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凌贵妃只有一女,平素又贤良淑德举止大方,说她指使曹妃毒害中宫,鬼都不会相信。 念在曹妃育有长子的份儿上,普顺帝只命人将其缢死,未曾灭曹氏一族。 又怜长子许佑坚无辜丧母,便封了他为恪亲王,并赐了他洛都最大的府邸作恪王府。 中宫突然薨逝,年幼的太子须得一位贤德的女子教养才是,凌贵妃虽不及中宫,却也着实称得上贤德。 毕竟后宫多少人都在觊觎着后位,独有凌贵妃,普顺帝几次试探都抵死不从,直言自己远远比不上李皇后,不配住李皇后住过的凤宁宫,不配执掌凤印。 普顺帝由衷感念,太子养母,舍她其谁。 普顺十二年,太子大婚,娶的是她的内侄女凌奕。 她觉得她的侄女比她幸运多了,她做不做皇后真的不要紧,到时候只要她侄女做得皇后,她便做得太后。 做太后,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普顺十五年冬,太子妃凌奕为许佑埙生下了第二个女儿,而三月前,恪王妃已为恪王生下了第二个儿子。 为了保住许佑埙的太子之位,她不惜暗中害死了恪王的两个儿子,并串通高太医,给恪王服下了可致男子终生不育的逍遥露。 这一切,她自觉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普顺二十三年,她的普顺帝死了,她的养子许佑埙顺理成章成了磬和帝。 她的侄女凌奕顺理成章成了凌皇后,而她,也顺理成章成了凌太后。 她本以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想,磬和四年冬竟传来了恪王谋逆的消息。 又是一个寒冷的雪夜,看到磬和帝怀中抱着的恪王遗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逍遥露的事不可能有问题,那么这个恪王遗孤便铁定是个野种。 可这个野种,她又不能拆穿,在查出这个野种的身世之前,她只能任由磬和帝将其交与中宫教养。 据说这个恪王遗孤乃恪王府一个侍妾所生,落地一声啼哭,竟让多年无子的恪王激动到潸然泪下,当即为这来之不易的儿子取名为静轩,并立为了恪王世子。 她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查到了那位侍妾的名字: 忍冬。 原来如此。 果真是苍天助我凌家么? 她欣喜若狂,日日去中宫逗哄那小静轩,只觉得那个小娃怎么看怎么讨喜。 小静轩一日一日地长大,一双漂亮至极的狐狸眼邪魅狭长,生得真是像极了磬和帝。 宫人们常常暗自议论:亲生的皇子没有一个长得像陛下,反倒侄子与叔叔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性子浪荡不羁,明明五音不全,还偏爱哼些不着调的曲子祸害众人的耳朵,倒与精通音律的陛下及诸位正经皇子有着天壤之别。 宫人之言少不得传到她的耳朵里,原本笃信不移的事情也不禁有了些微动摇。 她思量许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心。 她命梓岩从宫外偷偷买了些新鲜的羊乳回来,教她的外孙女柳如眉冲了浓浓的羊乳茶,然后,命人请来了静辰静轩二人。 她记得,磬和帝同他的生母李皇后一样,一喝羊乳便全身火热奇痒难耐。 而恪王,则酷爱喝羊乳。
第62章 静轩 看着吊儿郎当的许静轩,被天真无邪的柳如眉强行灌下一碗羊乳茶,她的心里充满莫名的期待。 那短短的一刻钟之内,她似乎忽视了突然冲到殿门口呕吐不止的许静辰。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太子殿下身上。 在磬和帝与宛贵妃闻讯赶来,仓皇抱走脸色煞白几欲昏迷的许静辰之前,她早已佯装头晕眼花,倒在一脸茫然的许静轩身上,被梓岩和许静轩搀扶着去了内室。 内室里除了毫不知情的许静轩之外,只有她和梓岩二人。 距离许静轩喝下羊乳茶已经有差不多一刻钟了,她几乎是眼见着许静轩白皙的脸蛋手背顷刻泛红,红到几欲滴血。 她看着许静轩拼命地抓挠,指甲缝里都被抓出的血染得殷红可怖。 连喝了羊乳的反应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个野种。 她激动地将痛苦不堪的许静轩揽入怀中,喂他喝下了事先准备好的一梦散。 一梦散,可解人误食与自身体质相克之食物的痛苦,可使人的皮外伤瞬间愈合。 亦可使人忘记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且绝不会有重新想起来的可能。 但此药甚毒,哪怕是一滴入口不咽,也可迅速被人体吸收,女子服用之后,不孕则矣,凡孕必难产,难产必血崩,血崩必惨死。 而男子服用,则极有可能同服用了逍遥露一样,从此再无缘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是啊,当日她忍痛喂许静轩喝下一梦散,不就是为了瞒天过海,不让磬和帝知道恪王遗孤的秘密吗? 可怜她一世精明,独独那件事做得草率冲动,如今才这样进退两难,后悔莫及。 “太后,太后?” 梓岩似是看穿了凌太后的心事,轻轻握住了凌太后冰冷的手: “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思无益啊太后。已经子时啦,太后该歇息了。” “哦……” 凌太后恍惚回神,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走吧。” …… 磬和帝终究没有去凤宁宫。 明明哈欠连连并不是装出来的,可回到载舟宫后却是辗转反侧,脑中思绪烦乱,意识清醒地可怕。 