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她是谁?”魏枞喉咙发紧,声音也带了一丝喑哑。 刘崇安这才察觉到异样,忙道:“她是当今陛下的胞妹——永嘉郡主。” 似有惊雷碾过,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诸般思绪,过往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被这根线串联了起来。 永嘉郡主,好一个永嘉郡主!
第45章 骗子 ◎很好!她又骗了他!◎ 他口中喃喃, 诸般不可明说的心思俱是有了缘由,从头至尾她都在骗他,所有一切不过是为了她那位囿于皇位的兄长。 为了遗诏, 为了兵权!她难道就不曾有过真心吗? 三年了, 整整三年了, 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为她发疯,却连一丝自己的消息都不肯透露给他。 日光西照, 亭台金碧, 与湖光山水倒映, 如金镜初开,火珠孕世。 原本正与友人在湖边谈笑风生的陈闲, 不经意瞥见岸边的魏枞先是一愣, 抬眼又瞧见远处画舫上立着的婀娜身影, 忽觉雷击,恍神之间立即躲到了远处的阁楼之后。 魏枞显然是认出了画舫上的女子, 怎么会这般巧,他心急如焚,狠狠敲了下脑门, 他竟然忘记事先打听魏枞的行踪。 眼下他得赶紧告诉永嘉, 免得二人正面相撞, 到时魏枞万一发了疯,他便是十张嘴巴也说不清。 他快速快速到了岸边, 命人举旗在岸边奋力摇晃。 早已将消息打探的七七八八的苏枳正欲回去,就瞧见岸上不断挥舞的旗帜, 她有些疑惑, 但还是让艄公将画舫朝着对岸开去。 苏枳刚下船就瞧见陈闲满脸焦急, 未及细说便被他拉着往竹林深入跑。 “怎么了?” 陈闲气不打一处来, 气吼吼道:“我瞧见魏枞了,他此时八成在往这边赶,你赶快离开这里。” “什么?”她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仓皇回到张望。 “别看了,快走。”陈闲拉着她预备抄小道藏入阁楼中,她也顾不得其他,跟着陈闲踉踉跄跄的跑走。 同色的鹅卵石小径,通入幽篁深处,三转五转,早已失了方向。 未免惹人非议,陈闲将她藏好之后便从另一方向离开,试图吸引魏枞的注意力。 苏枳心跳如鼓,藏于怪石后,树起耳朵聆听周围的声音,但因太过紧张,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倏忽,有极轻的脚步声向此处寻来。 她不由缩了缩身子,让自己整个人嵌入两块怪石相依的狭小空间内。 苏枳屏住呼吸,生怕泄露一丝一毫声息被他发现。 脚步声渐渐缓了下来,近乎于静止,四周陷入诡异的寂静中,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响在耳畔不断放大。 蓦地,一阵剧烈的檐铃叮咚声响打破了寂静,受到惊吓的苏枳一口气息泄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心突突地跳,她死死抓住凸起的一起岩石。 脚步声停在了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她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她不能被魏枞发现,如果他知道自己骗了他,还不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儿。 “将军!魏将军您原来在这儿。” 忽然一道儿男子的声音响起,那人快步走到魏枞身旁,急声道:“魏小娘子落水了,您快去看看……” 一瞬的静滞后,魏枞道:“带我去瞧瞧。” 伴随着说话声渐行渐远,苏枳方才虚脱般瘫坐在地。 当初设计自己以那般凄惨的方式死在他面前便是做了日后再不想见的打算,况且这三年来魏枞找她已找得发了魔怔。 便是她自己都害怕魏枞发现真相会不会亲手掐死她,尤其这两日她几乎夜夜梦见魏枞掐着她脖子,质问她为何欺骗他。 除了害怕,更多的是难以面对。年少时她用了莫大的勇气生出孤注一掷的决绝,远赴灵州去奔赴一场看不到希望的相遇,如今重新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伴随着所有名誉与权力的回归,更大的牵绊与责任将她牢牢束缚,她再也没有与他重逢的勇气。 檐牙下檐铃迎风叮当作响,她勉强撑起身子,直起腰的瞬间生出剧烈的疼痛,她偏过头才发觉后面衣衫不知何时被划破,嶙峋的怪石擦伤了她的腰背,此时只觉疼痛难忍。 陈闲寻来时,见她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谁落水了?”她扶着腰轻声道。 “魏家三娘子,人已经救起来了,你不必担忧。” 苏枳松了口气,在婢女的搀扶下就近入了飞仙阁休憩。 被救上岸的魏紫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岸边草地上,魏枞立即脱下自己外衫盖在妹妹身上,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径直朝府外行去。 大长公主身边的女使紧随在旁,急声道:“将军不妨将小娘子送入暖香阁,奴婢这就让人准备香汤为小娘子沐浴。” 魏枞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冷冷道:“不必了。” “现下已入秋,小娘子身着湿衣,万一受了寒该如何是好?” 闻言,魏枞有些迟疑,不由慢下了脚步,垂眸看向怀中的魏紫。 少女一张脸惨白,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鬓边,她咬着唇抽泣道:“阿兄,我想回家。”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魏枞便不再搭理女使,抱着自家妹妹快步向马车走去。 路上魏枞向婢子询问缘由,婢子瞧了一眼马车,压低了声音道:“礼部尚书家的小娘子嘲笑咱们娘子行止粗鄙,三娘子气不过便与她吵了起来,不知怎么就动了手,不甚摔入湖中。” 怒意涌上眉梢,魏枞冷笑一声,真是仗着他魏家好欺负么? 一路护送魏紫回到家中,他又纵马朝着皇宫方向行去。行到半路,卫延匆匆跟上,道:“永嘉郡主的马车已至朱雀街。” 