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姑娘费心了。” 许静辰脸色一白,慌忙握住许静瞳的手,眸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和浓浓的自责。 瞳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穆公公很快端来了熬好的汤药,三人配合默契,总算是将满满一碗汤药,悉数喂许静瞳喝了进去。 借一步询问过许静瞳的具体病情后,许静辰方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秋水宫。 “殿下早在十日前就开始咳血了,经缘姑娘两次行针,加以每日服用四碗汤药,方才勉强好了几日。” “不想今日因出宫代迎,不过是中午少喝了一碗汤药,殿下就又……” 一路上,穆公公在艺馨小筑外哽咽的话语,如千万芒刺,扎得许静辰心痛不已,久久不得释怀。 抬手看了看袖口处隐隐约约的血色,许静辰第一次觉得自己混账至极。 不想他一晌贪欢,竟害苦了可怜的瞳儿。 倘若瞳儿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自处……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东宫如此,落霞宫亦如此。 吹过凄寒彻骨的晚风,望过寂寞枝头的残月,晨色一如既往地透出熹微光亮,赶走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却没能赶走清欢辗转反侧的怅惘。 不管怎么说,他终究已是别人的夫君了。 也不知那傅家小姐生得是何模样,可配得上那样冬日可爱的少年。 清欢木木地躺在床上,睁了一宿的眼睛红肿得有些过分。 侍女娇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用不容商量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请娘娘起床,梳洗更衣。” 清欢眼睑微垂,半晌方淡淡道:“今日不用去中宫请安,我想多躺一会儿。” “娘娘还是起床吧。” 娇儿面色不善道,“今日太子殿下需携傅良娣去凤宁殿敬茶,娘娘还是得去中宫。” 清欢闭上眼睛,略显无力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新妃敬茶之日,其余妃嫔无须去中宫请安的。” “娘娘误会了……” 娇儿道,“娘娘今日去中宫,不是要请安,而是要接受傅良娣的敬茶。” 清欢不禁嗤笑道:“我既非太子嫡母,又非太子生母,傅良娣何须为我敬茶?” “这是陛下的意思。” 娇儿坚持道,“娘娘快起床吧,若是误了时辰,陛下是会怪罪的。” 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清欢脸色骤变,满眼不甘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清欢不情不愿地穿上宫人们奉上的锦绣礼服,如行尸走肉般坐到妆台前面,任由娇儿为她浓妆艳抹、挽金戴玉。 “落霞宫的娴娘娘名唤清欢,眉心有颗朱砂痣,擅牵丝戏,不会武功。” 许静轩的话兀自复响在耳畔,清欢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空洞的眼眸中忽然多了一丝光亮。 “娇儿。” 清欢突然伸出食指,缓缓指向自己光洁的眉心道,“给我在这里,贴一个红玉花钿吧。” 似是没想到清欢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娇儿先是一愣,随即便笑道:“是,待奴婢找找。” 娇儿打开花钿盒仔细地翻找,好半晌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红玉花钿。 花钿不大不小,乃是一朵朱砂色的玉梅,贴于清欢的眉心,恰到好处。 待清欢行至凤宁殿时,磬和帝与凌皇后、宛贵妃早已就位。 清欢一一请过安后,虽见宛贵妃左侧有一空位,却迟迟不敢冒然入座。 尴尬半晌后,终于听见磬和帝开口道:“娴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坐下?” “……是。” 清欢欠身应了一声,方不甚自在地行至宛贵妃左侧,规规矩矩地坐了下去。 凤宁殿里安静得可怕,清欢微微低着头,只觉得殿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诡异地盯着自己。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给母妃请安。” 片刻的死寂终被许静辰请安的声音打破,清欢猝然抬眼,但见许静辰一身淡黄色竹纹锦衣,清隽脱俗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阿辰,昨晚你也没有睡好么? 清欢有些失神,但听磬和帝语带不满道:“嗯?没看见娴妃也在吗?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清欢脸色一白,目光游离半晌,实在不知该投向何处,最后只能看向跪在许静辰右侧一言不发的傅良娣。 “儿臣……给……娴娘娘请安……” 许静辰蓦然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听得清欢心下一揪,恨不能立时死去。 可怕的死寂又持续了半晌,磬和帝终于开口道:“嗯,平身吧……” 宫人们适时奉来茶案,清欢偷偷地看着许静辰,但见他色无悲喜,双手端起案上的第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对面的傅良娣。 待傅良娣将茶奉与磬和帝后,许静辰又端起了第二杯…… 待将最后一杯茶交与傅蓁蓁之时,许静辰深邃的眸子,倏然看向了花容失色的清欢。 浓妆艳抹的脸上,唯有眉心那朵玉梅红得可亲。 许静辰桃目微敛,将眼底的失落匆匆掩去。 曾几何时,许静辰还天真地以为,自那日载舟殿传功交心之后,他与磬和帝之间,便不会再有嫌隙了。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无论他是个令磬和帝怎样骄傲的儿子,他们父子之间因清欢而产生的沟壑,都不可能真正地消除。 昨日许静辰因醉酒误了迎亲,今日磬和帝便不惜以这样尴尬的方式发出警告。 父皇父皇,为父者有多仁慈,为皇者便有多残忍。 人常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殊不知帝王家亦是无情的受害者。磬和帝如是,许静辰亦如是。
