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都只是巧合呢? 或许总有什么其他误会呢? 再说了,他说到底不过一个小马奴,她衡量取舍,又有什么问题? 她信誓旦旦同自己颠倒黑白的模样……是那么不容质疑,那么理直气壮。 贺云铮苦得几欲想自己掐住喉咙,不愿呼吸。 柳元魁却没发觉他按捺的痛苦,反倒欣慰道:“这么看,你主子倒是个不错的人,原本我还想若你愿意,我想交你这个朋友,等来日我到京城替你赎回卖身契,你可来我家商行谋份 差事……不过现在想想,你应当还算是个心腹吧?” 心腹? 贺云铮无声地抿紧嘴唇,自嘲又悲哀。 * 县衙另外一处院落内,知州咬着巾帕,任由大夫替他看伤换药,等一切结束,已然满头大汗。 知县焦急等在门外,大夫一走就赶忙进来嘘寒问暖,末了才难言至极道:“大人,如今从山寨里解救下来的人质全被郡主的人马看守着,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知州嘶着气儿放平伤腿:“不忙,我观郡主这一路和善,未免不是个能商讨的。” “哪能!?” 崔长珂犹记得昨夜大雨时,他在县衙里被郡主的侍卫拽出房门,撞见她冰冷残酷的眸子, “真要能商讨,凭何将那些人质看得如此要紧,分明是她心里已然有数,要捏住咱们的把柄!” 知州被吵嚷得头疼,年近五十的人了,一夜未睡长途奔波,还受了这么大的伤,顿时有些气不顺:“她捏住咱们把柄有何用?咱们是王爷的人,她是王爷的妹妹!” 崔长珂一顿,眉头紧紧拧紧。 是啊,他自然知晓,可万一她与王爷不是一条心,或者这位郡主全凭喜好做事,不关心他们下面人的死活呢? 知州气息不稳地瞪了这属下一眼:“我已探清,她不远千里来此,绝非故意要与我等作对,不过是为了她的手下寻母,误以为关乎到山匪。既然如今寨子已丢,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不要再生枝丫了。” 崔长珂长叹一声:“是,大人。” 随即他语重心长:“但大人既也担心再生枝丫,那群人质还是不留为好啊。” 知州皱紧眉头,同样叹了口气地挥挥手:“你就是心思重,人都在郡主眼皮子底下了,你还能如何!等等看吧!” 崔长珂眼眸微动,低声应了句是。 * 北方气候干爽,等到太阳下山,白日再炎热,晚上也有几分凉爽,故而皇家多将避暑山庄建在北地林荫处。 洛嘉醒来已是傍晚。 一夜来回坐马车奔波,虽睡了半日,再睁眼也抵不住浑身的疲倦与酸痛。 想到这儿,洛嘉的脸色难得露出微妙—— 当真是不容撩拨的年纪么? 贺云铮那小畜生临回程,竟在马车上闹出那般动静。 马车外到底还有陌生人,她再厚颜无耻也得顾忌这等,最后几乎是被迫与他厮混胡闹了一通。 一次未完还有第二次,她又气又无言,到了后来都给累困了,此刻想起都隐隐觉得腿肚发紧,足底滚烫。 她慢吞吞从床上撑起身,捂着额头朝外低斥:“贺云铮!” 然而推门的是虞焕之。 洛嘉的脸色瞬间垮下,虞焕之也知道自己来得尴尬,杵在门口小心翼翼:“贺云铮出去还未回来,郡主有何吩咐?” 洛嘉几欲气笑出声。 他做了那等放肆之事,竟还敢离她身边? “他人呢?”洛嘉声音沉了几分。 虞焕之眼观鼻鼻观心:“伺候完郡主入睡就出去了,估摸着去见人了吧?” 洛嘉漠然收回视线。 昨夜之事虽未声张,但他们这些人马回城的时候,难保县中百姓没有看见这阵仗,一传十十传百。 贺云铮打小在此地长大,必然也得去应付那些乡里乡亲。 思及此处,洛嘉不冷不热呵了一声,掀开薄毯:“罢了,叫个丫头过来,我要沐浴。” 虞焕之连忙应声。 可刚抬脚要去叫人,他忽而想起今天下午之事,磨蹭半天,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汇报给郡主。 洛嘉不耐地横去一眼,虞焕之顿时溜得比谁都快。 县衙没有配备丫鬟,人手自然而然要从崔长珂家宅中调来。 洛嘉不以为意,既然已经公开了身份,她便受得住这份伺候,不仅受得住,崔长珂与知州还得谨慎着防止怠慢—— 光是个进门伺候的丫鬟,便要经过侍卫们三四重检查,利器、粉末、哪怕连头上安的簪子都给卸下。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服侍完洛嘉洗澡,直到给她通发时,才稍微舒下口气,悄然看了眼屋外站得密密麻麻的侍卫。 洛嘉从铜镜里看了眼,轻声问:“我很可怕吗?” “不!没!没有!郡主国色天香,一点儿都不可怕!”小丫头赶忙解释, “奴婢是、是觉得外头的侍卫好多,好凶……” 说完,她略显局促地看向洛嘉,发现对方正静静凝视着镜中的她。 浴后的郡主穿着柔软干净的新里衣,湿漉漉的黑发略微沾湿肩颈,雪白的布料便透出她如玉般的肌色。 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出浴后明明未染黛脂,却不输她见过的任何浓妆艳抹的美人,小丫鬟觉得自己没说一点儿违心之言! 