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浅碧听江柍这样讲,竟是拿不定主意了,想了想,也只好点头喃喃道:“兴许吧……可能是药性冲突了?” 她努努嘴,有点迷茫。 杨无为深深看了江柍一眼,没再说什么。 谢绪风只道:“无事就好,否则在这荒山野岭只怕耽搁治疗。” 叶思渊附和:“对对,无事就好!” 沈子枭瞥了浅碧一眼,只道:“既然现在所有毒都已经解除,那便不要再多想了。” 又对江柍说道:“你也累了,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快睡觉吧。” 江柍不敢直视沈子枭的眼睛,只默默把身上的狐裘抱得更紧了一些,几乎把脑袋都埋在狐裘里,这才小声说:“好。” 雪是在破晓时分停下来的,与此同时那滚滚呼啸的狂风也停止吹动。 第一抹亮光照进山洞的时候,沈子枭拨开洞口的积雪,走了出去。 太阳已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看样子今日会是一个晴朗无风的好天气,事不宜迟,他叫醒其他人,继续赶路。 众人朝山洞外面走去。 四面茫茫荒野,阴霾都被昨晚的寒风吹卷一净,天空终于不再是深厚的白,而是少见的澄澈蔚蓝,仿佛连雪都泛着荧荧蓝光,白茫茫的一望无际,没有一行脚印,恍若一个生长着雪精灵的琉璃世界。 这几日虽因风雪吃了不少苦,可此刻就要离开这里,反而生出想要永远留下的念头。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 最后终究还是要起身前行。 因马车的车轮几乎已被积雪掩埋,他们干脆弃车,直接骑马前行,就这样在茫茫雪地走了两天一夜,方才走到没有雪的开阔路段。 而后又过十日方才抵达回纥王都。 沈子枭离开回纥将近一个月,这期间回纥王帮他瞒着上下,只道他是生了病,后来实在瞒不住,便道他与江柍去山上狩猎时落入山崖失踪了,谢绪风等人都进山寻找,却久不得归。 为做戏做足,回纥王还派遣了一支万人军队去搜山。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正如沈子枭料想的那样,于赫州留守的孟愿已传信来,说是恭王果然向崇徽帝弹劾他擅离职守。 沈子枭决定尽快回朝。 临行之前,江柍面临一个重要的抉择 其实阿依慕把兵符给她的时候,她心里有片刻的暗喜,旋即才是难以抉择的惆怅。 暗喜是因为,这个对昭国的威胁,现在握在她的手里,她完全可以据为己有。可惆怅是,她立刻便反应过来,她的这种想法极其幼稚,且毫无良心。 别的不提,只念轻红为她搭了一条命。 江柍思前想后,把沈子枭请到她房中喝茶。 也不愿绕弯子了,直接把兵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个兵符在我这好久,也不见你要,喏,拿去吧。” 说罢,她端起茶盏,走到南窗下,悠悠啜了口茶。 沈子枭伸出手,拿起了那块兵符,指腹摩挲着上面秃鹫的图腾。 这些时日,他忐忑不安许久,生怕她会借口弄丢了,而把兵符送回大昭。 可她终究还是把这兵符给了他。 他慢慢地勾起一抹笑来,心口已被一股暖意填满,于是调侃道:“真舍得给我?” 江柍一手握着茶盏,另一只手支颐,偏头看他:“你若不想要,就还我好了。” 沈子枭低眉一笑,走到她跟前,手撑着桌子,低头给她一吻:“乖孩子,就知道你会给我,所以才没有着急要。” 江柍目光微闪,不敢直视他。 他却动了情,忽而单膝跪在榻上,双手拥着她,轻笑道:“这样乖的好孩子,我要好好亲一亲,抱一抱。” 江柍哭笑不得,伸手打他:“好不要脸的话,分明是想欺负人家。” 他拥她躺下,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眉心,道:“我何时舍得欺负过你,只恨不得被你欺负才好。” “吱嘎”一声。 话还未落,门却被人大力推开。 叶思渊吊儿郎当跑了过来,喊道:“姐,殿下在吗,我想喊他陪我去逛街。” 把江柍吓得几乎是从沈子枭怀里弹起来。 叶思渊走到南殿里,沈子枭这才慢悠悠从榻上坐起来,冷声问道:“不知道敲门?” 叶思渊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三步并两步走到沈子枭跟前,拉起他的手左甩右甩,嚷嚷着要沈子枭陪他去逛街。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竟是要给琥珠挑选礼物。 他只道:“那个琥珠麻烦死了,来之前说只要我给她带礼物,她就不再缠着我,我又不会选,还是要拜托殿下啦。” 江柍一听,便和沈子枭用眼神交流起来。 这小子一路上总念叨琥珠,八成是早就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只是看样子,他自己还未曾发觉。 江柍便清清嗓子,问道:“既是给女孩子挑选礼物,为何不喊我去?同为姑娘家,我最知道琥珠喜欢什么了。” 叶思渊目光清澈:“她和中原的女子不一样,她像只皮猴子一样,成天舞刀弄棒的,你选的她不一定喜欢呢。” 沈子枭一笑:“那为何不喊你绪风哥去?” “绪风哥太文雅,若选个阳春白雪的东西,那个笨蛋哪有本事欣赏啊?”叶思渊提起这个就摇了摇头,叹道,“反正还是殿下陪我去吧,左右就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他考虑得倒挺周全? 