气,面色一肃,看向堂下两人:“你们二人可知罪!劝你们速速认罪,伏诛痛快,否则,莫怪本官无情了!” 燕洄懒洋洋道:“认什么罪?” “你们勾结□□妖女,就是大罪!” “你哪儿看出来我勾结了?我不过同她讲了句话。” 祝英吹胡子瞪眼:“本官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怎么,你不服?” 燕洄鼓掌,嘴角上扬,笑出浅淡梨涡来,少年稚气未脱,埋着轻巧的小碎步,朝他走过去: “服服服,我当然服气。” “你上来做什么?”祝英警惕的看着他。 燕洄眨眨眼,颇为天真:“来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呀。” 祝英松口气,就听见他继续道:“写好了,您也好早些去和那位新来的指挥使见面,不是吗?” “是……”祝英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知道?” 燕洄神秘一笑:“你说呢?” 他忽的一把拧起祝英的耳朵,转了个圈,祝英疼的直叫唤,旁边的侍卫见状纷纷来擒拿燕洄,却被他三两脚踹开,祝英气的嘶吼起来: “来人!给我把他推出去斩了!” 衙门的门忽的被人踹开,一位衣冠楚楚的锦衣卫匆匆赶来,见了公堂上人,先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唤了句:“指挥使!属下来迟!还请恕罪!” 祝英疼的泪流满面,他只当是这人是喊自己:“快!你们快把他抓住!把这个反贼给我拉下去砍了!” 锦衣卫起身,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燕洄。 祝英骂:“快抓他啊!他□□我朝廷命官,藐视公堂,该当死罪!快抓他啊!” 锦衣卫冷笑,他比燕洄更粗暴,一脚踢在祝英腿弯上,押着他跪下: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我们锦衣卫南指挥使,刚刚赴任的梁州指挥使,燕洄燕大人!” 祝英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脸上惨白,额头滴汗。失魂落魄的看着那少年。 燕洄踱着步子,施施然坐上了公堂,他翘起腿来,冷着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跪在地上的祝英。 余光瞧见还在堂下老老实实站着的林沉玉,他嘴角一勾,朝她微眨眨眼,好似在说: 看小爷帅不帅? 林沉玉:…… 她伸出手,敷衍的鼓鼓掌。 那锦衣卫,看见两个人眉来眼去,心领神会,配合的给林沉玉搬过椅子,让她坐着看戏。 林沉玉颇为意外:“多谢。” 锦衣卫冷漠道:“不用谢。” 然后功成身退。 燕洄收回目光来,祝英反应过来,狼狈爬起来,堆着笑道:“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指挥使,该罚该罚。” 说罢,他自己抽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极大。 燕洄冷笑:“摘掉他的官帽!给我打入大牢!” 祝英冷汗直冒:“下官犯了什么罪吗!大人!为什么要撤去下官……” “本官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怎么,你不服?” 燕洄将他的话,系数奉还。 “本官虽然有错,可也不至于如此吧,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燕大人,您会不会欺人太甚了点!您给我革职好歹也要个理由!”祝英急了。 燕洄走下台阶来,在他耳边低语轻笑: “谁要给你革职了?我向来良善,我会让你带着官衔离开这个世间,给你几分体面的。” 瞧瞧他多善良。 祝英猛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燕洄已经起身,拍拍手对部下道:“去吧。” 部下娴熟的将祝英捆好,嘴里塞满纸屑,拖了下去。 站在外边的问安已经看傻眼了,他无助的瘫软下身子来。完了,华山派的靠山,指挥使一家都换人了,他甚至还得罪了这个新来的指挥使。 怎么办!要是长老们知道,会打死他的吧! * “吩咐下去,把指挥司的牌子都撤到华州来,叫那些个人都过来,本使懒得跑了,我就在华州办公算了。” “另外,替本使盘间宅院下来,三进三出,找个靠谱的管家,去人牙子那儿买几个小厮。” 燕洄重新得志,一扫颓样,颐指气使的吩咐起来。 林沉玉看着四周,这公堂上,好像并没有其他人了。 她疑惑:“你在对谁说话?” 燕洄抬眸看看四周,有些呆愣。 他当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前呼后拥惯了,张口就吩咐,都会有部下答应。