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若有个什么事儿,我派人去捎信儿,还望秋姐姐行个方便,秋姐姐可认得我身边的小铃铛?”祝八娘又道。 浣秋点了点头,心头掠过一丝阴云,轻问:“小铃铛眼下在何处?” “院里,我没带她出来,她…… 祝八娘说到这里的时候愣了愣,浣秋摸到她原本就泛凉的指尖变得冰冷。 等浣秋回来的时候,何青圆已经拆了鬓发,卸了脂粉,穿着一身烟粉纱衣坐在内室桌旁吃一碗珠玉二宝粥了。 祝云来端着一个比何青圆脸还大的碗也在吃,时不时就问:“这什么?” 何青圆看一眼,道:“薏仁,也就是一种粮食,健脾祛湿的。” “噢。”祝云来点头继续吃,过一会又问:“这什么?” 何青圆凑过去看,“山药,也就是一种薯类吧。” “噢。”祝云来咕咚咕咚喝完,指着碗底一小粒道:“这什么?” 何青圆也不知道,立在一旁的藏冬上前一步,瞧了瞧,笑道:“是柿霜饼,我切成丁,替了糖,大部分都炖糯炖化了。” 浣秋等着何青圆吃好,藏冬收了碗勺出去,才上前等着她问话。 “怎么样,八娘还好吗?”何青圆问。 浣秋面色不大好,道:“八姑娘还好,只是她身边的小铃铛被老夫人院里的人抓去了,说她不能规劝主子,要发落了。” 何青圆微微蹙眉,道:“怎么个发落法?” “不知道,但姨娘说依照先例,约莫是打个二十棍,生死由她。” 浣秋有点兔死狐悲,但秦妈妈见状道:“姑娘,姑爷,事儿管到这就紧够了,下人的事,可别再掺手了。” 毕竟她只是新进门的儿媳,掌家的事还远远轮不到她。 祝云来都不知道小铃铛是哪个,二十棍在他眼里也没什么,养养就好了。 可何青圆却依稀记得拿小铃铛也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瞧着比六娘身边的烟儿还要瘦小一点,身形根本都没长开。 二十棍打在她身上,能熬得住吗? 帷帐落下,祝云来凑上来亲亲她的时候,何青圆还在出神想这事,情绪低落。 “这事儿怎么着也算有一个好结果了,你还愁什么?”祝云来将她搂到怀里搓搓揉揉,又顺着宽松的绸裤去摸结痂的伤处。 何青圆顿时想不了别的事,夹着腿不让他摸,却把他的手也给夹紧了。 “怕我把手拿走啊?”祝云来笑问。 “才不是,你,”何青圆急得语无伦次,道:“太晚了,再过两个时辰你又要起来去送爹了。” “是我要去,又不是你要去。”祝云来掰过她的脸,寻到唇来亲亲,道:“我同你做事,做一夜都不会没精神。” 何青圆听他说这些淫词浪语好似家常便饭,觉得这样实在太不行了,将身子往下一缩躲他的唇,把尾指伸到他口中堵住。 她这样一动,祝云来夹在紧处的手一下触到了酥软处,只听得何青圆惊慌无措地叫了一声,赶紧又钻出来。 祝云来这回可什么都没动,见她自己弄自己,实在可爱,便轻咬着她送进他口中的尾指发笑,“馋了?” “才没有!”何青圆以为说得义正言辞一点就会显得可信,可她也不想想,只穿单薄小衣躺在丝滑衾被之中,就算是被人逼着诵念艰深文章,也变得像是一种吊胃口和磨人的手段。 “真的不能这样。”她一本正经地重申。 祝云来才不理这小人的胡话,探舌舔她的尾指,又抵过去,含着尾指一并吻她。 “夫妻虽,虽是亲密无匹,但行房事也,也有规矩,我,我可以教你的。”何青圆微喘着努力保持清醒,却还是将话说得断断续续,吟哦间杂。 “你教我吗?”祝云来稍离她唇,讶异地问。 就见倚在他臂弯处的小脑袋认真点了点,似乎也感到一点没底,何青圆又鼓足勇气补充了一句,“等我明晚准备一下书。” “书?”祝云来有点震撼,扬声感慨,“这种事情居然还有学问可以做?我说呢,汉人原都是闷着骚啊。” “就是一本画册子,嫁妆里都有的!”何青圆急得又去堵他的嘴,道:“小声些,别胡说,你不是汉人啊!阿娘都是一半一半汉人,你更是一大半的汉人!” 祝云来的生母是遗腹子,连祝山威都只知道他岳丈是个汉人,好像还是个书生来着,其他都被岁月的黄沙风雪掩埋,一概不知。 她一急,就少见得伶牙俐齿起来,祝云来没由来觉得这似乎才是她的本色,像是糯糯的团子包了点脆脆的荸荠馅。 祝云来抓着她的手,亲了亲她,道:“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他就要下床去取,急得何青圆整个人吊在他胳膊上才把他坠回来,皱着小脸连声道:“明晚明晚,求你了,我现下困了。” 困,倒不是要紧的。 只是何青圆从箱笼底下把那画册子翻出来时,只看了头一页就扔回去了,所以她还得细看看,若有太过火的,就用浆糊黏了,不让他看!
