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又怎么样?得了手,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你们难道不喜欢荣华富贵吗?虚伪!” 春雪皱眉:“可是,她那么残暴……” “残暴?她杀的人,不过是些个不听话的贱人罢了,老爷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富贵人物,能站在她身边,多威风呀!夫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拿乔早晚寒了老爷的心。”她得意起来:“我温柔体贴,虽不如夫人美貌,可胜在嘴甜,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她还想说什么,忽然有人来喊她给老爷烧水沐浴,她扭着纤腰,摇摇摆摆的走了。春雪担忧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总感觉要出事。 “那小蹄子,该不会想趁着老爷沐浴,勾引老爷吧?” “不知道,和咱们没关系,散了散了……” * 林沉玉在房中,她悄悄将枕头藏在被褥里,反手锁了门,门口的侍女们都打了哈欠,她用绳索吊在房梁上,顶开屋顶瓦片,一跃跳将出来,一阵头晕目眩,猫着腰躲了起来,喘着气缓一缓。 体力大不如前,可还能用。 她睡了几日,精气神恢复了许多。对自由惯了的林沉玉而言,她不可能一辈子囿于后院。 她得自己救自己。 内院外院还是禁卫森严,萧匪石为了防她跑,几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林沉玉感觉有些棘手,正沉思着如何逃跑。 忽然,一起凄厉的惨叫响起。 一个仓皇的身影从东厢房推门而出,连滚带爬慌不择路的跑了出来,她喊的实在凄惨,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怪物!怪物啊!” “滚!” 厢房内传来萧匪石的怒吼,声音阴冷,似乎在发颤。 林沉玉愣住了,她印象里面萧匪石从来都是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即使有情绪波动,也绝不会吼出来。 萧匪石的怒吼依然在继续:“杀了!院子里的人,通通都杀了!” 林沉玉面容复杂,目光放在了东厢房上。 这个点,萧匪石应该在沐浴,她极爱净,几乎容不得一日不沐浴,每日沐浴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那个小婢女到底看见了什么? 她口里的怪物,又是什么?
第66章 萧匪石独自坐在木桶里, 鲜花布满着整个木桶,她惨白的脸一丝血色都无,目眦欲裂, 平时恍惚死人般平静的她, 此刻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若是熟悉她的燕洄看见,都能明白,督公暴怒了。 那一声怪物,好似捅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秘密,萧匪石半个身子蜷缩在水面下, 气的手都在发抖,她想起来, 却在听见脚步声时停了动作, 就那样僵在那里。 林沉玉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边。 萧匪石瞳仁一缩, 声音凄厉:“林……琼娘你敢靠近!” 林沉玉刷拉一声掀开厚厚的帘子,映入眼帘的是并不旖旎的一幕, 萧匪石在泡澡。她款款走进来,直勾勾看萧匪石。 萧匪石的身子一软,她用手拨着花, 似乎想遮住什么,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死人样, 黝黑的眼阴森森的,直勾勾看着林沉玉: “你再走进一步试试看,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都是女人, 怕什么?” 林沉玉在她身前站定,萧匪石缓缓抬头, 额头都是汗,因为紧张咽了口口水, 林沉玉伸手,摸向了萧匪石的咽喉,她手指上有薄茧,摸到那微弱的喉结处,萧匪石惨白面色忽的渗出薄红来。 她眼角都带着红,好似被玩弄的良家少女,脸上罕见的出现脆弱之意,她压低声音,带着薄怒:“林沉玉!” 林沉玉面露深思:“督公是女的,怎么会有喉结呢?”下一瞬,她一刀捅穿了木桶,水哗啦的直流而出,萧匪石单薄的身子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 林沉玉低头看去,彻底愣住了。 空气凝滞住,萧匪石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反应过来后拼命遮住自己的下身,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听见林沉玉满是诧异的话语: “你是……阴阳人?” * 林沉玉很久以前听澹台先生说过,关于阴阳人的事情,起因是延寿十年之时,京城发生了一桩奇案,有一人娶有娇妻美妾,外出经商三载归来,却发现妻子大腹便便已经怀孕,他质问奸夫是谁,妻子却支支吾吾,只说是那妾所为。 丈夫怎么相信,只道妻子污蔑小妾,遂报了官。 后官府查证,那妾前门,竟生有肉柱。平时藏起,与丈夫交*媾并不关碍,但亦可与妇人交*配。民间所谓阴阳人。 后来,那妻妾二人双双被赶出家门,听人说两人竟成了一对,去了新地方,拜堂成亲。 “人生具两形者,古既有之。大般若经中记载律有五种黄门,其中就有半月黄门,半个月为男,半个月为女。” 澹台先生在军中为医,见多识广,曾经研究过阴阳人,说:“阴阳人男女器具皆备,可男女都难为,为女则胞宫浅薄,难以生子;为男则精薄如水,难以授孕。大户人家夫妇,喜猎奇者,往往会买来,养做娈宠亵玩。” 林沉玉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到过,阴阳人竟在她身边! 可……林沉玉想起来刚刚看见的那空荡荡的地方,欲言又止的看向萧匪石。 “阴阳人?琼娘真是高估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了,男的部分,女的胞宫,我在入宫之时全部阉割掉了。如你所见,我现在非男非女,是个怪物。” 萧匪石冷笑,不阴不阳的模样在灯下愈发令人生畏,在林沉玉的注视下,她似乎破罐子破摔般,从水里缓缓起身,再也不遮掩一丝一毫,将自己的所有狼狈与不堪暴露在她眼前。 男子阉割的疤痕,失去的胞宫皱纹,对于男女而言两种惨无人道的酷刑痕迹,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林沉玉愣住了,这疤痕实在狰狞的让人恐惧,往昔只听过阉割男女的酷刑十分痛苦,十有三四都会丧命,她不敢相信这疼痛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该多难熬。 萧匪石看见林沉玉清澈的目光时,似又后悔了,一把扯过外袍披在身上,她揉了揉湿乱的碎发,拉过林沉玉,把她按在木桶上,陷在一片花中,她漆黑眸光暗沉深邃: “不要对我露出那种怜悯可怜的表情!你爹娘当初也是这种表情,你哥哥也是这种表情!怜悯是人间最恶心的东西,怜悯完之后他们就能放心大胆的肆意为恶了,不是吗?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人无贵贱,口口声声说着残缺也没关系!口口声声给人希望!又遗弃我侮辱我,叱令我责骂我!甚至于不惜污蔑于我,逼着我离开你!” 她看着林沉玉蹙起的眉头,语气更冷: “你为什么要难受,琼娘?你应该庆幸啊,应该高兴啊!高兴我自残成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高兴我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残缺无害的模样,什么都对你做不了啊!” 林沉玉脑袋嗡的一声,忽然想起来了哥哥在船上有意无意说过的话语:“哥哥绝不会让你和残缺在一起。” 他指的,应该就是萧匪石吧。 当年的事,难道另有隐情吗? 萧匪石眼里盈着泪,泪却不多,只叫她黝黑深沉的眼里蒙起一层雾,湿漉漉的发滴答水珠堕在林沉玉脸上,她眼里压抑着浓重的情思,冰冷又炽热。 她唤她名字,不是琼娘,是林沉玉。 “庆幸吧,我已经毁了自己,林沉玉。若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早被我强上无数次了。” * 海外侯死去,已经是第五天头上了。延平府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日常生活,丝毫看不出洪水的痕迹了,大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一派欣欣向荣。 自从林沉玉死了,齐平山便痛快了,他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让人河滩上的石碑,林沉玉三个字通通敲掉,换上了自己的名字。 齐平山冷笑,看着林沉玉三个字在石碑上被抹去,又改写成自己的名字,颇为得意: “好你个海外侯,家破人亡了,死了能把功劳让给本官,也算是功德一桩!”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飞升的路就在眼前。昨儿夜里他已经写信请萧督公来体察民情了,书信里,他把林沉玉的功劳一应揽在身上,又把脏水一股脑的泼在林沉玉身上。 说她为富不仁,在延平鱼肉百姓,所幸苍天有眼,将她烧死了。信已经寄出了,萧督公似乎非常感兴趣,派人传话说扫荡敌寇后,过两日就来。 齐平山乐的开怀,他就知道,萧匪石听见林沉玉死了,一定会非常开心!毕竟隐隐约约有听到传言,两人不和。 他喝了杯茶,哼着小曲,不知不觉就睡去了。 * 齐平山再度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冷侵侵的,他抬头看,自己居然躺在河滩里,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他刚想抬头,却被人用靴踩着头颅,一脚踩进河滩地里。 他呼吸困难,感觉到泥沙渐渐渗透进自己的口中,想吐吐不出,想呕呕不成。 “泥…是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当死狗一样踹了起来,只感觉活过来了。颤巍巍抬眼看去,只见清冷冷的月下,石碑旁靠着位少年,他一身缟素,略显单薄,手中正握着把尖刀,一点一点的把石碑上齐平山三个字剜下来,锐利刀锋刻在坚硬石头上,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声音。 他一点一点的剜去石碑的字,一点点的凿,就好像在剜着齐平山的血肉,凿着他的骨头。 “你是谁!要对本官做什么!快放了本官!本官可是朝廷命官!” 少年并不理他,只是一脚重新把他踩入泥泞里,他继续凿。稀稀落落的灰落在齐平山脸上。 从齐平山的视角看去,少年生的极美,眉清目渺,艳丽如妖,眼角一颗桃花痣红如鲜血,艳似宝石。他眼眶是通红的,红的让人害怕,就好像他已经流干了这辈子所有的泪,再流便只能是血,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亮光,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 齐平山三个字终于被凿掉了。 少年俯身,蹲下来看他。 刀锋也对准了他。 齐平山终于慌了:“不要!放开我,本官给你钱给你银子给你女子,什么都能给你!放开我,不要......不要杀我。” 这一句,好像刺激到了他,他哑着声音笑了起来:“什么都能给我?” “是的!什么都行,只要你不杀我!” “那你把我师父还给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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