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了,等不得。 何青圆回到自己院里的时候,藏冬已经备好参茶给她压惊了。 秦妈妈的神色也有些恍惚,昨夜才说叫何青圆别插手,今早就抬了个死人出来。 施氏就是要杀鸡给猴看,何青圆也在群猴之中,小铃铛注定是保不住的。 “姑娘还是别想那小丫头了,想想自己手头的麻烦吧。”秦妈妈不是冷血,而是想转移一下何青圆的注意力。 何青圆过了好半晌才接秦妈妈的话,道:“嫁妆的事,施氏肯定不会让我拿什么主意的。她大概也很纠结,既恨毒了八娘,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她这个侄媳,不给她脸面就是不给自己哥哥家脸面。” “姑娘说的有理,”秦妈妈想了一想,又道:“其实六姑娘的婚事都备得差不多了,咱们是送嫁这一方,事儿少些,只是添了八姑娘,什么东西都要多添一套,其实老夫人手下人都熟络了,顺手的事情罢了,要您接手过去,反而麻烦。” “她只是要看我笑话罢了。”何青圆叹一口气,道:“实在不成,我就多多地花银子,中公划不出银子来我就叫人家记将军府的账,反正人家晓得不是我这个做媳妇掌家,到了该结钱的时候,自会找她去。” 秦妈妈被她说得笑了一声,道:“姑娘倒是被逼出急智来了。” 何青圆撑着额角靠在榻上,声音低低地自语了一句,“阿姐那些手腕,我现学现卖也是来不及。” 才过了一会,魏妈妈就带着几个婆子来了,搁下两个托盘来。 一托盘是钥匙、手牌,一托盘则是账册。 “夫人这身子养到两个姑娘出嫁那日也不知能不能好,这东西都带到了,少夫人看着使唤吧。”魏妈妈只这样交代了一句便走了。 何青圆翻了翻那账册,入目那几页发现是鞭炮喜饼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繁琐如麻的开销,占了大头的送嫁酒倒没有账目在上头。 “妈妈救我。”何青圆苦了脸。 秦妈妈倒笑起来,一边往外头去,一边道:“我把冯老婆子也叫来,她少时在国公府后宅里跟着老妈妈管过采买,虽叫人家的外戚给挤下去了,本事却还在,我们两个加在一块,总会办好的。” 婚事在六月初六,眼瞧着就没几日了,赶在喜事前头还送了一条性命,施氏也是恨毒了八娘,都不管这晦气不晦气了。 浮夏和孙婆子去外院找人买棺材去,外院的人分两拨,一波楼管事手下的护院,一波牛管事手下的小厮。 买棺材这事,本该是找小厮去的,可浮夏一连找了几个小厮,他们只推说是没这个章程,下人死了就是席子一卷,抬到乱葬岗上去,买棺材也不能走账。 “这银子我们夫人出了。”浮夏将手里的银钱袋子颠了颠,银块磨蹭时的响声要比铜板闷一些,听得人咽唾沫。 俩小厮打着眉眼官司,又对浮夏笑笑,道:“银子是一码事,可小的们做事万不敢自己挑这个头,姑娘还是找牛管事问一声,他若答应,小的马上去。” “那牛管事现在哪呢?”浮夏又问。 “这,他老人家日理万机的,寻不见他,找他的手下的小韩管事也是一样的。”小厮随手给浮夏指了个方向,瞅了个空就溜走了。 浮夏往那屋子里去,就见一张长案上翘着一双白底儿黑面鞋,见到她来了,那双眯缝眼使劲一睁,上上下下将她睃了个遍,笑道:“这是咱们少夫人身边的姑娘吧?有失远迎了,来,坐坐。” 他指了指自己边上的一把椅子,椅面上还散着些瓜子皮。 浮夏落脚都嫌腌臜,又怎么会去坐,只将来意说了。 小韩管事哼哼唧唧的糊弄着,只眼睛不离浮夏,孙婆子看得恶心,就道:“您事忙,且忙着,我们自己买去。” 浮夏被孙婆子扯了出来,总算换了一大口气,道:“屋里一股子臭!” 内院的丫鬟是不能随便出门去的,孙婆子拿着何青圆院里的手牌,还得在门房处落了名姓、去处、时辰。 听她说要买棺材去,执笔的小厮把笔一扔,斥道:“什么不懂事的玩意!棺材敢往回买?你这不是成心咒我们主子么!” 孙婆子听得气恼,道:“那里头确实死了丫头,我们少夫人慈心,赏她一口棺材,又不进门,角门处一抬就是了,有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小厮硬声硬气,像是有什么倚仗。 浮夏真是没想到,只是出去买一口棺材也会被人这样卡脖子,一想到施氏还让何青圆办婚事,顿觉艰难,不知要同这下边的费多少口沫。 “在这干嘛呢?” 忽然,祝云来的声音自院中响起,浮夏一扭脸见他背手站在那,是刚从外头回来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 “爷,”浮夏赶紧走过去,低声道:“打死个丫头,少夫人怜悯,要我们去买一口棺材,可自己掏银子,请他们去买请不动,自己出门去买,又不放行。” 祝云来皱眉瞧了一圈,也是奇了,原本散在这院里得有七八个小厮,眼下都不知上哪去了,余下的两个一个正面壁扣墙,一个正弯腰拔杂草,俱是不敢抬头。 “你带夏丫头去办吧。”