现在做了梁州指挥使,身边部下还没培养起来,有些不习惯。 他笑眯眯看向林沉玉: “对你说呢。” 林沉玉:…… 有病,她又不是他部下。 燕洄将错就错:“我认真的,我那些旧部都留在了京城,单单有个燕飞来帮我,身边缺人手,不若你来做我的副官?” 帝王极为信任他,将梁州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他,他要保举谁做副指挥使,自己就能认命。 天阐教教主兼灵枢门门主的林沉玉叹口气:“不了。” 燕洄笑:“你不是最近缺钱吗?我给你开双倍的俸禄。” 林沉玉沉默了一下。 她到底还是没舍得用桃花的钱,打算留给桃花做嫁妆。她现在手头快没钱了,澹台无华找不到,家里又养着几个吃白饭的,就快揭不开锅了。 天阐教和灵枢门,是不会给她发钱的,她纯粹打白工。 燕洄继续诱惑: “三倍,俸禄从我私房里掏给你。你什么都不用做,每天点个卯就走。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呗。” 林沉玉深吸一口气,利落行礼:“属下见过指挥使。” 很好,她有第三个差事了。 * 走出公堂,燕洄就看见了燕卿白,少年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燕卿白微微一笑:“恭喜阿弟,官复原级。” 燕洄眯着眼: “打住,在官言官,不论家私。燕知州还是别攀附亲戚了,本使可不会因为血缘,就徇私枉法。若是燕大人德行有私,可别怪本使手下无情了!” 他好容易在哥哥面前找回本,觉得精神爽朗了起来。 燕洄并不甘心只做个侠客,跟着林沉玉的日子虽快乐,可他总觉得不安,尝过权势的滋味后,再戒掉是很难的。 可他又不想去面对锦衣卫内部的勾心斗角,督公走了,他对锦衣卫的感情也淡了。干脆修书一封,自请调任到了梁州。 他给圣上的理由是:清查霍家并祝家。 皇上果然应允,将梁州大权全权交付给了他。 风水轮流转,现在,他又高高在上的俯视燕卿白了,颇有些得意。 燕卿白无可奈何的改了口:“下官明白。” 燕洄看着他那低眉顺眼的模样,总觉得找回了面子,他带着林沉玉走出衙门,又恢复了那跋扈模样:“祝英那厮的接风宴,不吃白不吃,本官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喊上你哥吗?” “喊他做什么?”燕洄极为不满。 “那么多菜吃不掉啊,不喊他,那我喊上桃花和绿珠,还有茉莉和海东青可以吗?”林沉玉瞧他。 燕洄:…… 他叹口气:“算了,燕知州,你也一道来吧。” * 锦屏春暖,风透绿窗纱。 绿珠并没有去赴宴,她带着茉莉在家休息,正午日光拓在案上,屋子里静悄悄一片。 有道是春困秋乏,茉莉趴在书案上,字写到一半,便呼呼大睡了起来,脸上蹭上了墨汁兀自不知,绿珠做完针线活进来,看见她那模样,叹了口气。 她伸手,擦去茉莉脸上的污渍。 “绿珠。” 有人唤她,这声音沙哑至极,难听无比,却让绿珠当即愣在了那里,吓的魂不附体。 她打翻了砚台。 茉莉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怎么了,绿珠姐姐。” 绿珠压下眼底的惊慌,她一把抚住茉莉,低声道:“绿珠姐姐出去一下,你在房间里面,听着,无论什么人敲门都不要开门,不要离开这里!” 她想起来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进茉莉怀里:“等公子回来了,把这个给她。” “你要去哪里?姐姐。” “姐姐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 门外,孤零零的停着辆极为朴素的车马,车轮上溅落许多泥浆,马儿耷拉着脑袋,啃着草儿。 一只苍白又嶙峋的手,掀开了车帘,背着光,里面阴暗不可见,可绿珠只消一眼,就感觉灵魂都被抽走了,她无力的跪下,喊了声:“督公。” 那人并不说话,似乎在审视着她。他的目光陌生又警惕,一点点的割在绿珠身上,几乎让她窒息。 “林沉玉,在哪里?”他慢慢的咬着字,念出来这个名字。 玉交枝告诉他,林沉玉是他的仇人。 可他总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她……她已经死了啊督公。海外侯已经死了!” 他不说话。 他一直不说话。 绿珠终于忍不住了,她痛哭出声:“督公,人死不能复生,您就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她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放过她呢?” “她是您的救命恩人,是您曾经的挚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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