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更是尽最大努力在挽回这一切,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母妃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相信母妃,只要你好好待婵儿,不久的将来,必会有一份意外之喜,为你而来。” 意外之喜……于许静辰而言,除了娴儿,还有什么称得上意外之喜呢? 宛贵妃这样说,大抵不过是在予他安慰,也着实是用心良苦。 事到如今,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宛贵妃,而是,他实在不敢再有什么期待了。 不期待,至少就不会再失望。 “多谢母妃指点教诲,儿臣……知道了……”
第231章 不宣 可巧今日天气甚好,暖阳照得几乎叫人忘记如今已是初冬。 宛贵妃匆匆扫了一眼殿外,随即不动声色地敛回目光,别有深意地看向许静辰道:“哈,今天天气真好啊,辰儿,若没有别的事,你便回去批折子吧,顺便叫婵儿过来,陪我去宫后苑逛逛。” 听了这话,许静辰的神色有那么一丝丝小感人。 叫嫦芙姑姑舍近求远去寒酥殿拿纸笔也就罢了,怎么还对亲儿子下起了“逐客令”呢?这确定是那个从来舍不得他走的母妃吗? 而且,在许静辰的印象里,除非是凌皇后或者磬和帝要求,宛贵妃是从来不会主动去宫后苑逛的。 因为发现了这一点,幼年时的许静辰还专门问过宛贵妃,宛贵妃给他的理由简单粗暴:母妃不喜欢赏花,比起去宫后苑赏花,母妃更喜欢看辰儿舞剑。 如今再想来,这个理由显然是有问题的,一来毓宸宫好些花草,都是宛贵妃日常精心打理的,一个肯日常精心打理花草之人,又怎会不喜欢赏花。 二来宛贵妃闲暇时间一向不少,去宫后苑赏花和看辰儿舞剑,这两者并非不可兼得。 三来,自许静辰十五岁以后,宛贵妃基本上没再看过他舞剑了。 于是,许静辰十分诚恳地“不懂就问”道:“母妃不是,不喜欢赏花么?” 宛贵妃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微微沉下脸色,郑重其事道:“辰儿,不是母妃不喜欢赏花,而是,以前有个容不下母妃的人,她太喜欢赏花了。为了不惹是非,母妃只能躲着。” 许静辰表情微僵,若有所思半晌,桃目中忽然生起一丝宛贵妃不曾见过的阴邪之气,“那人容不下的,有何止母妃一人。过去是儿臣拘泥了,有些所谓大逆不道之事,未必就是不该做的。” 真相就是真相,多年以来,凌太后做的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早已昭然若揭,成为包括许静辰与宛贵妃在内的、某些人心里共同的秘密。 普顺九年冬,凌贵妃教唆曹妃毒死李皇后,成功获得了嫡子许佑埙的抚养权。 而将毒死李皇后的剧毒鹤顶红偷偷送到曹妃宫中的,正是凌贵妃的亲信,高正高太医。 普顺十五年冬,三岁的恪王世子许静霄偶感风寒咳嗽不止,吴引吴太医瞧过之后,给小世子开了十分对症的药方,药方中含有甘草。 却不想,高太医受凌贵妃的指使,偷偷在抓给小世子的药中加了一味芫花。大量的甘草与芫花同服,生生毒死了可怜的小世子。 彼时恪王次子许静乾才过满月,凌贵妃又趁人不备,胁迫静乾乳母罗氏,用小被子活活捂死了小静乾,随即又将一瓶毒药强行灌入罗氏口中,造了个罗氏畏罪自杀的假象。 二子先后夭折,恪王吐血病倒,在凌贵妃的指使下,高太医又故技重施,在恪王的药中加了可致男子终生不育的逍遥露。 普顺二十三年,普顺帝驾崩,太子许佑埙继位,尊养母凌贵妃为太后。 磬和六年八月,趁磬和帝早朝之时,凌太后寻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严命凌皇后行使中宫之权,当着各宫妃嫔的面,强行给身怀六甲的元皇后灌下满满一瓶一梦散。 逼迫完元皇后,立刻又以更荒唐的借口,逼迫同样身怀六甲的宛贵妃,幸有兰妃文碧君聪慧机敏,暗命贴身侍女思思火速去奉紫殿通风报信,及时唤来了磬和帝,巧妙护得了宛贵妃母子周全。 同年九月十一,宛贵妃与元皇后先后临产,宫中混乱之际,凌太后命高太医去毓宸宫,并非为了保宛贵妃母子平安,而是为了寻个机会,叫毓宸宫一尸三命。 只可惜晚了一步。 磬和九年春,凌太后假借言妃养的一只黑猫掩人耳目误导众人,指使贴身侍奴梓岩,将宛贵妃次子静亭溺入宫后苑的莲花池。 静亭夭折后,凌太后又命人散布九皇子静辰嫉妒心切、不惜于莲花池投毒谋害胞弟的流言,陷宛贵妃母子于水深火热。 磬和十六年,凌太后以羊乳茶试探许静轩的身世,得知许静轩为磬和帝亲子后,为瞒天过海,狠心喂许静轩服下了一梦散。 今年年初,凌太后对许静辰的身体状况起了疑心,直接端出太后的架子,不仅言明了逍遥露与羊乳茶的真相,还逼迫磬和帝将许静轩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并改立许静轩为储君。 后因担心发疯的言妃说出当年莲花池之事,凌太后又指使高太医直接毒死了言妃,殊不知,磬和帝早已对高太医产生了怀疑,言妃薨逝后,高太医直接落网。 为了免受酷刑之苦,更为了活命,高太医连连讨饶,并将凌太后指使他干的事一件一件地供了出来,而后便有了慢性毒药之事。 这些事桩桩件件细数下来,无论是凌太后还是高太医,都可以说是丧心病狂,死有余辜。 磬和帝未将凌太后的所作所为写成罪状昭告天下,而选择以那样“大逆不道”的方式送她上路,尽力保全她的名声,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孝顺了。 