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心人不惧于打破观景台上那些贵人们尚且要维系的平衡,就是奔着她来的,她百口莫辩。 辱没清白,向来是有心人最简单便捷摧毁女人,最简单便捷的手段。 哪怕她不在意,可这世道不由她说了算,她与郑雪澄之间的清白不仅仅关系他们两人,更关系到上面那些错综盘咋的勾心斗角,关系到她会不会因此再被送去和亲! 不远处的郑雪澄也想到了这点,他努力思索破局,或许再有片刻,他也能想出比较稳妥的办法。 但她不知道,郑雪澄的办法和外面的人群,谁会先到,也不知道郑雪澄的办法里,最大程度的是保全谁,伤害谁。 周子绍被贺云铮气得冒火:“哪里来的犟种!坏老子事儿!” 他终于怒不可遏,气冲冲转身从雅间的墙壁上揭下副字画,卷成一束,抬手便冲着贺云铮的背狠狠敲打下去! 洛嘉眼瞳猛然缩紧! 贺云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突然觉得自己腰上缠上一双柔软手臂,将他往前猛得一带—— 陷落进一个柔软的怀抱,一双深如汪洋的眼眸里。 耳边似有风声挥舞而过,不值一提,洛嘉的声音虽轻微却震耳欲聋: “云铮,来救我吧。” 随即人群中有人惊呼——“郡主!郡主掉下船了!” 贺云铮赫然睁大眼,三步跨两步冲到窗边! 船舫停靠在江岸,虽然水位不深,但风急浪大,拍击船板的声音一道道如同擂在他心上! “疯……疯了……” 周子绍手中的画轴猛落地,脸色惨白。 他不过是想来“捉奸”,没想伤人,而且那位还是郡主啊! 郑雪澄也望着那扇大敞的窗户久久无言,他离得远,看得真切—— 洛嘉是主动仰身坠下去的。 她甚至带着笑看了自己一眼。 郑雪澄凝固在了原地,他不迟钝,立刻猜出洛嘉这么做是为了将主动权掌握回她的手中。 她不信他,不信他可以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也不信他会保全她…… 下一秒,几乎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贺云铮一跃跳上窗框,像道闪电猛扎了下去! 原本大家都朝窗户看着,这下几乎将少年的跳跃看了个仔细,各个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是不要命么! 而外头的侍卫终于将围观的人群全疏散,得以冲进来,见到的便是眼前的一片狼藉。 赵琦拎着裙摆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得知船舱内发生的事后,被震得久久说不出话。 周子绍等人被侍卫押在原地,原本有些心虚,可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冷笑着直起腰背:“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看不下我那侄儿才死三年,郡主就在外头与人厮混……” 赵琦火上心头,转身便是一脚,踩着周子绍的颈脖将人摁倒在地! “她是郡主!她出嫁叫出降,夫死也不必守节,维护萧郎君是她挂念旧情,独身不嫁也是她的自由,而非给你这刁民编排逼迫她的把柄!” “哪怕她不是郡主,按大邺律例,夫死三年女子也早离了个干净,连太后与圣人都不多理会,哪轮得到你这刁民置喙指点,甚至将人逼得落水!?” “来人,将他们全都给我绑了!” 赵琦明明出身将门,却为家族与宗室久居深闺、处处掣肘,早快忘了大开大合雷霆动作是什么感受,可今日洛嘉落水实在触了她的大忌。 哪怕她并不喜爱洛嘉,也看不惯对方总这般瓜田李下惹人非议,但终归仍是晋王府的郡主,是她名义上的小姑! 吩咐将人绑了,赵琦又迅速派了两队人马,一队水性好的去搜救郡主,另一队去通知加派人手。 诗会早被搅乱了,赵琦吩咐完这些,才看到郑雪澄神色怔然地伫立在窗前。 赵琦顿了顿,声音冷硬:“郑侍郎,你莫不是要去……救人吧?” 郑雪澄仿佛才回神,张了张嘴,虚虚朝她拜了个礼:“自然不会。” 赵琦抿唇,不知该是放心还是替洛嘉感到寒心。 郑雪澄拎得清,不一头热地去救人,雅间里的事便还有解释的空间。 “多谢王妃及时带人处置此事,下官……平复下心情便会自请去说明情形。” 赵琦无话可说,点点头便带人离开,外头稀稀落落的围观者们也被尽数驱逐。 郑雪澄默默回头,无言地看向茫茫江面。 其实他想到了办法了。 只需把这些人要编排他与洛嘉之间的事,全部转嫁到她与她的马奴身上,便可保全所有人。 ……唯一只是贺云铮会受到处罚。 但他看着江边拍击不停的浪花,心想那少年连跳江都敢,必然也愿意替郡主担下这个后果。 况且只要洛嘉无恙,最后也能将人保回来,对于世家大户来说,这根本不值一提,洛嘉一开始养了这么个小马奴在身边,不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和打算吗? 可很显然,这次的洛嘉不愿了。 他自诩聪明,却仍旧经常猜不透她的想法。 她究竟是不愿被自己的办法牵着鼻子走,还是不愿……舍掉她的马奴呢?
