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米价对于米行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若是整个城里单单你一家降价,大家可不都跑你这儿来了?对于同行来说便是莫大的打击,因而他们调价都是统一规定的。 加上延平府长官自缢了,旧的去了新的没来,可不由着他们折腾?新的来了他们也不怕,小酒一喝黄白之物一给,就随他们去了。 掌柜揉揉眼:“算了,睡觉吧,这人世间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睡觉吧。” * 他刚刚歇下,就听见后面仓库一阵喧闹之声,他从梦中惊醒,第一件事就是怕下床,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他夫人也忙不迭的惊醒:“怎么了!” 他回过头将夫人重新塞回被窝中,拍拍她后背将她安抚后好匆匆离开房间,他隐隐看见喧哗的但是是后院的粮仓,他呼吸一滞,那可是他的命啊! “跑什么跑?发生什么事了?”他捉过个路过的下人骂道。 “今儿不知道怎么了!灾民全部涌进来了!不为别的就要抢咱们的粮食呢!已经打破了大门,再往前就要到咱们的粮仓了!咱们昨儿刚收的新粮还没来得及入库呢!”下人哭着道。 他一把丢了下人,满眼惶恐的跑到后院,就看见火光一看,他吓的瞳仁一缩:“不要!不要点火!” 几十个高大健壮的灾民,正把这那门的,他们手里拿着柴刀,正劈着门,铁门上多了几道痕,看见有人来了,冷笑道:“火烧眉毛知道着急了?掌柜?” 说罢,又开始凿门起来。 “你们干什么!家丁呢!” 他扫视周围,发现家丁倒了一大片,具都是被绑了起来丢在地上,他气急了,拿过笤帚就干上去,怒道:“不许你们动粮仓!反了你们了!” 那些个高个灾民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以往是官府帮着着你们把着城门,守着粮仓,如今官府撤了兵马,任由我们进来抢,谁还管得了你吗?” 掌柜只觉得心头发寒,他吞吞口水,眼看这些人又要砸起来,他焦急道:“你们下来!我给你们银子!打发你们走!” “当我们是叫花子呢!一顿饱和顿顿饱我们还是分得清的……”这时候,有人在人群里发出一声呐喊:“哟,粮仓打开了!大家快拿!” 掌柜只觉得眼前一黑,看见乌压压的人闯进来,昏了过去。 * 一夜之间,延平府六家粮仓遭抢,或有遭了贼,或有完好无损的,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幸得无人伤亡。 第二日清早,米行的人就闹到了官府。 为首的唐老板横眉怒目,看见来人就骂:“你们怎么干活的?官府连城门都守不住吗?”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只见个白衣少年,衣裳如雪,风仪落落走到堂前来,她缓步走上阶去,坐上官椅,先翘了腿来,偏生她那动作却不叫人觉得粗俗,只觉得雅中随意的自在。 “哟,唐老板,宿掌柜,明先生……初次见面,恕小侯没带什么见面礼啊。” 见那人上了一句,将他们所有人喊了个遍,又自称小侯,倒是叫他们先矮了三分气势。 唐老板犹豫着看向这人:“不知是何方的侯爷?哪路的神仙大驾光临?” “免贵,鄙姓林,双名沉玉,海外人士,蒙圣恩亲封,二品海外侯。” 大家面色一变,若是没听过海外侯大名,倒是白活半辈子了。唐老板面色又软和了一些:“不知侯爷来此,有什么吩咐么?” “我游山玩水偶到贵宝地,景晨鸣禽,水木湛清,实在是个好来处。延平府长官旧的走了,新的未来,我暂于此代庖,管理事宜。”林沉玉话音未落,就看见众人鄙夷的目光,她轻轻一笑:“不知众位来次,有何指教?” “侯爷昨儿撤了卫兵?” “嗯。” “昨儿夜里,我们六家粮仓都被抢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沉玉换了个脚翘,顾盼生给她递过去茶盏,她笑着端过,继续靠着椅子,颇为同情的嗯了一声。 “侯爷!您不管管吗?” “管?我拿什么管?现在官府的饷银都发不出去了,我只能任大家自生自灭了,爱偷的偷,爱抢的抢。”林沉玉叹口气,品了口茶,姿态优雅。 唐老板气的牙痒:“侯爷!可治理御下是您要负责的事情!” 林沉玉斜眼看他:“老板,可私调粮价是您做出来的表率!” 一句话,大家哑口无声,顿时明白了侯爷的意思。 好家伙,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林沉玉打个哈欠:“我也不与你们计较,这样,我出一个数,从你们手里买粮食,如何?” “侯爷打算多少买?” “三文……”她看着这些个人如丧考妣的表情,愉悦一笑:“十升。” 唐老板目瞪口呆,他着实低估了这个人的无耻程度,可传说海外侯不都是霁月风光,风流倜傥的形象吗?怎么今儿遇见,却是怎么个人物? “三文九升怎么样?” 掌柜叹口气,有些无力:“侯爷快别说笑了……”快滚回去和后院小妾们洗洗睡吧。 林沉玉放下茶盏,单手支颐:“三文八升怎么样?” 见大家不说话,她似乎有些焦急的起身:“给本侯点面子啊,三文八升怎么样?” 唐老板嘴角一抽:“侯爷,这米价本来今年就是十文一升,从来就没有低过八文一升!您别太难为我们?” “十文一升也太贵了吧,本侯哪里有那么多钱?” 