第62章 外院管事 祝山威一走, 内院里的婆子走路头都仰得高了。 除开初一十五,施氏若没有别的交代,庶女们每日都是要给她请安的。 何青圆这做人家儿媳妇的, 自然也不例外了。 这日施氏迟了足有一个时辰才露面,走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 像是一夜未睡, 脂粉都盖不住她的怒气。 行过礼,施氏过了好一会才睨了何青圆一眼, 道:“你坐下。” 语气实在也不算很情愿, 庶女们都站着,祝八娘更是要把头埋进胸里去了。 “也不知道你们都知道了没有,昨个你们大哥哥、大嫂嫂保媒, 把八娘说给我侄儿施轩了。” 施氏一句话, 真叫何青圆脱不开了。 “母亲说笑了,这是爹的意…… “好事啊。”施氏径直打断她, 又看向六娘, 道:“只是要借一借你那日的热闹, 一并出嫁。” 祝六娘只道:“母亲安排就是。” “我昨夜有些受寒,早上起来便觉不适, 眼下也是强撑着与你们说话。”施氏按了按额角, 她心里火气太重太恨,恨不得把眼前的八娘嚼吃了, 戏也没往日好,咬牙道:“你们的婚事要紧,只委屈你们嫂嫂多担待了。” 何青圆连忙站起来, 道:“母亲,儿媳尚年轻不懂事…… “你虽年轻, 却很有手腕。”施氏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道:“莫要推辞才是。” 一个会让施氏护着的‘奸夫’,何青圆在猜到是施轩的时候就知道会得罪施氏,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总不能看着两人犯错,只八娘一人受惩戒吧。 祝八娘和祝六娘偷眼去看何青圆,却猝不及防听见施氏道:“八娘!” 她浑身一颤,抬眸看去,就见施氏放缓了语气,甚至笑道:“把你那丫头领回去,今儿就这样了,散了吧。” 这一关过得太轻巧,一定会在其他的地方补足。 祝八娘几乎可以想象到小铃铛的惨状,可席子里卷着的,根本就是一团尚有微弱呼吸的烂肉。 祝山威一离府,施氏就用刑了。 丫头肉嫩,几下就打得奄奄一息,死得太痛快了,会让施氏不痛快。 所以婆子们就换了薄筹子来抽打,打她的脸,打她的嘴,打她的手心、脚心。 施氏本就是军眷,在军营里长大,幼时误入军营刑房开过眼界。 这份见识被她沿用到了后宅这些娇弱女子身上,实在毒辣又实用。 席子是藤条编的,破破烂烂,祝八娘卷着席子想把小铃铛抱起来时,一溜的血水顺着席面流出来,地上红了一大块。 何青圆头重脚轻地走出来,正瞧见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直接呆立当场。 浣秋和浮夏也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一个揽住何青圆,一个护在她身前。 魏妈妈瞧了何青圆一眼,见她脸色稍白,却又伸手拂开浣秋,上前一步。 魏妈妈皱了皱眉,对祝八娘道:“怎么回事,弄得这样腌臜,姑娘你抱不动倒是开开口啊,我们又不缺卖力气的婆子们。” 祝八娘哪里还敢让施氏院里的人碰自己的丫头,见她们要上前,惊慌大叫起来,“不要,我自己,我自己来,自己来。” 可她自己是个瘦长身子,要带走这小铃铛只能靠拖。 祝六娘想去帮她又不敢,所有的庶女们都是一样的心思。 魏妈妈眼瞧着,一笔一笔都会记下来的。 何青圆缓过神来,把裙角牵起来攥在手心,搭着浣秋的手快步走下台阶。 “这藤席瞧着都要烂了,抬着也不稳当,”何青圆忍着那股血气瞧了瞧,道:“去外头把孙婆子叫进来,让她把小铃铛抱回去。” 孙婆子那敦实的身板抱个小丫头还是轻轻松松的,一路上也走得很稳当,只怕颠着她。 可才走了几步,就觉得耳边那阵微弱的气息,断断续续,断断续续,叫孙婆子也跟着屏息。 直到了姑娘们院里,祝八娘着急忙慌把人往里头引,要孙婆子把小铃铛放在自己床榻上来。 孙婆子瞧着靠在自己肩头上的小丫头,连一点生气都感觉不到了。 “姑娘,算了,有白布吗?” 祝八娘不理会这话,攥着两瓶她就备好的伤药,一个劲说道:“放到床上来,我要给她上药。” 孙婆子犟不过她,屋里众人就看着祝八娘跟魔怔一样,不停地往一具尸体上撒药。 细白的伤药如白雪一般,覆盖了那些红黑的创口,于事无补。 等两瓶药都撒完了,祝八娘愣愣地坐在床边,长久地没有说话。 “八姐。”角落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来,何青圆看过去,就见是十二娘,她瞧着祝八娘,神色平静地道:“咱们趁早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吧,僵了就穿不进去了,你难道要她穿着这身衣裳下葬吗?” 何青圆就听孙婆子发出了一个惊讶的气音,应该是想不到这宅院里的姑娘,竟会知道人死尸僵,穿不进寿衣。 祝八娘动了动,张口却好似哑巴一样,只‘啊啊’地叫了几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了。 这院里的姨娘、姑娘们操持起丧事来,有种古怪的‘有条不紊’。 唯一托了何青圆的一件事,就是请她代买一副薄皮棺材,找几个肯运尸埋尸的,午后在角门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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