第26章 取暖 晴了整日的天, 傍晚渐渐转阴。 江水浪潮汹涌,虽然已经入夏,可浸没半身水也叫人冷得瑟瑟发抖。 沿江两岸的林地中, 大把大把的禁军举着火把, 如两条火龙缓缓蔓延开。 而远在几十里开外的贺云铮看不见这两条火龙。 被江水浸湿的衣裳有如千钧, 每一步都像脚底板被灌了铅, 不知道是冷得还是累到发抖。 可怀里安静的身体尚显温热, 像一道浅浅的咒语, 不停地催促他快好了, 就快好了。 扎进江里他游了很久才堪堪抓住郡主的手, 把她搭在自己身上——呛水晕过去的洛嘉很好安排, 比她醒着的时候好很多。 饶是如此, 两人还是被浪冲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摸到岸边, 这还基于这条江面不宽。 精疲力竭的贺云铮膝盖一软,险些在岸边的泥地上踩空重新滑进江里! 他闷哼一声, 手指发力死死攥进泥地, 被碎石撞劈了两片指甲, 终于半手鲜血淋漓地稳住了身体, 没叫自己摔下去, 也没让背上的人滑下来。 紧绷到腿肚子都纠起抽着疼。 然而终于踩上了坚实的地面,贺云铮脑袋里的那根筋倏然松开,他立刻把洛嘉扶躺平, 呼吸颤抖地唤了几声。 洛嘉面色苍白,发髻早已凌乱, 金贵的宝石不知坠落在哪片水域里。 乌黑的长发像水妖的触手凝结在她面旁,纠结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像一朵朵腐烂纠结的花。 她没有反应。 贺云铮喉头宛若哽住了,随即哑着嗓子叫得更高:“郡主!你醒醒!郡主!” “醒醒!郡主!” “……洛嘉!咳咳咳!” 贺云铮被鼻腔里倒流的江水呛了一嗓子,撕心裂肺咳起来,越咳心越慌。 他跌跌撞撞跪得更近,顾不上男女大防和尊卑有别,不顾手上还沾着泥浆,颤抖地探她鼻息。 ……幸好,幸好! 他顾不上更多,满脑子只有救人! 冰冷的空气被含进口中,随即贺云铮迅速俯身捏住洛嘉的鼻子,贴住洛嘉给她渡气,双手压住她胸口重重按压。 循环几次,不知倦怠。 附在身上的冰冷江水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湿漉漉的热汗,可只要洛嘉没有醒过来,他脑子里就没有别的想法,只会一直做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贺云铮再渡气的一瞬间,洛嘉突然睁开眼。 猝不及防,贺云铮只觉得嘴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他闷哼一声仰头撤后,疼得太阳穴一突一突,嘴唇上也传来甜腥,只怕再慢半步就会被咬掉下块肉。 短短一瞬,他才反应过来……刚急得蹿火,他、他给郡主渡气了。 他嘴唇抖了抖,来不及想太多艰难地重新跪好:“郡主恕罪!” 洛嘉却没看他,侧起身捂着胸口便咳起来。 裙襟早被揉散,松垮的布料遮不住襟口的柔软。 贺云铮瞥见,像被火星子蹿了眼似的匆忙垂下眼,同时脑海里也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一些细腻的触感。 他咬紧牙关,呼吸比刚爬上岸的时候更杂乱。 怎么敢…… 没等他想好敢不敢的,伏在他身前的郡主一改往日的倨傲姿态—— 洛嘉确实呛了水有些神志不清,哪怕此刻醒来,她依旧没从溺水的恐惧中复苏。 凝结的睫羽微颤,她缓缓抬起手,一把攥住贺云铮湿漉漉的衣角:“抱……抱着我……” 贺云铮呼吸一窒,愣住了。 不等少年作出反应,她踉跄匍进他怀中,直把少年撞得两腿劈开呆坐在原地! 裙子彻底被扯下去,可洛嘉不在意。 被江水浸湿的衣裙太冰冷,可眼前的少年是火热鲜活的。 他在,他一直在…… 贺云铮一头湿发几欲被瞬息烘干炸毛! “郡主!” 水蛇一般的手臂缠紧了少年劲瘦的腰,摩挲过一周后撤回,又从他的襟口伸进去,欣喜这热度,如同要骨肉相缠,箍紧不放。 两颗心脏也确实几乎贴在了一块儿。 贺云铮像壶烧开的烫水,两腿无效地蹬了好几下,不知道怎么才能推开对方,碰哪儿都是禁忌,只能拼了命地绷紧腰,两手亦高高抬起,努力做到不主动碰触对方! 可这不符合洛嘉的期许。 她怆然抬头,斑驳的月色拂在她苍白的脸上:“为什么不抱我?” 肉眼可见,少年的喉头哽了哽,胸膛起伏得更急促,难耐到蹬地的双腿短暂停下后竟在隐隐颤抖,像在努力克制。 可她不要克制。 她险些死了,她不要克制! 洛嘉抽出一只手,像任性的小娘子一般红着眼拉下贺云铮的手臂,强行搭在自己的腰上,再仰起颈脖,轻轻咬着他的喉结,声音少有的脆弱轻柔: “抱抱我吧,我好冷啊,快死了……” “云铮……” 最后一根弦就这么被她轻轻咬断了。 洛嘉低声惊呼一声,才发觉原来十五岁的少年,力气比自己想象中大得多! 他猛地拢回双腿,将她完全推进自己怀里,两条攀着马鞍和鬃毛便能奔驰半场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狠狠勒紧她的背,将她的战栗尽数碾碎 ! 洛嘉张开嘴,颤抖地抬眸看到天幕,颈脖间是少年埋首炙热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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