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剿匪,让他们认清,郡主并非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如果真起冲突,单从武力上来说,除非剿匪的兵马全部对上,否则便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也是回来的路上,他们才得到消息,原来郡主自半月前就出发来此地了。 消息一直藏得隐秘,若非此次闹大了动静,恐怕大家伙都还被蒙在鼓里。 崔长珂眼珠子转转,赶忙开口:“无事,只是知州大人感怀郡主一夜疲惫。如今郡主既已睡下,不若就暂且在县衙下榻吧,后续之事还得等大家修整好再从长计议。” 知州后知后觉,自己腿伤疼得钻心,同样都是这少年害的! 可既然都是人精,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不会表露不满,只赞许地看了眼知县,点头应是。 虞焕之恍然,回头似就要请示。 然而郡主已经熟睡,众人便只对上了贺云铮冷冽沉静的眼眸。 贺云铮的手臂不动声色绷紧,沉默许久,心脏嘭通嘭通:“郡主应无异议。” 既然洛嘉不与这些人撕破脸皮……他再怀疑、再愤恨,也不能打草惊蛇,露出一丁点儿端倪。 他们一行人便被安置在县衙,郡主住在主屋,其余侍卫分散在倒座房中,抬眼便能守着院门,倒也十分安然。 洛嘉这一觉睡得极沉,贺云铮猜测,可能是她昨日险些被绑,好不容易逃出之后又为了救他,一夜惊魂。 加上在马车上被他…… 贺云铮替洛嘉掖被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几乎不受控制,往她被他脱了罗袜的玉足看去。 白玉生辉,细腻柔软,特别是那玲珑的足尖…… 眼眶几欲烧起来! 他心虚又恼火地颤了颤眼睫,猛地强迫自己转回头。 他太放肆了,此刻反省,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不要脸! 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满脑子还只想着这回事! 但她足够宽宥宠爱他,除了最后有些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两脚,便再无别的惩罚…… 贺云铮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排除杂念,很快替洛嘉收整好,四顾环视检验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轻悄退出了屋子。 他不能耽于她的宠爱就忘乎所以,这是龙潭虎穴,周围的官差们或许正在谋划什么威胁到她的计策,他能打碎牙忍耐,却不能不防那些幕后黑手。 贺云铮清明了思路后,果断去寻虞焕之。 等到他说明来意,虞焕之倏然瞪大眼,看向院中主屋:“郡主连这事都告诉你了?” 贺云铮心头发热,确信郡主果然知情,却迫于要上山救他,不得不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他随意点点头,不再赘述自己从何处知晓的细节,而与对虞焕之有来有回问了些先前的事,再谨慎请求对方加强护卫,在郡主安排下一步计划之前,务必要保证郡主的安全。 他甚至去到侍卫们待的房间里借了纸笔,将县城里的主要街道以及诸多寻常人不曾留意的隐蔽巷道全部画了出来,哪里有暗门哪里有小路,竟全摸了个清楚。 “没有意外最好,如果发生意外,就按照我标的路线离开最隐蔽。”贺云铮面沉如水地把画纸递过去。 虞焕之接过这张几乎可以称为布防图的画纸,悄然咽了口口水:“你对这儿这么熟悉?” “以前在县上做过工,回来这几日熟悉了下,没发现有什么变化。”贺云铮却似乎并不在意。 虞焕之不好显得自己孤陋寡闻,只暗暗心惊地点点头:“好。” 太稀罕了,这厮竟有如此排兵布阵的天赋,随手一画的图纸,竟比诸多在兵部工部任职多年的老油条还清晰明朗。 确实有点东西。 交代完几件要事后,贺云铮看了眼这位侍卫统领,回忆起出发前还动过请人教自己习武的心思,可没想一路坎坷,他至今都没机会提及。 他想了想,始终觉得心有愧疚,便先没提练武之事,而是为他当日在马车上,用匕首抵住了进车的虞焕之道了声歉。 虞焕之一边看布防图,一边随口笑两声:“这有什么,都是郡主的安排嘛,你不怪弟兄们瞒你就好。” 贺云铮轻轻笑了笑。 “不过我真挺佩服你的,你小子和郡主之间真是没秘密了,甚至还能说服郡主陪你来这儿!” 虞焕之自以为洛嘉与贺云铮早将这回事说开了,啧啧称奇, “郡主三年了还对萧昀郡马念念不忘,出京闹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好去松泉山庄,结果真是,便宜你了!日后你要真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可别忘了兄弟们……” 说着说着,虞焕之目光一扫,蓦然发现贺云铮僵立在桌边,眼神似要把他戳穿个洞!
