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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父皇会同意吗？” “……会的。” “那……寒酥，寒酥殿，母妃觉得怎么样？” “寒酥……呵呵，看来我辰儿，真真是甚喜落雪，那便改为寒酥殿吧……” 后来，月华殿真被改成了寒酥殿，可第二年，许静辰还未满五岁，磬和帝便命他住到了无暇宫。 静亭也早早夭折，寒酥殿便常年无人居住，但宛贵妃似是有什么情怀，日日都会命人打扫寒酥殿，就像那地方一直住着人一样。 许静辰一直以为，宛贵妃这么做，是为了纪念早夭的静亭。 直到去年某一日，他忙完一日的正事之后，与清欢在翡翠阁品鉴名画，清欢突然问起了……他身上的隐香。 “诶，对了阿辰，我一直很好奇，你那流云阁里，熏的是什么香啊？怎么你身上都是这种味道？” “嗯？怎么了，不好闻么？” “没有啊，好闻得很呐，我恨不得天天都能闻到呢！” “嗯？你说什么？” “哎呀阿辰，人家问你正经的呢，别转移话题！” “唔，我也不知道。” “啊？这……不会吧？” “真的，这香是我师父送我的，说是可以缓解我的隐疾，叫我务必日夜熏着，最好能再装一些放在香袋里，随身佩戴。” “啊？那，那怎么不见你随身佩戴？” “我……这不是……能为我做香囊的人才知道这事儿么？你快给我做一个，我保证日日都戴着。” “死阿辰，你又来了……” “哈哈哈哈，那个，娴儿，这件事也是个秘密，师父不让我告诉别人的。” “嗯，这个关系到你的隐疾，自然是个秘密，我知道。你快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随身佩戴？” “唔，我一个男子，又没有家室，戴香囊成什么体统。” “噗嗤，怕人家把你当作女子么？那你可真是多虑了，你虽生得清秀好看，但眉宇之间英俊得很呐，没人会觉得你是女子的。” “……噗，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的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你可真有意思。”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怼天怼地的太子殿下，也会有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 “咳咳，我只是懒得同你计较。” “切！不过这香也真是厉害呢，只在寝殿里熏一熏，便能让你身上都染上它的香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来自带体香呢！” “呃……其实，不只是熏香。” “啊？” “除了熏香，师父还送了我一种不知名的花瓣，让我用它沐浴浣衣。那花瓣也是这种味道，应该是制这种香的主要之物。” “哦，原来是这样，那怪不得你有这种体香了。” “你才有体香，再污蔑我，我告诉母妃去。” “噗，又来了。对了对了，我其实想说的是，你之前，是不是住在寒酥殿？” “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唔，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毓宸宫的时候，有一次我无意间去了寒酥殿，发现那里面，也熏的是这种香诶！” “……你确定？” “嗯……我确定，这香的味道太特别了，不会有错的。” “……” “阿辰？阿辰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没住过寒酥殿。” “啊？那怎么会……” 那时候许静辰才终于明白，原来在宛贵妃的心里，寒酥殿，一直都是属于他的。 许静辰正思绪飞扬，嫦芙已取来了纸笔，宛贵妃淡淡道：“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单独与辰儿说，你带她们都先退下吧。” “是。” 嫦芙识相地应了一声，带着众宫女恭谨退了出去，并贴心地掩上了毓宸殿的大门。 许静辰堪堪回神，未及开口，便见宛贵妃默默站起身来，转身行至屏风后，像是去取什么东西了。 许静辰少不得也站起来，立在原地乖乖等着，但见宛贵妃悠悠回身，手中果真捧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 回到许静辰身前后，宛贵妃将盒子递给许静辰，并柔声道：“打开看看吧。” 许静辰一脸茫然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整个人瞬间僵住。 盒子里装的，正是去年冬月底，清欢用宫绦打的愿君安结。 当时碍于彼此的身份，许静辰不便放在自己身边，便叫子衿送去了毓宸宫，叫宛贵妃替他存着。 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第230章 题帕 时隔一载，宛贵妃突然将这个取出来，许静辰一时不知何故，少不得定了定心神，表情复杂地看向宛贵妃。 宛贵妃似是怕许静辰多想，不待他开口，便语重心长地解释道：“辰儿，从今以后，你可以自己存着它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许静辰桃目圆睁，神色间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寥寥数语，包含的信息量委实有点大，许静辰不敢妄加揣测，半晌后终是敛了眸子，黯然道：“父皇……这是何意……” 宛贵妃若有所思地看着许静辰，神色颇为纠结，良久终是轻叹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拿过许静辰手中的盒子，轻轻盖好盖子，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许静辰不明所以地看着，但见宛贵妃不动声色地执起笔来，一边蘸墨一边言道：“辰儿，无论如何，有一点你要明白，阿娴她始终记挂着你，她的心里，从未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你。” 