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风盈想了想,道:“那咱们要不要瞧瞧去?免得妹妹强出头吃了亏。” 何迁文觑了何风盈一眼,道:“我与你娘怎好露面,你去上一趟也好,只说你想妹妹,来看看她。” 何风盈得了这话,连忙出门去了。 此时何青圆已经到了祝府门口,却见周家的马车也在,祝薇红也回来了。 “居然喊女儿来了?”祝云晟用折扇给何青圆搭手时下马车时低声说了一句。 何青圆的裙踞急切地晃了晃,这话过耳,她很快道:“她在四妹跟前也遮掩,今日怎么?难不成?占理?” 小厮一开门,就见祝云晟与何青圆快步走了进来,冯妈妈原本只盼着祝云晟能来,没想到何青圆也回来,连忙迎上去,道:“姑娘!十姑娘要被打死了!” 何青圆骇了一跳,道:“十妹妹?她素来安分乖顺,闹出什么事情了,要打死她?!” 三人一边说一边走不敢停,冯妈妈其实也不太清楚,施氏院里锁的严实,知道的只有十二娘的小丫鬟递出来的一句话。 “求我让二爷回来救十姑娘的命!” 施氏的院门锁闭,根本进不去,冯妈妈叫了几声都无人回答,越是这般越叫人心急,何青圆寻了偏门用上了斧子,让祝云晟来砍,祝云晟还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有些犹豫。 何青圆一蹙眉,拿过斧头砍了第一下,又交给祝云晟,道:“我先砍的,可行了吗?” 祝云晟的心思被她看穿,但何青圆眼底似乎并没有鄙夷轻蔑,而是体谅和焦急。 祝云晟没有再迟疑,木屑落了一脚面,里头的丫鬟尖叫着跑去报信。 门被踹开的时候,婆子也拥上来了,只是见祝云晟手里拿着斧子,便道:“只是开门慢了几分,二爷就要砍…… “我砍的!”何青圆夺过斧头,叫人拿到外头去,婆子还拦,被冯妈妈几人重重一推搡。 一进院子,祝云晟就不得已偏开了眼。 院里散着好些箱笼、匣子,绢花首饰,乃至一些内衫都散在砖地上,婆子们还在肆意翻捡。 姨娘、妹妹们战战兢兢站了一屋子,祝薇红护着施氏在上首,居然是满脸的泪,还止不住哭泣。 而最令何青圆心惊的是十娘和郭姨娘,她们母女瘫在屋子中间,十娘满手血,应该是被上过刑了,此时倒在郭姨娘怀里一动不动,郭姨娘看起来整个人都溃散了,只一味痛哭悲鸣。 “嫂嫂!”十四娘一瞥见何青圆,惊喜地叫唤起来。 施氏的婆子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把她扇进了杨姨娘的怀里。 杨姨娘哀叫一声,捂着十四娘的嘴,忍着眼泪不敢哭。 祝云晟见状就挥手用扇子打了那婆子手背一记,只是还没收回手,手中扇子就被何青圆夺了去。 就见她用那折扇往那婆子脸上连抽了数下,抽得折扇纸页都破开了,那婆子脸上全是道道红痕,而杨姨娘颤抖着松开手,掌心一口血,还有一粒牙。 何青圆有些没力气了,摇春把扇子拿过去,最后重抽了那婆子一下,抽得整个扇面全部散架了。 “何氏!”祝薇红显得十分愤慨,道:“你身上带孝冲撞前来我还没有指摘你,你这般下马威是要给谁看!?今日的事你知情吗?你知不知十娘做了什么事!?” “做了什么?”何青圆把折扇扔回给祝云晟,极轻地说了一句,“六娘她们能来都叫来。” 随后她半跪下去察看郭姨娘怀里十娘的情况,十娘还有气,只是痛得说不出任何话来,眼皮颤了颤又合上,唇瓣蠕了一下,似乎是想喊嫂嫂。 她惨白的一张脸,衣襟上也乌糟糟都是血。 “她给我娘下毒!人赃并获!”祝薇红说着,落下泪来,“若不是被魏妈妈抓住,她就得手了!” 何青圆随身的行李里有陈敏如给她的一匣子丸药,其中有一瓶人参丸,何青圆喂了两颗给十娘,轻道:“慢慢抿着,先提住气,伤都在哪里?” “手上,背上。”郭姨娘不过是换了一下手,十娘就发出了极痛苦的闷哼声。 “何青圆!你不要装模作样!”祝薇红见她不理不睬,又道:“年前母亲忽然重病,想来也是因为她,这难道不是罪大恶极,这难道不该死!?” “十妹的性子你应该很清楚,温厚老实。”何青圆站起身,问:“我真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给母亲下毒呢?” 祝薇红抽了一下鼻子,还是中气十足,“下毒就是错,罪该万死!你还有脸面问为什么!” 何青圆看着郭姨娘小心翼翼把十娘移到浣秋怀里,然后脱出了自己的一只袖,露出胳膊上斑斑点点的火烧伤疤,随后又挽起裤腿,露出一条腿上还在溃烂的烫伤。 祝云晟已经避到门后,听见祝薇红道:“她自己不小心踢翻了炭盆,也要为此记恨我娘?” 何青圆紧跟着就道:“四妹声泪俱下,又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样为母亲报不平,可见母女感情深厚,怎么换到别人身上,竟一分也不能体会呢?” 随后便是十二娘有些喑哑的嗓音响起,“郭姨娘手上火烧的疤痕新旧不一,不是一日造成的。” 祝云晟没有再听下去,而是依照何青圆的吩咐去接几个外嫁的妹妹们了。 “我现在说的是下毒!你们知道谋害嫡母是什么罪过吗?!”祝薇红呵道。 “妹妹这样不忿,不如报官吧。”何青圆赶路累了,声音有些轻,唇上都有些起皮。 “你当我不敢?”祝薇红看了施氏一眼,见她体虚疲倦,精神不济,心中如何不恨! 秦妈妈不敢叫何青圆吃施氏院里的茶水,端了自己院里的油茶给她喝,何青圆啜了一口,瞧着祝薇红,道:“妹妹有这份果敢最好,这一家子的账,也好算一算了。” 自打她进门起,那些个姨娘、庶女都渐渐挪到她身后去了。 而祝薇红身边,只有施氏和几个下人。 “你,你们欺人太甚,她下毒啊,她!”祝薇红愤愤地指着十娘,浣秋正往她手指上撒止血止疼的药粉。 十娘指腹有血口,每一根手指都有,何青圆盯着看了一会,问:“用什么戳的?” “钉子。”十二娘颤声道。 何青圆抬眸看祝薇红,道:“也是,左右你的嫁妆绣好了,她的手指于你们来说也无用了。” “我折了银钱给她的!”祝薇红其实一直没敢去看十二娘的手,她不是不懂,她只是不能认,施氏是她娘啊! 何青圆一气油茶喝尽,道:“四妹把几个姐姐妹妹的彩礼都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回来,还给人家,再这样声若洪钟也不迟。” “何氏,红儿是嫡女,她的嫁妆多一点,怎么就这么碍着你的眼?将军给了你们夫妻俩多少家财,你敢说吗?你只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 施氏终于是开了口,她应该也被十娘敢下毒这事给吓着了,瞧着又坍缩了几分,眸子愈发缩在眼眶里,看着很老态。
第110章 算账 “我分到多少东西, 不都是过了明路的吗?婆母难道不清楚?公爹办事哪有藏着掖着的?”何青圆一听这话,再打眼一瞧施氏,知道她是怎么揣度自己的, 于是站起身,就道:“夫君是长子, 公爹不在家中, 底下弟妹还小,倚重他一些, 自然也要给些实在的, 否则我们想叫弟弟妹妹吃好些,喝好些,这么大的人了, 也成亲了, 总向母亲摊手要钱多难看?公爹是照顾我们面子,这才移了些钱财权柄。今日在场没一个是外人, 我就说得直白些, 我是拿了钱, 我也用了钱,我也管了事, 我也做了主!每一分银子花的有地可查, 可不是故意做的糊涂账,银子进进出出, 总往自己的私库里漏,这种事儿我可没干过,我晓得人人有眼睛有心眼, 才不会把别人都当了傻子!” 施氏知她字字句句都是在指责自己,气得喉头一甜, 剧咳不止,呕出一口满是血丝的浓痰。 这时候,祝云旗、祝云词不知是打哪听到的消息,也闯了进来。 祝云词见施氏呕血,冲上前去,看清真的是血,他也吓着了,转身就质问何青圆。 “嫂嫂一贯好脾气,今日怎么说这样的话?母亲掌家,天经地义的呀。” “祝云词,你闭嘴!”十二娘厉声道。 祝云词被她呵住,吃了一大惊,傻乎乎地站在那里。 “何青圆!你口口声声嫌我拿多了家里银子,你自己难道没嫁妆吗?伪善至极!”祝薇红一见施氏如此折损了身体,只恨不能将十娘入千钉折磨,倚在祝云词身上一边哭一边道:“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你了!我娘是她嫡母!这桩官司不论在哪里打,十娘都是要死的。” “你娘是嫡母没错,可郭姨娘是生母,一样是母,这官司拿到那些读书人嘴里,更有一场好辩的!嫡出如何?庶出如何?瑞王就并非圣上嫡出,如今他获封太子,生母已经是西宫太后。”何青圆看着施氏的脸色渐渐染上惶惑,又道:“母亲自己做下的罪孽有多少,恐怕只有您最清楚,我劝母亲自认,佛前赎孽。” “可笑!你少拿什么太子太后吓唬我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祝薇红快步走到何青圆跟前,她今日的眼泪流了太多,面上胭脂全花了,擦都擦了好几回,脸上素净苦涩,额上全是火气重而发出来的小红包,“十娘下毒人赃并获!我已经请了周家的大夫验过毒,与之前害我母重病一场的毒素当属同一种!我母亲受苦至此,给她上了刑又如何?自有家法在此,名正言顺,叫祝十娘死上十次也够了!” 祝云词不可置信地寻找着十娘的身影,可一看见了,又被她的惨状惊得说不出话来。 祝薇红是真伤心愤恨,但何青圆就是没办法站在她的角度看这件事,一丝一毫的体谅都不愿意给。 十二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何青圆边上,伸手在控诉不休的祝薇红眼前打了个响指,道:“错了错了。” 祝薇红滔滔不绝的话语一下断掉,何青圆似乎知道十二娘要做什么,只见她垂眸轻道:“十二妹。” 口吻之中,似有不赞同之意。 但十二娘却对她笑了笑,瞥了祝薇红,又侧眸去看施氏,目光最后落在祝云词脸上,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惨烈,一字一顿,好似在赌桌上下筹码。 “因为早先的毒是我下的,不是十娘。” “不…… 十娘的‘不’字扭曲变形,听起来像是鱼儿跃出水面时,努力又无用的一个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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