好像每年的冬月十一,磬和帝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心爱的小蝉,想起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陈年旧事。 磬和三年腊月初,已有将近三个月身孕的楚凝夏借口想念亲人,向磬和帝提出了出宫省亲的请求。 实际上,则是回楚府暗中与兄长楚常春商议,是否要生下自己腹中这个孩子。 商议的结果是顺其自然,因为楚凝夏练过邪功三生执,她腹中这孩子即便是顺利生下来,也不过是个非病即残的废物。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打草惊蛇,白白地去惹磬和帝起疑呢。 当然,磬和帝对此事是不知情的。 商议完毕后,楚凝夏问起孪生妹妹楚望秋的情况,才知道楚望秋竟然被楚常春作为代表合作诚意的礼物,送给恪王许佑坚作了侍妾。 楚凝夏对此十分不满,于是便去恪王府找到了楚望秋,并以自己害喜严重为由,要求恪王允许她将妹妹带进宫中,照顾自己一段时间。 恪王也并未将楚望秋放在眼里过,便索性应允了。 在得到恪王的同意后,楚凝夏又暗地里向楚望秋使苦肉计,告诉楚望秋最好不要在磬和帝面前乱说话。 最要紧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揭穿他们的阴谋。 不然的话,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还有楚常春都得死,甚至很可能还要诛他们楚家九族。 楚凝夏要楚望秋考虑清楚。 楚望秋心力交痒,但为了暂时摆脱恪王的作践,更为了与磬和帝相见,她最终答应了楚凝夏。 按照楚凝夏的嘱咐,楚望秋以楚凝夏小妹楚忍冬的身份入了宫。 面对磬和帝的深情、怀疑与追问,楚望秋只能强自隐瞒与忍耐。 再加上自己已被格王蹂躏多次,故对于磬和帝的百般热情,楚望秋只能自卑地拒绝,告诉磬和帝自己早已不是洁净之人,乞求磬和帝不要怜惜垂爱。 然而,深爱着楚望秋的磬和帝,面对着这样一个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间,都比楚凝夏更像楚望秋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不怜惜垂爱。 最终,楚望秋还是沦陷了,在楚凝夏的寝宫,两人终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忘情之际,磬和帝喃喃唤着他为楚望秋取的小字:小蝉。 楚望秋感动心动,热泪盈眶,却始终不敢如他那般忘情,始终不敢唤出那一声“阿渺”。 血亲的压力迫使楚望秋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时刻提醒着自己:她现在是楚忍冬,不是他的小蝉。 而对于此时的楚凝夏来说,除了担心楚望秋穿帮之外,那种她本不该有的醋意,甚至是嫉妒,竟占据了她心情的一大部分。 楚望秋看出了这一点,而楚凝夏自己却浑然未觉。 第二年上元节之后,与磬和帝名不正言不顺地缠绵了半个多月的楚望秋终于想起,当初自己之所以选择忍辱苟活,任恪王糟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机会,既保全她的亲人,也保全她的磬和帝。 于是,楚望秋终于向楚凝夏提出了要回恪王府。 楚凝夏醋意正盛,也就没有多做挽留,而磬和帝却坚持要给楚望秋一个名分。 楚望秋以死相逼,磬和帝只好作罢,这才放她出了宫,回了恪王府。 之后,楚望秋又过上了时不时被恪王蹂躏糟蹋的日子,直到三月底,连续几日呕吐不止的她被诊出喜脉: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一时间恪王府上下,包括恪王自己都惊喜不已,因为她怀上的,是恪王盼了多年终于盼来的子嗣。 十几年前,恪王的两个儿子许静霄、许静乾均不幸夭折,自那以后,恪王便再无一儿半女。 三五年下来,原本清心寡欲的恪王终于慌了,突然开始眠花卧柳,疯狂纳妾。 但无论是怎样的女子,都再也没有怀上过恪王的孩子。 如今这楚望秋的肚子突然有了消息,恪王自是惊喜万分。 但没有人知道,楚望秋怀上的,其实是磬和帝的子嗣,包括楚望秋自己都无法确定。 而对于楚望秋而言,不管是谁的子嗣,终究都是她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所以,无论楚望秋如何憎恨恪王,她腹中这个可能流着恪王一半血的孩子,到底也是她的可怜又无辜的孩子。 磬和四年冬月十一,楚望秋终于顺利分娩,是个儿子。 因为是静字辈,恪王为他取名静轩,取“志在轩辕”之意。
第63章 小蝉 楚望秋本想着,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可能,她至少可以为她这个儿子而活下去。 但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许静轩还未满月,磬和帝就领兵包围了恪王府。 楚望秋明白,楚凝夏他们失败了,恪王的阴谋也失败了。 但令楚望秋更意外的是,这一切,竟都是因为楚凝夏的幡然醒悟,而磬和帝也并没有诛楚家九族,甚至还升了楚凝夏的位分。 再相见时,磬和帝深情依旧,竟丝毫不在意楚望秋已是个不洁之人。 为了和楚望秋在一起,磬和帝甚至愿意放弃所有,包括这大好的河山,也包括作为一个帝王的尊严。 他将许静轩这个象征着罪孽的孩子过继为他的儿子,只因这孩子,是他的小蝉生的。 楚望秋再也无法抗拒,她想着,磬和帝为她妥协了如此之多,她又有什么理由不为磬和帝做些妥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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