洛嘉却淡淡收回视线,直接对镜凝望自己:“他们是保护我的人,只要你没藏二心,便不必怕。” 小丫头急忙道:“奴婢自然不敢!县令遣奴婢来服侍郡主,是奴婢三生有幸!” 洛嘉忽而笑了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小丫鬟立即噤声。 “你若存了二心……更不用怕,他们下手很快,眼一睁一闭你连明早的太阳都不会看到,一点儿知觉都不会有的。” 洛嘉轻声笃定。 虞焕之听着屋里的梳齿被吓落地,叹息着仰头望夜空,心想郡主这性子真是越发扭曲了—— 他也越发不敢和郡主汇报,自己可能和贺云铮说漏嘴了。 但这也不是他想瞒就瞒得住的,当贺云铮低头回来的时候,虞焕之心里咯噔。 完了完了完了,郡主醒后没提,他也特意没派人出去找贺云铮,就是为了让他在外面多晃悠一会儿散散心,平复好心情! 但看对方脸色,他的算盘落空了。 贺云铮压着眉走回主屋前。 虞焕之努力装作无事,却在对方看过来之后,直觉脊背生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忌惮个毛头小子,或许是这小子有股不显山露水的狠劲儿,每到关键时候总会让人狠狠脱一层皮。 洛嘉自然也通过大敞的窗户瞧见了贺云铮。 她若有所思地咂摸了会儿对方神色—— 如此镇定甚至有几分冷漠。 难不成是清晨在马车里的事,让他事后发省,羞愧难当,才故作这副模样? 笑话! 她还没惩处他,他倒先自己缩起来了? 恰逢小丫鬟经过刚刚一吓,已然丢了主心骨,对着她又赞又夸奉承不已: “郡主明明、明明是天大的好人,主持了剿匪这么大的事,还救了那么多人,我们汾州的百姓只会爱戴您的!” 凤目流转,盯上少年人似乎略显僵硬的脊背。 隔着短短一扇窗沿,洛嘉轻轻勾起唇角,若有所指道:“我哪是什么好人,我不过是……宠个没皮没脸的小白眼狼罢了。” 那道挺拔的背影肉眼难察的颤了颤,被檐下的灯烛投映进屋内的影子晃得明显。 洛嘉眼中玩味加深。 小丫鬟不明所以,却趁着这机会小声疑问:“那郡主可要再好好安排那些被救回来的人?听说都不是咱们本地的呢。” 洛嘉盯着那颤抖越发明显的影子,知晓贺云铮这傻小子必然希望妥善安置好这些人,便浑不在意地轻轻托腮,勾起唇角: “他若求我,也行啊。” * 贺云铮主动代替侍卫们将小丫头送走——来时什么都不能带,走时自然也什么都不能带去,郡主的人得检视完全了。 洛嘉默然坐在妆奁前,眼中终于浮出不耐。 她到现在没有发落他,便是要他这样卖力当差回报的? 虞焕之便知,这事儿再瞒,怕是整个院子都得承受郡主的怒火了。 于是他终于咬咬牙,硬着头皮敲门进屋:“郡主……属下有事汇报。” 洛嘉抬眸。 一炷香后,月冷如霜,乌发尚湿的洛嘉垂眸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侍卫统领。 虞焕之咬紧牙:“属下有罪,请郡主责罚!” 洛嘉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准确来说,她不知自己该有什么表情。 清晨在马车里,她字字诛心地责难贺云铮,因为她站在了清白的制高点上,他若怀疑她,便是罪该万死。 而此刻,她原本的计划被暴露在他眼前,她终于不能一如既往揪着他的软肋,再指责他的退避和失望了—— 因为她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啊。 没有误会,戳破了谎言,她想遍所有借口都无以再凭借,只能坦荡地承认,自己露出马脚了。 可那又怎样? 她是洛嘉啊,天底下谁不知道她荒唐又恶毒? 难不成给了几副好脸色,贺云铮就指望她是个端方贤淑恪守德行的闺秀了? 不过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罢了,终归他被哄骗得那么开心,自己也替他圆满了诸多目的,他此刻却在心底里埋怨她、疏离她吗? 洛嘉终于醒悟,仰起头好笑般地张了张嘴,却一声笑都没发出来。 虞焕之直觉郡主动大怒了,他垂着头一声不敢吭,却听上首的洛嘉轻柔微妙地问: “所以,他知道这件事后,便才一下午未归?” 虞焕之赶忙回道:“许真是外头有乡里乡亲的事儿绊住了……” “我让你替他辩解了吗?”洛嘉略显讶异地看向他,“你们的关系这么好?” 虞焕之脊背发寒,赶忙摇头:“属下只是担心郡主不喜!” 洛嘉轻轻抬起下巴,缓缓摇摇头:“我没有不喜。” 虞焕之心里都快哭出来了,你没有不喜那是谁不喜,难不成是他吗! 可他只能胆小甚微地闭着嘴,静静听候郡主发落。 过了许久,洛嘉才似乎讥讽般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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