第45章 别扭 虞焕之心中突然升起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这傻小子, 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事发那日,虞焕之只当自己进马车后,已把郡主的计划泄露了个七七八八。 按照贺云铮的脾性, 定然会打破砂锅追究到底, 这事儿铁定是瞒不住的! 然而去到广田村后, 却发现郡主举止坦然心情平和, 他便想当然的以为, 对方已将贺云铮说服说通说认命了! 毕竟那可是郡主, 颠倒黑白强扭甜瓜的一把好手! 然而此刻, 虞焕之突然有些不确定…… 郡主能说服贺云铮是当然的, 但如果郡主没有选择和盘托出, 反而为了笼络人心, 在继续糊弄对方呢? 完犊子,他是不是捅娄子了? 贺云铮伫立桌前, 眉头压得睫羽几乎不堪重负,随着呼吸的起伏, 濒临崩溃般颤栗。 他眼中深烈如泼墨翻涌, 仿佛肉眼可见地渗出他的身体, 让身经百战的虞焕之都觉得有些脊背发寒。 虞焕之不动声色攥紧了手中的布防图, 轻咳两声故意笑了笑:“多嘴了多嘴了?你该不会心情不好要打一架吧?别吧, 郡主还没醒呢。” 便见贺云铮仿佛被只手扯动似的,眼瞳猛颤了下。 是啊,郡主才睡下不久, 是要把她闹醒了,再当面对质一回吗? 那夜在郊外, 她冷漠到几欲结霜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 “行了,我倦了, 就这样吧。” 过了很久,贺云铮才终于勉强恢复了些冷静,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什么,但依稀瞧见虞焕之谨慎打量了他很久,最后似乎松了口气,想必是他终归维持了表面和平的假象。 可他却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院子的都不知道了。 他不傻,怎会听不出虞焕之说漏嘴的言下之意? 原本的计划……真的只是利用自己出京。 或许计划顺利的话,洛嘉会大发善心的给自己安排其他人陪同寻母,但与她义正言辞所说的一开始便是为他而去的,根本不是一个说法…… 或者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他心里仿佛被同时投下了火石和冰块,碰撞融合,噼里啪啦地崩裂撕扯。 * 柳元魁找到贺云铮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个精神恍惚连人都快分不清的傻大个。 他担心贺云铮受了暑气,急忙把人拉到一旁的小摊上,要了杯凉白开,想也不想捏着鼻子给人灌下去。 贺云铮猛被呛住,弓着身子往一旁咳嗽不止,终于回过神来。 “柳元魁?”他眼神终于不再发直,却仍显僵硬地朝对方看去。 “你怎么在这儿晃悠?我找了你半天,听说山上人质都接回来了,我得问问我妹妹如何了!”柳元魁见他回过神,终于松了口气,急忙问起昨夜之事。 贺云铮张了张嘴,浑浊的脑筋努力转动了些会儿,才沙哑地把事情始末交代出来。 末了告诉柳元魁,柳纤等人如今被安排在城西边的一处大院中,请了大夫统一去给她们有病看病有伤治伤,目前安然无恙。 柳元魁却与他所想不同,皱紧了眉头,甚至有几分咄咄逼人:“安然无恙?咱们明知道官府里有人和山匪勾结,沆瀣一气,她们真的能安然吗?” 贺云铮自然皱紧了眉头,硬声低吼回去:“又不是所有人都勾结山匪!郡……” 郡主在此,那些人自然而然要斟酌利弊,不会再敢轻易动人质。 可蓦然提起郡主,舌根只猛然涌出股苦味儿,苦的他发麻发抖,后面的字儿一个都吐不出来。 他粗重颤抖地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垂头捂住脸:“我主子在,若是她都管不住这事儿,咱们也不必担心,跟着一道死就是了。” “……抱歉,我今天不太对劲。” 贺云铮声音沙哑,低声道了个歉。 柳元魁哑口无言,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应该是遇上事儿了。 可既然对方都这么说,柳元魁再急,也只能按捺下情绪等待。 如贺云铮所说,对方有个厉害的主子,如果这些大人物都摆平不了这等腌臜之事,短时之内他没有旁的法子了。 柳元魁又买了两杯凉白开,给自己也猛灌了一杯下去。 两人相坐在街角,过了好一会儿,柳元魁才没话找话地随口问了声:“你是被你主子罚了吗?” 贺云铮顿了顿,摇摇头。 柳元魁便了然,轻声同他说起昨日之事。 两人当时约定,由贺云铮先驾快马去追人,既然已经确信找到了山寨的下落,柳元魁也豁出去,再去一趟县衙。 然而还没敲鼓呢,他便被一群寻常装扮的侍卫拦了下来。 当时那些人自称是贺云铮的同伴,他们拦下了柳元魁,吩咐他不要轻举妄动,贺云铮的事会汇报给他们主子的。 贺云铮麻木的目光终似有了一丝起伏,原来洛嘉便是这时候知道他去找她了。 然后呢,其实早已脱身的她,想必十分恼火自己这鲁莽的蠢货吧?又用了很长的时间反复思索,来回犹豫抉择到底要不要去救自己,才会等到半夜才下定主意。 本就是迫于无奈才陪同自己一道来这穷乡僻壤,谁知自己还惹出这么多麻烦。 贺云铮咬紧牙关,憎恨自己今日怎这么斤斤算计,这么筹算推衍! 哪怕在昨夜,在他最精神紧绷,所有人质都敌视那群府衙之人时,他也从未想过如此揣测她! 哪怕现在正怀疑着,脑海中又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不住地替洛嘉开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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