魏枞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掉转马头朝着偏僻的窄巷行去。 风呼啸着擦过耳迹,灯火渐次亮起。一辆朱红锦帷,络带飘飘的翟车驶过朱雀大街,魏枞压低身子纵马追上挡在了马车前。 “吁——”接着便是一阵刺耳的马儿嘶鸣声。 车夫瞪着骑在枣红大马上的俊秀男子,叱骂道:“你找死啊!竟敢当街拦截郡主的马车!” 魏枞并不反驳,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目光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车帘,脚步坚定地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那是个丹桂飘香的夜晚,风中飘来幽幽花香,麒麟金纹皂皮履踩过御街。整个天地仿佛一瞬间静极了,魏枞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手拂上帷幔的那刻,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夜晚,她的身后星光垂野,明月孤悬,绮丽的容颜在天幕之下忽明忽暗,女子双眸含泪,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是惊人的美艳与煞气。 她说:我从来就不是江南小镇的橘,我是生于北方的枳啊。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孤身立于大漠苍穹之下,耳畔魂牵梦绕般回响着这句话。 如今,他就要见到她了,只要揭开这层薄薄的帷幔,他就可以见到那个让他朝思暮想,又恨得咬牙切齿的小姑娘。 可是捏着帐幔的手却如千斤之重,他害怕见到她,又抓心挠肺般想要拥她入怀,再次感受她灼热的心跳。 他闭了闭眼,伸手用力拉开帷幔。 “啊——”女子略带惊恐的叫声从马车中传出。 魏枞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张脸,咬牙切齿道:“永嘉郡主在哪里?” 女子则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见去,只顾着尖叫,“有刺客,快来人呐……” 额上青筋不断跳动,魏枞眸带煞气,冷着一张脸,怒火快要从眼中喷涌而出。 很好!她又骗了他。 胆小怯弱的永嘉郡主此刻正躲在大长公主的别院不肯回宫,但凡想起魏枞有可能会劫马车她就害怕,想到他掀开车帘,发现里面的人不是她,知晓再次被骗后,会不会气得昏过去。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海中浮现魏枞柳眉倒竖,拳头咯吱咯吱响的模样,便t z觉自己此生已不能好死。 刚翻过身腰间便是一阵刺痛,她扶着腰倒抽着冷气,心中简直怕得要死。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的陈闲同样的惊魂未定,他方才坐下刚刚吃了一口茶,门房便道外面有人找他。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陈闲乍然见到厅内站着的人时吓得掉头就跑,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魏枞冷声喝住,“陈大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般羞于见人吗?” 被叫住的陈闲吞了口唾沫,满脸尴尬地转过身,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容道:“魏将军真是稀客啊,不知星夜到访所为何事?” 魏枞冷冷看着他,幽深的目光让陈闲忍不住打怵。 “自是有机要之事相谈,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去你的书房详谈?” “那个……”陈闲面带犹豫,实在是他做了亏心事不敢跟他独处。 魏枞走近了几步,道:“夜寒露浓,陈大人何以出了这么多的汗?可是体虚?” 陈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连摆手道:“我没事,那……那请尊驾移步书房。” 如影随形的压迫感让陈闲有些不敢直视魏枞的眼睛,将人引至书房,慢一步进门的魏枞,随手插上了门闩。 陈闲顿觉大事不妙,下意识就想跑。 魏枞阴恻恻地瞧着他,“苏枳到底是谁?不要跟我说不知道,但凡你有一句假话今日就别想活着从这儿走出去。” 他自然知道魏枞此话有威胁的成分,他定然不敢在中书令府杀了丞相家的小公子,但触及到魏枞阴森的目光,他又觉得这话完全不是威胁,分明就是大实话,他忍不住腿肚子直打哆嗦。 夜深风凉,院中花木沙沙作响。倏忽一声痛呼从书房内传出,接着便是砰砰一阵乱响,守在门外的小厮听出是自家主子的声音,连忙拍门道:“郎君,您怎么了,快开门啊……” 好半晌,屋内才传出陈闲颤巍巍的声音,“我没事。” 不多时房门就打开了,一身冷肃的魏枞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陈闲道:“今日船上的那男子是谁?” 原本还表情哀怨的陈闲立时警铃大作,心中立时有了计较,沉声道:“那人是侍御史家刘汝庚刘大人家的公子名叫刘正羡。” 顿了顿,他眸色微转,意有所指道:“郡主十分看重他。” 闻言,魏枞不由侧目,回身深深看了陈闲一眼,后者吓得腿肚子一软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有门框子撑着,怕是此刻已摔个大马趴。 “今夜魏某多有叨扰,这就告辞。” 好容易送走了魏枞,陈闲长长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然而屁股刚挨上凳子又“哎呦”一声跳了起来。 “郎君,您怎么了?”小厮见他满头是汗,不由关切道。 陈闲脸黑了又黑,咬牙道:“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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