第130章 拜师 好容易熬到敬茶仪式结束,清欢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饮下傅良娣双手奉上的茶水的。 只记得那傅良娣容色秀丽,眸中却莫名带着一段清冷,孤傲得叫她不得不自惭形秽。 人家是相府千金,孤傲是自然的。 在凤宁宫敬完茶,还要去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阿辰,我知道你一定不开心,我也不开心,可是,我们终究都没有办法。 陛下今天这么做,明摆着是在给你难堪,看来他是铁了心肠,要将你我二人,困死在这伦常之中啊。 失魂落魄地回到落霞宫,清欢轻轻推开落霞殿虚掩的殿门,但见娇儿手持一枚银簪,竟似是在练武。 见清欢回来,娇儿忙停下来道:“娘娘回来了?” 清欢定了定神,方淡淡问道:“你也会武功么?” “学过几年。” 娇儿笑道,“让娘娘见笑了。” “哦……” 清欢略一思忖,忽然认真道:“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啊?” 娇儿一脸诧异道,“娘娘不会是一时兴起吧?” “不是。” 清欢不假思索道,“我早就想学了,只是苦于没有人教。你可以教我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 娇儿别有深意地看向清欢道,“武功这东西一般都是从小就开始学的,娘娘现在才开始的话,学起来可能会比较辛苦。” “没关系,你教我吧!” 清欢毫不犹豫道,“不管有多辛苦,我一定会坚持学下去的。” 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清欢已经不止一次恨自己不会武功了。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她定然是要抓住的。 更何况,能有多辛苦呢? 纵是再苦,还能苦得过她与她的阿辰劳燕分飞么? 既然清欢不能同许静辰在一起,那她便偷偷做回将门之女南宫娴吧。 也许有朝一日,她能有机会、有能力打破这牢笼,以新的身份奔向她的心上人。 “落霞宫的娴娘娘名唤清欢,眉心有颗朱砂痣,擅牵丝戏,不会武功。” 而将门之女南宫娴,眉心无痣,会武功,胆识过人。 原来如此。 十殿下,你不愧是,十殿下。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着清欢笃定的神色,娇儿终于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娇儿话音甫落,清欢竟双膝跪地,向娇儿行了一个大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若说之前娇儿还有所顾虑的话,清欢这一拜,便使得娇儿再无反悔之机了。 再说这娇儿,仗着自己原是载舟宫里的人,自服侍清欢以来,就没怎么把清欢当过主子。 所以,见清欢突然行如此大礼拜自己为师,竟也无甚惶恐之色,甚至干脆大言不惭道: “娘娘既有如此魄力,奴婢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娘娘既视奴婢为师,便凡事都得听奴婢的,奴婢虽算不得什么武林高手,但教娘娘一些防身之术,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知娇儿一向如此脾性,清欢便也不多想,只又深深一礼道:“但凭师父教导。” 但话说回来,好歹清欢也是一宫妃嫔,口口声声称自己的侍女为师父,传出去到底不甚好听。 但见娇儿眉头一皱,少不得俯身将清欢扶起来道: “娘娘还是唤奴婢娇儿吧,师父听着怪别扭的。倘若给陛下听见,奴婢纵有十个脑袋,怕都不够砍了。” 清欢有些哭笑不得,但听娇儿又继续道: “况且,奴婢擅自教娘娘武功之事,也不是很合宫规。娘娘若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不要声张为好。” 娇儿能有如此觉悟可实属难得,清欢不禁莞尔一笑,瞬间觉得这个侍女还是蛮可爱的: 跋扈是跋扈了些,但似乎也没什么坏心眼子。 再说蒲苇将傅良娣的凤冠霞帔收好之后,正欲同珍惜一起洒扫撷雨阁,却忽然被晨风叫到长翊宫去了,说是十殿下有话要问她。 珍惜初来乍到,自然不知道蒲苇原是长翊宫里的人,更不知道什么十殿下,不过她也不关心这些,只默默地一个人继续收拾洒扫。 待擦拭妆台之时,无意间看到镜中映出自己的容颜,珍惜便不由自主地恍惚了。 她本是垚州名医舒文竹的女儿,去年年底,父亲舒文竹因没能医好水元山庄庄主夫人的恶疾,被残暴的皇甫庄主当场刺死。 紧接着,皇甫庄主又派人杀进父亲开的四季春医馆,当时在场的伙计、病人,包括她的母亲和年仅七岁的弟弟,都死了。 原本她也该死的,但就在那帮人向她冲过来之际,一名头戴乌纱斗笠的玄衣少年忽然挡在了她身前,那帮人立刻慌了手脚,纷纷扔下屠刀,跪地直呼“少庄主”。 “这个人,待我玩玩再杀不迟,你们就不用管了,回去复命便是。” 那少年说得很是轻佻,但瞧着少年的背影,她就莫名觉得,他是想救她。 那帮人果然听话地回去复命了,紧接着,那少年便转过身来,认真对她说道: “我把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若是想报仇,便好好活着。父债子还,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便亲自将这条命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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