祝云来对秀水道。 秀水抱拳领命,又瞧了浮夏一眼,道:“请夏姑娘歇吧,我叫老楼遣几个小的跑一趟就是了,噢,细节方面,还要姑娘再与我说一说。” 祝云来往内院去了,浮夏上前一步,把银钱袋子堆到他手上,只道:“一口薄皮棺材就成,略过得去些,运到后街僻静处的那西角门去,白事的那些东西,多少也备点,还有富余的,就当是请你们吃酒了。” 秀水点点头,又问:“那我就叫几个人在偏门等着,内院运出来,一接手就行了,不劳你们又累一趟。” 浮夏涩声道:“手脚轻些,那丫头还很小。” 秀水盯着她泛红的眼睛一晃神,忙道:“好,好。” 浮夏就要回院里去了,秀水追在后头说了一句,:“夏姑娘,往后在外院的差事,别人若有个懈怠的,你只找我们兄弟就行了。” 浮夏头都没回,只道:“好。”
第63章 女夫子 “怎么就那么矫情啊!人家都憋不住偷跑出来私会, 她还觉得这配不上那配不上的,八娘又不是嫁给她!施轩也不是她儿子啊!用得着装病,把事儿都推到你身上吗?” 祝云来抱怨个不停, 何青圆已经走到庭中了,无奈地转过身, 双手拢在嘴边, 轻声喊道:“我就去看看妹妹们的嫁衣,晚些时候就回来。” “亏我今儿是赶早回来的。”祝云来抱着胳膊站在门边, 还是一脸不高兴。 ‘早些回来, 也就想着那事儿。’这样一想,何青圆心中反而有些庆幸,但又不敢让他看出来自己畏惧与他行房事, 只得哄道:“晓得啦, 晓得啦。” 想起祝云来方才宣称要去施氏房里把她揪出来,看看病得有多重, 何青圆心里还是不安, 又快步走回来, 立在他前头温声道:“要不,写几个字去?我寻出几本字帖来, 你可比着画画?不是说那些衙门那些文官笔吏嘴上一套, 纸上一套,玩些文字戏法要蒙骗你吗?给你配的文书, 你也不是全然信得过,秀水虽识得几个字,但若做起文章来, 还远远不够呢。” “我不学。”祝云来改了口,很孩子气地道。 何青圆眨了眨眼, 问:“怎么了呀?不是答应要学的吗?” “我要先学那本画册子。”他扬声道。 院里下人都在忙碌,远远近近都有人。 何青圆恨自己的手捂得赶不及他舌头快,手心被他舌尖舐过,又羞得她赶紧缩回来攥紧,像是怕那阵酥麻漏出去了。 祝云来总算是笑起来,道:“先学画,我再学字。” 何青圆的腮帮子有一点点鼓起来,祝云来俯下身戳了一戳,半哄半骗道:“女夫子,你先把画册子教透了,我再认真学字。” 何青圆被他唤得脸红红,嘟囔道:“过几日吧。” 又是这句话,祝云来不满,何青圆又连忙添了一句,“六月六,有日子,有定数,跑不脱啊。” 祝云来指一指□□,大大咧咧道:“要憋坏了。” 何青圆赶紧把他的手抓住,不让他做这个下流的动作。 可他那张坏嘴却没手来堵,还在说:“你也不为自己一辈子计一计。” “我,我计什么!”何青圆慌得都有点变声了,尖细细好似小鸡在叫。 祝云来乖乖让她一只手并握他的两根拇指,何青圆这才勉强又腾出手来去捂他的嘴。 “我,我又不会跑。” 何青圆说得有些没底气,她的确不会跑,也跑不了,但她,也实在有点怕。 他那位兄弟,实在太骇人了,偏巧她窥见的画册头一页,画的就是这位兄弟的大用处。 她,她如何能容得下? 祝云来也看得出来何青圆对料理婚事很紧张,要是办不好,她丢脸不说,也叫两个妹妹的一辈子一回的婚事大有缺憾。 “罢了。”他拖长语调,依旧是不满地道:“外头有什么事儿可以叫楼管事手下人帮你做,那老头还是蛮有意思的,听说往上数几辈,同我娘母族那边还沾点亲。” “竟还有这点关系,看来爹对这个家里,还有些把握的。”何青圆若有所思地道。 祝云来却道:“外院是家?里头才是家,他里头管了吗?” 何青圆根本想不到祝云来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不该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吗?怎么会对家有这般感触?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去,又说:“只是叫他们去管这些杂事,怕他们觉得跌份。” “怎么会?”祝云来在外头行走时,经常见秀水随手替他扔银子打点,就道:“有事儿办就有银子有油水,谁会跟钱过不去?到时候不定是谁眼馋呢。” 从前院里只有一位夫人,只有一个拿银子管账的主儿,如今却是不同了。 虽是少夫人,却也是夫人,名头也许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虽在大宅之中,却能独门独院的住着,嫁妆和祝老将军偏心的财物也都由她管着。 何青圆初到这院子里,只觉得大;初去库中盘点,只觉得多,渐渐才品出了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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