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铮猛吸口气,手足无措地想伸手阻拦,被她“啪”得一声轻轻拍开,茫然地还是被把控住了要领。 他再度把头埋进她的肩窝,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郡主……” 洛嘉心中也微微诧异,随即满意地点点头,笑意渐深:“这下你该知道,我的心意是怎样了?” 贺云铮僵硬了一瞬,脑海中犹如有一叶小舟在海浪中被卷挟翻滚! 过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喉咙里迫出道微不可察低哑应声。 火堆上的烈焰燎动湿润的枝条,在寂静的夜晚亦发出哔啵轻响。 往后许久,短促绵延。 洛嘉恍然觉得,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满心只有自己的少年,难得可爱,最为可爱。 一炷香后,贺云铮红着眼尾把自己的裤脚撕下来,去江边濯水搓了搓,回来替郡主擦手。 洛嘉看他这副人尽可欺的模样便觉得可口,还欲再逗弄几番,贺云铮难得反抗了她:“别动!” 洛嘉稀奇不已,竟真的不动了,任由他认认真真红着脸替自己擦拭手掌,从指尖到手背无一疏漏。 末了收回手,她才忍笑低语:“贺小郎君,你好凶呀。” 贺云铮闹了个大羞耻,可一旦底线被打破,他好像不破不立似的成长起来,终不再前面那么避让了。 他看了眼洛嘉,抿抿唇小声道:“要快些擦干净。” 洛嘉挑眉:“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 “不然岂不就干了!” 洛嘉眯了眯眼:“怪不得这么熟练,原来不是第一次啊。” “……”贺云铮愕然,随即他立刻否认,“是第一次!” 甚至带着抹无名的火:“以前只是自己弄的,没有过旁人……是第一次!” 洛嘉险些笑出来:“自己弄?怎么弄的?” 贺云铮卡壳,张了张嘴,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实在。 洛嘉却变本加厉:“弄的时候脑袋里想的谁?” 贺云铮瞪着她久久不语,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不成是想着我……?” 下一刻,贺云铮胆大包天以下犯上,把她扯进怀里牢牢捂住口,自以为凶悍地让她别说了,自己狂乱颤动的睫毛却将心事暴露无遗! 洛嘉眯了眯眼。 那就不说了吧。 她吃吃笑了几声,眨眨眼瓮声瓮气地哄他:“不说了,乖。” 原本狂躁悦动的心脏瞬息好似被安抚了,贺云铮哑然,悄然松开手,任由洛嘉躺在他怀中悠然看着江边的夜幕。 这一刻,他有种大逆不道的错觉,好似她不是郡主,他也不是她的马奴,而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女。 加上洛嘉前面若有若无地暗示提点,心中那道固守的围墙塌得七零八碎。 他不动声色地将人抱紧,和她一起看向苍茫的江水。 贺云铮突然开口问:“郡主,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洛嘉神色安宁:“因为你会来救我啊。” “……不是问这个,”他默默看着洛嘉漆黑的眼瞳,“是问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把人捞出水,再到后来渡气的时候,他惊慌至极,这个困惑在他心里一直梗着,直到此刻才终于排开别的事想起来发问。 自然,也是洛嘉先前那一通胡闹给了他莫大的底气,叫他隐约觉得,或许自己是可以朝她更加走近。 晚风从江面拂到他们脸颊,沙棕色的长裙如同在风中翩然起舞。 洛嘉定定看着那曼妙的舞姿,轻轻笑了声:“自然是被逼到绝境,才会想要绝处逢生啊。” 贺云铮懵懂。 来找茬的人衣着普通,看着不像什么权贵,带的奴仆也十分恶劣粗鄙,算不上大气候,再撑一撑等到侍卫们来清场就足够,怎就能逼得洛嘉跳江呢? “这是什么绝处?” 他纠结许久,还是把自己的问题认真问出来。 洛嘉嘴角的笑意微微压平,许是今晚的心情确实不错,沉默许久后终是轻声回答他:“一个站不住脚的绝处。” 贺云铮完全听不懂,正犹豫要不要再问清楚点,洛嘉反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猜那个闹事的是谁?” 贺云铮回忆了下,低声回答:“前郡马的……舅舅?” 洛嘉轻轻笑了声,说了句对。 “他……”贺云铮哑口,不知该怎么评判郡主的前一桩婚事和前郡马的家人。 可想到她曾拥有过一个名正言顺的夫婿,心中便有股说不上的微妙。 洛嘉却没在意他的反应,似笑非笑地望向远方灯火通明的都城: “萧昀是寒门之子,家中只有个病重的母亲和舅舅。他死后,他母亲受不住打击也跟着去了,我怕他舅舅也出意外,便将他安置回了余杭老家,给了一笔钱财可保一生无忧。当时他感激涕零,说祝我也能早日走出来——” “所以周子绍今日突然出现,你说,他能是真心实意为萧昀鸣不平么?” 贺云铮一顿,顿时对这人印象极差! “他还想用此事捆绑你?”贺云铮明显带了不悦,无自觉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洛嘉轻轻笑起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露讥凉:“一介庶民,哪来的胆子。” 时隔三年,从江南跋涉回京,又恰巧在今日搅和她和郑雪澄会面,哪怕有胆子,也没有这般远见和行动力。 故而,是有心人安排了这场戏,要将她与郑雪澄的关系真真假假全作真,钉死在人前! 贺云铮亦想明白其中关窍,震惊地睁大眼。 “什么人这么恶毒污人清白!” 洛嘉笑出声:“我有什么清白?” 她仰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贺小郎君,我们这会儿清白么?” ……自然不清白。 贺云铮喉头滚了滚,哑了许久,才缓缓缩紧臂膀,将人搂得更紧,声音更低: “可你在船舫上什么都没做,周子绍的污蔑是凭空泼的脏水,不论你在别处怎样,不论你和旁人怎样,你在这件事上就是清白的!”