时至今日,许静辰终于明白了这一点,终于真正做到了释怀。 为君者当狠则狠,在这一点上,许静辰不如磬和帝,也不如许静轩。 所以,他大抵不是继位的料。君临天下,坐拥万里山河,这件事,静轩显然要比他合适得多。 思及此处,许静辰的眸中又绽出一抹不可名状的光华,有欣慰,有坦然,也有笃定和决绝。 像是终于卸下了悬在心上的某块大石,又像是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某个念想。 看到许静辰这般反常,宛贵妃竟丝毫没有感到惊讶,反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淡然,似有若无地笑道:“是啊,有些所谓悖逆伦常之事,也未必就是不该做的。” 毓宸殿里再次无言,母子二人默默对视,两双艳压桃华的眼眸中,有心照不宣,也有意味深长。 宛贵妃此话别有深意,但于现在的许静辰而言,大抵理解不到全部的深意。 纵是理解得到,他口中的“大逆不道之事”,与宛贵妃口中的“悖逆伦常之事”,终究还是相差甚远的两码事。 许静辰展颜笑了笑,柔声淡淡道:“斯人已去,母妃以后,可以尽情地去宫后苑赏花了。” “是啊,不好过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宛贵妃亦笑道,“母妃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辰儿也会等到的。” 许静辰略显怅惘地敛去眉目,恭敬垂首一礼,“多谢母妃,儿臣告退。”
第232章 青杏 轻轻推开毓宸殿的门,冬阳顺势就在许静辰身上铺洒开来。阳光温暖柔和而明媚,少年温润独绝又可亲,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隐约有少女的嬉笑声传过耳畔,许静辰本没有在意,默默步下玉阶准备离去,不想还未走几步,竟听见有磬和帝的笑声,十分清晰地传了出来。 许静辰少不得驻足细听,很快便又听到一阵大笑,确确实实是磬和帝的声音,像是从毓宸殿后面传来的。 许静辰讶然抬眸,微转瞳仁看了看四周,但见嫦芙并众宫女均微微垂首,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少女们的嬉笑声与天子的笑声依旧此起彼伏地响着,许静辰暗忖片刻,终是行至嫦芙身边,三分莫名七分困惑地问道:“嫦芙姑姑,母妃宫中,最近可有新人入住?” 正常情况下,能与天子这般嬉笑玩耍的,除了天子之女,或者其他与天子有些血缘关系的皇亲国戚之外,恐怕也就只有天子的宠妃了。 而且在许静辰的印象里,磬和帝从来都是严肃的,他很少能听到磬和帝像今天这般开怀大笑。 嫦芙微微抬了下眼,却是答非所问地言道:“殿下许久未去过寒酥殿了,陛下此刻就在寒酥殿外,等着殿下过去请安呢。” 虽然答非所问,却一下子解了许静辰多半的困惑,嫦芙此言,显然比规规矩矩的回答更有用。 怪不得要去寒酥殿取纸笔,原来磬和帝在那里。想来今日,宛贵妃与磬和帝必定共同谋划了什么事情,而且是与他有关的事情。 可具体会是什么事情呢? 再仔细回想了一下宛贵妃的话,许静辰仍是想不出眉目来,于是便定了定心神,转身往寒酥殿方向而去。 绕过毓宸殿,便是寒酥殿,许静辰不紧不慢地走着,只片刻的工夫,便看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幕: 寒酥殿外,三五名宫女打扮的少女正嘻嘻哈哈地踢着毽子,磬和帝噙着笑意坐在斜栏上,慈眉善目的,全然不见君王的威严。 而磬和帝的身旁,立着那个他再熟悉不过,如今却好似格外陌生的女子。 再熟悉不过的眉眼,此时却是云裳华服,满头珠翠。眉间一朵玉梅花钿,纵然红得可亲,却终究及不上初见时的那颗朱砂痣。 那是令他一念执着、相思入骨的娴儿,却也是磬和帝的娴妃,身怀龙种的娴娘娘。 他的庶母。 许静辰心口一揪,不忍再看清欢那张神色莫名的脸,逃避一般垂下眼睑,却又对上了清欢圆圆隆起的腹部。 才六个多月,就这样大了么? 许静辰脸色一白,心中竟突然不安起来。 再三个月,她就要生了,这样大的东西要从她身体里出来,她得受多大的罪,她能不能撑得住…… 许静辰越想越担忧,脸色便不受控制地一白再白,一双桃目亦不自觉睁得滚圆,再一次看向了清欢的脸。 不知是不是也对许静辰心生担忧,清欢也面色不善地看着不远处的许静辰,眼中含着明显的紧张,明显的心疼,还有欲掩难掩的浓浓深情。 就在这时候,娇儿轻轻巧巧地将毽子接在了手里,有意无意向许静辰这边瞥了一眼,却似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对身旁的一名小宫女笑道:“好妹妹,这下可要看你的了。” 语毕还不忘歪歪脑袋,俏皮地轻哼一声,随即将手中毽子抛起,准准向那“好妹妹”踢去。 那“好妹妹”似乎有些紧张,毽子朝她飞过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微微向后仰了仰,两脚也顺势往后退了两步。 眼见着毽子飞来,那“好妹妹”右脚一抬,似乎用力过猛,毽子一下便蹿得老高老远,待蹿到最高点后,竟直直地朝清欢头顶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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