许静辰面不改色，亦未有言语。因为这一点，他从来都是明白的。 宛贵妃也似乎没想着要他回应，蘸好墨后，回身将笔递给许静辰，别有深意地继续说道：“礼尚往来，阿娴送你愿君安，你是不是也该，送她点什么？这些日子里，她也在为你悬着心呢。” 茫然接过宛贵妃手中的笔，许静辰有些怔愣，薄唇几度轻启，却都是欲说还休，最后，终是将笔又搁在了桌子上。 宛贵妃脸色微变，正欲开口再劝几句，却见许静辰敛目垂首，默默将手伸进衣襟，缓缓自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 那帕子叠得整整齐齐，乍一看与许静辰惯用的白帕没什么区别。 直到许静辰将那帕子展开，宛贵妃才清晰地看见，那雪白的帕子四角，分别绣着梅、兰、竹、菊君子四花，小巧精致，惟妙惟肖。 宛贵妃冷眼瞧着，心中已有了几分道理，只见许静辰将那帕子平铺在桌子上的白纸上，而后重新执起了笔。 抬眼细思片刻，许静辰终于在那帕子上落墨，认认真真地写道： 晓梦华年浅，云心念卿欢。 长忆灵犀雪，静辰为君安。 蝇头小楷，恰到好处，一如少年的眉眼，温润里透着俊逸，恬淡中隐着明媚，刚柔并济，清贵无双，神清骨秀，渺渺出尘。 宛贵妃会心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辰儿放心，君若安，卿自欢。” 君若安，卿自欢。君若不安，卿又何欢。 宛贵妃虽未尽意，许静辰已然会意。 毓宸殿里，母子二人，亦从来都是彼此的知己。 良久，帕上墨迹已干，宛贵妃小心翼翼地将帕子叠好，收入自己怀中，欣慰一笑道：“辰儿题帕之意，阿娴会欢喜的。” 许静辰唇角微勾，笑容仍是有些勉强，若有所思片刻后，终是忍不住问道：“母妃，娴儿腹中的孩子……” 本就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但见宛贵妃脸色骤变，许静辰少不得赶紧打住，将后面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有些失落地敛了眉目。 “六个多月了，胎象稳固，一切安好，年底差不多就生了。” 宛贵妃有些突兀地说道，“太医说，多半是个小公主，陛下挺上心的，名字都定好了，若果真是个小公主，便叫玥儿。” 玥儿……许姝玥……的确是个公主的名字。曾几何时，他总渴望有个小皇妹，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眷顾他。 许静辰略带苦涩地笑了笑，低垂的眸中隐着一抹怅然若失，无心地说道：“若果真是个小皇妹，不知道会不会与皇姐们一样，生得极像父皇。” 此话一出，宛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幸好许静辰垂着眼，没有及时发现。 而宛贵妃也十分及时地调整好了心绪，不动声色地赔笑道：“哈，说不定，生得极像阿娴呢。” 许静辰依旧低垂着眼，若有所思，半晌未再言语。 也对，他那不知所踪的胞妹金枝，不就生得极像宛贵妃么。 金枝……美人吹埙图…… 偏偏吹的是埙，是天意弄人，还是那皇甫烈，刻意为之呢…… 想到这个，许静辰又不禁心中一痛，为了不让宛贵妃察觉，他只好拼命收了收心神，强迫自己先不要再细想了。 神色莫名地看了许静辰半晌，宛贵妃忽然长舒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那日，我去落霞宫看望阿娴，她说，若是她腹中的孩子，能有个年纪相仿的玩伴就好了。” 许静辰闻言，倏忽抬眼，却仍是无言以对。 宛贵妃之意，再明了不过，他又岂能听不出来。 只是，因着对娴儿的难以释怀，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婵儿。 浴兰斋那一次，是他足足做了半个月的心理斗争，才勉强说服了自己一时半刻，予了婵儿一个成全。 婵儿很好，他也知道，可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啊。 “哎，辰儿，母妃明白你的心情，感情之事总归不好强求。” 看出了许静辰眼底的为难，宛贵妃少不得语重心长道，“只是你要明白，婵儿是你的结发妻子，此事早已成定局。” “你又身为华舜储君，要知道，储君大婚一载，正妃若无子嗣，则需另选侧妃。” “倘若你觉得与婵儿亲近，便是辜负了阿娴，那么，阿娴如今已怀了陛下的骨肉，便也是辜负你了。” “不，母妃，儿臣不是……” “傻孩子，母妃自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母妃就是想告诉你，辜负与不辜负，只在于心。阿娴不会怪你，就像，你也不会怪她一样。” “人生在世，多的是事与愿违，有些人，注定要深深埋在心底，而眼前的日子，也总要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陛下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你，阿娴是与你情深缘浅的元皇后，而婵儿，是与你山高水长的宛贵妃。” “只不过，你终是比陛下幸运些的，至少你的元皇后，没有同你阴阳两隔。至少你们对彼此的思念，都会得到活生生的回应。至少……” 话到此处，宛贵妃又略略变了变脸色，随即有些心虚地躲开许静辰的目光，堪堪转了话锋道：“罢了，说多了难免怅惘，总之，过去的很多事情，陛下有他的难处，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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