唐老板看见她这个样子,几乎断定了这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有些不耐烦的冷笑: “那还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让利给侯爷的,十文一升我们也不是不能谈,三文八升,侯爷是做梦呢?” 林沉玉一拍惊堂木:“好!十文一升,唐老板果然痛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唐老板做梦也没有想到,侯爷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刚刚的小瞧所有都后悔,只呆呆的看着他:“这,我一句戏言,做不得数的侯爷!” “怎么你敢欺瞒本侯吗?”林沉玉面色一郁,斜眼看他,说是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不等他们说完,她就开口:“本侯今儿派人去看了,附近村中散户的米粮,如今虽然是价格飚了上去,可收了一升只要八文,本侯让利于你们一文,还有利可图,真再纠缠下去,本侯可就原价收了啊。” 没想到她将米粮散价都摸的清清楚楚了,大家面面相觑。 林沉玉语气软下去,又让出来些好处:“你们依旧有利可图,本侯还会派人看着你们的粮仓,不叫被盗贼接近半步,这可是你们双赢的买卖,怎么你们不满意么?” 她语气一肃:“我也是为你们好,商人重利我能理解,可薄利多销才是正道。若是过分贪利,难道你们乐意看着灾民再度卷土重来吗?这次是粮仓,下次呢?你们家中老小都在延平,你们连粮仓都守不住,难道守得住性命吗?” “这……” 确实如此,若是把灾民逼到山穷水尽了,那危险的确实不仅仅是粮仓了。 宿掌柜也犹豫了一些,若每日都像今日这般,侯爷撂手不管了,他们也赚不到什么安生钱,不仅仅家里出事,自家人的身家性命也无法担保。 林沉玉见大家表情有所松动,继续道:“本侯手头有几桩和皇商牵线的生意,对面点头了要善心的大商人来办。” 一听见皇商两个人,大家都纷纷竖起了耳朵,要知道商是最贱的存在,可若是能搭上皇商的线,那可就半只脚脱离了贱行啊。 “为考察你们的善心嘛,本侯还打算推出赈灾粥,城外的灾民本侯一应承担着,可城里也有不少妇孺老人饥寒交迫。你们可自行酌情在庙宇庵堂,或义塾祠堂门口,发放赈灾粥,到时候本侯派人去视察,看你们谁放的多,谁就是有善心的人,如此,大家明白了吗?” 唐老板已经彻底看清楚了,这林沉玉哪里是个纨绔?分明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他认栽了,只是心里不痛快,冷笑道:“赈灾我们不是没有干过,可一赈灾就有许多人来装贫民,还有对家来撒灰挑刺的,我们可都是寒了心。” “问题不大,我已经命人下去了,将城中一千多户贫家门口,系数插上了小白旗,你们发放粥饭,只凭白旗,不看来人,我也会派兵祝你们,每个施粥点派两名官兵协助,谁胆敢扰乱舍粥,出言不逊者。” 林沉玉眼神一肃:“当即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唐老板没有想到她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表明了是已经算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们上门的,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说什么了,只能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 林沉玉看看天色,掩住眼底的疲惫,笑如春风: “好,就到此为止吧,不耽误各位回家吃早膳了。我们有缘再见吧,唐老板,宿掌柜,明先生……” 她着实有些困了,待大家都离开后,她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抬首看了眼窗外的朝阳。 顾盼生端着早膳来寻她时,只看见她趴在案上,枕着手臂就这么睡去了,几缕青丝逶迤在黑漆漆的官案上,旁边的茶已经凉了。 旁边零落的搁着延平的地图册,风哗啦啦的吹进来,吹过了一页,就这样翻了篇。
第56章 “叶掌门!咱们的帷幄已经用完了, 不够了怎么办!” 衡山派的弟子们并没有参与昨晚的闹事中,林沉玉考虑到他们白日救灾,只是告知了他们计划, 晚上就放他们在府里好好休息。钱为睡了一晚上, 睡的可香,早上被牧归从被子里揪出来,他睡眼朦胧的起来,却发现师父和师兄师妹早就醒了。 他匆匆吃着饭,碰见有军爷来禀告叶维桢, 帷幄没有了。 钱为打个哈欠:“你看我师父长的像帷幄吗?没帷幄了找他干什么?他能砍竹子还是能吐丝织布啊?没有就去城里面找人做啊!找他干什么?” 那军爷噢了一声,忽然意识到叶维桢不管这个, 又匆匆走了。 大抵是灾情的缘故, 大家都有些精神恍惚, 遇到事情都愣头愣脑的。 牧归在旁边噗嗤一笑:“那人早上带着船队下河去了,侯爷给他安排的, 叫他去捞人。总算不在我们面前晃悠了,钱为,今天你可以放心了。” 那人, 自然是海东青。 昨天和他一起赈灾,钱为总是怕他暗地里下手, 今天听说他不在了,舒服的多吃了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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