第27章 洗手 少年气势磅礴, 像山峦一样巍峨可靠。 洛嘉怔然片刻,突然在他怀里弓起身子,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贺云铮刚刚那股子劲儿便突然散了, 手忙脚乱地扶稳洛嘉! 入手柔腻, 他克制得满脸狼狈:“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错, 你说得特别对。” 洛嘉抹掉眼角的泪水, 她的妆容早被江水打湿洗净, 如今在篝火对面素面抬眸, 有种看进人心的剔透清澈。 “可是非对错不是你和我说了算, 大多世人不这么想, 贵人们更不这么想。” “男女清白, 是最好利用、最简单的谋事手段。” “不用拉帮结派, 不用兵马策划,更不用你死我活, 只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看得过去的证据。” 以男女之事为由头,诸多时候是能导演出一场莫须有的大戏, 不便验证真伪, 全凭各自拿出的证据能否说服得了旁人, 站不站得住脚。 洛嘉难得耐心细语着谆谆教诲: “如果周子绍和他带进来的所有人一致指认, 我衣衫不整满身痕迹是与郑雪澄厮混留下的, 你说,那些早就看我不顺眼的人是会顺势信他,还是客观公正地维护我?” 她与郑雪澄早些年也说不得清白, 哪怕她只当赏玩才俊,未允过最后一步, 可这已经足够充当“前车之鉴”。 贺云铮拧紧眉头说不出话。 有心人当然会顺水推舟,让郡主身处万劫不复。 贺云铮不是傻子, 来京许久也知道郡主曾与郑氏的矛盾,太后为了不与郑家交恶,更是严正下过死命,若郡主再同世家子弟牵扯不清,就要将她送去和亲。 肯定有很多人一直盯着此间想大做文章吧? 她现在看着云淡风轻,可白天在船舫上,想必也是将这些过往全部考量过,才无比坚决地宁可跳船也不让那些人如愿吧? 哪怕真有奸情,他们对簿人前的时候清清白白,便是维护住了郑家与太后一党都想看到的和平,同理,哪怕没有奸情,但若她证明不出来,那也是有。 所以她在以跳江自白,用态度死证:并无私情。 她求的是台面上的清清白白,无错无漏,这样郑家与太后才会舒心地保全她。 这就是站得住脚。 如此容易、也如此简单就能毁掉一个女子,全凭上位者想要什么结果。 贺云铮突然想到初见那晚,她蛮不讲理地把无辜的自己卷入局中,不也是为了差不多的理由么—— 她别院里的男人不能是郑雪澄,也不能是别的权贵子弟,只能是他这样无权无势的奴仆。 贺云铮哑口无言,心里像打翻了一碗黄连,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洛嘉,苦的透不过气,只能更紧地抱住她。 洛嘉感受到贺云铮的低落,轻轻笑了几声,同样环住了少年的腰肢,轻轻拍打着给予安慰。 “怎么,发现京城如此阴暗,害怕了?” 而贺云铮摇摇头,哑声回道:“我只是想,如果我能更厉害点儿就好了。” 如果他更厉害些,不说能在这深沉的宫闱内宅中保护她,起码也能带她离开,眼不见糟污心不烦,亦能更容易地照顾好瑛瑛,找到母亲,让一切都好起来。 如果他能更厉害就好了…… 洛嘉愣了愣,没再说什么,只放平了神色,软下身依偎在对方怀里,在凉风瑟瑟的江边用力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一夜安宁。 * 夏日夜短,清晨很早的时候天边泛起鱼肚白,燃了整夜的篝火也熄灭了。 洛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觉身上披着的不再是贺云铮的那件脏兮兮的白衣,而是她自己的衣裳,已经干透了,贺云铮的白衣被她垫在身下,睡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破布。 早风吹过来,略显冰冷的空气从鼻腔钻进大脑,让人很快清醒。 不远处传来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她嘴角微微勾起,刚转过头要叫一声云铮,却瞧见个面生的禁军从林子里走过来,瞧她大喜—— “找着了!郡主在这!在这儿!!!” 找了一整夜,走出十几里地,终于找着郡主了! 本都以为没希望,人必然死定了,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不叫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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