江柍忍住笑,只故作叹息,道:“沈子枭你快领他去吧,到底还是人家琥珠有福气,得思渊的喜欢,不像我,认识这么久了,哪里收过他什么礼物。” “诶?”叶思渊就像那忽然竖起耳朵的小狗似的,瞪着懵然的眼睛,怔住了。 旋即是面红耳赤地反驳:“我我我可没有!我那是为了让她离我远远的!” 江柍摇头失笑。 沈子枭起了身,拎着叶思渊的脖子,把这个语无伦次的家伙拖走。 房里的热闹悉数散去,江柍这才重回桌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忽然有一道黑影出现在窗边。 江柍警惕地握紧了茶盏,屏气凝神,未敢妄动。 正当她判断窗外之人为何而来的时候,那人开口说话了:“公主,是我,高树。” 江柍一怔,一时忘了反应。 高树听到屋里没有动静,干脆推开窗子,一跃而入。 江柍这才站起来,走到窗边,先是关了窗,才问道:“你怎会过来?” “奴才打扮成殿下的侍卫,方才混入宫来。”说罢,他目光竟闪出一抹浓重的沉痛,扑通一声跪地,“请公主恕罪,奴才本是为您送白丸的,跑死了七匹马赶来,可到回纥之后已过了日期,本想快些找到您,却听闻您与殿下狩猎时坠入了山崖,奴才找了您好久,好久,可一直都没找到您……” 说到此处,高树隐忍的目光里已泛起泪花,他咬牙忍住了泪意,沉眸继续说道:“后来奴才见搜寻您的队伍都收兵了,我就想您应该是被找到了,所以就赶快来见您,可还是来晚了!”他抬头看着江柍,“公主,这几日,您疼得厉害吗。” 江柍目光闪动,几欲堕泪。 高树的双颊已经被冻出两块紫红色的痕迹,加之冬季干燥寒冷,那两团皮肤已然皴裂,嘴唇也是干裂了一片,人更是瘦了一圈。 想必是为寻她,费了不少力。 原本江柍对高树是有芥蒂的,当初害死宋瑾他也有参与,可说到底,他身为奴才,又有几条命去违抗宋琅的命令? 这样一想,平日里他的好,又都冒进了江柍的脑海中。 “你放心,我的毒已经解了。”江柍扶起他,迅速扯了个谎,“浅碧为我寻来‘十日散’的解药,却不想乌瑙河的河珠也能解开红丸之毒。” 高树神色稍缓,却还是不敢信,问道:“真的吗。” 江柍点头:“我没有理由骗你。” 高树闻言,便松了口气。 可旋即又凝重起来。 江柍见状,便露出不解的神色,静静等他接下来的话。 高树犹豫了片刻,才豁出去般,对江柍说:“公主一去半年,殊不知大昭已经变天。” 江柍一时未懂:“你是何意?” 高树握了握拳,说道:“奴才也是在半路得知,十一月迎熹公主大婚,陛下发动政变成功,囚禁太后于福宁宫,诛杀赵家族人七百余口,将福王从宗籍中除名圈禁,流放砍头太后一党的二十三名官员……” 江柍只觉后面高树的话,她都听不真切了,一时间天旋地转。 宋琅是怎么做到的? 太后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吗? 还有迎熹,她这样胆小,遭此一事,还活得成吗? ……无数的问题涌入脑海,她愣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抬头看,浮云翻涌。 似乎又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 还好是架空,土豆明朝才传入我国,而且那时候普通百姓吃不到。
第98章 宋琅夺权(上) ◎大婚之日夺权,迎熹嫁衣之殇!◎ 宋琅到晏国为江柍庆生之后, 便决定要在迎熹的大婚之日上发动政变夺权。 从晏国回昭的路上,他总是梦魇。 梦到江柍与沈子枭在“渔家傲”里恩爱的场景,还梦到江柍怀了沈子枭的孩子; 梦到大昭攻破大晏, 他要带她走, 她却誓死要与沈子枭同生共死; 梦到他一片惨淡地问,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 她的答案是“我从来就不喜欢身为傀儡的滋味,又怎会爱上一个傀儡皇帝”…… 梦醒后,宋琅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 车轮滚滚向前, 轧地时发出颠簸的响声, 纪敏骞就坐在他的右手边, 正靠着车壁,呼吸均匀地熟睡。 而他额前背后则渗出了大片的冷汗, 几缕风漏进马车里, 吹得他打了个冷战。 他很久没有这么慌张过。 就算当初亲自送江柍去和亲, 他也没有生出覆水难收的滋味。 可当他亲耳听到江柍对沈子枭说“原来我们都错了,爱与不爱不是靠询问得知的,而是要靠感受”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旷与孤独。 失去了人, 还有办法再要回来,可若是失去了心, 又怎能收回? 宋琅反复回忆沈子枭与江柍相处的点滴, 以及那些如鬼魅一样的梦魇。 或许,他真的不能再等了。 于情,他多年筹谋, 为的就是和她长相厮守, 若最后因耽搁时间, 而换来一个失去她的结局,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理,他不能再当这个傀儡皇帝,不然连争夺她的资格都没有,又何谈输赢。 这样想了一路,等回到郢州的时候,宋琅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夺权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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