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几日未曾睡好的缘故,她在偏殿看了会儿书便有些昏昏欲睡,便趴在桌上小睡了会儿,但这一觉睡得实在不踏实,梦中她孤身一人行走在沙漠里,似乎总有一双饿狼般的眼睛在暗中窥探着她。 她的眉轻轻蹙着,睡得极不安稳,直到胳膊犯了酸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隐约看见一道儿人影,但刺目的阳光让她一时睁不开眼,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口中咕哝道:“皇兄来了怎么也不叫醒……” 身旁的人也不说话,永嘉有些纳闷儿,但在看清面前人容貌的刹那,她大惊失色,美眸有一瞬的凝滞,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下意识后退,却撞上了圆凳,整个人朝后仰去。 下一瞬,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整个按在了怀中。 苏枳在慌乱过后用力挣扎,却被一把抓住皓腕,他用的那般紧,仿佛是要扭断她的手腕。 “你是谁!快你放开我!”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眸子,纤长的羽睫颤抖如风霜下的蝶翼,没人知道她此刻心底如何的兵荒马乱。 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的动作滞了滞,眸中涌起滔天的愤怒,她竟然还有脸装作不认识他。 他怒极反笑,掐着她腕子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目光怨毒道:“你倒是狠得下心肠,可知我这三年里是怎么过的吗?” 苏枳哪里敢听,勉强撑起皇家的威仪,心慌意乱地挣扎,声音却明显没有底气,“你到底是谁,竟敢对本郡主无礼!” 她装得那般像,险些让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蓦然垂下眸端看怀中的那张脸,瓷白的脸,黛青的眉,低垂的睫,粉嫩的唇……有着少女的稚气,也有着皇家人天生的冷漠。 他松开了嵌着她的手,修长的指尖拂开她方才挣扎时散落在鬓边的几缕青丝,目光流转许久,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怎么会认错。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长得这般相像的人! 明明先前心底恨得想亲手掐死她,可看着她慌乱无助的模样,心底却不断泛起软意。 魏枞忽然俯身,修长手指顺着她背脊滑下,落在腰侧,滚烫的气息贴近她的耳畔,醇厚低哑的嗓音让她瞬间红了脸。 “我记得这里有一颗痣,你敢让我看吗?” 他的声音很动听,也很残忍。 她眨了下眼,眼眶里氤氲开一片潮气,红着眼睛冲外面喊道:“快来人呐……”
第47章 同行 ◎我是洪水猛兽吗,郡主便这般害怕?◎ 殿外响起了一叠脚步声, 永嘉忽然回眸瞪向魏枞,美眸中泪水盈盈,无声地祈求他放手。 她憔悴了许多, 眼下有浅浅的黑, 似有无声的大雪自她眸中飘落, 直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巍峨大殿中,倏忽风起, 帷幔高高扬起。 他松开了手, 转身之际, 二人的袍袖相擦而过,光滑冰冷的云锦似寒霜般浸入肌肤, 永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眼中的泪水怆然滑落。 魏枞走后,永嘉独坐许久, 连梁帝何时进来都未曾发觉。 “见过他了?”梁帝只瞧了一眼便知缘由,方才刑部尚书有要事求见,魏枞暂避偏殿, 不期然正与等候在此的永嘉相遇。 永嘉偏过头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 回过头时脸上恢复了淡然之色, 轻声道:“皇兄我没事,都过去了。” 怕兄长再提起魏枞, 她主动询问今日会审的结果。 梁帝面露忧愁,语气中透着愤愤之意, “御史台状告的罪名俱不属实, 反被参诬陷朝臣, 唯一坐实的罪名便是贪墨军饷, 以病马易官马。这罪名要不了他的命,更何况是他身后的那人。” “怎么会这样?刘汝庚是被大将军杀人灭口了吗?”尽管二人说话之时已遣走了随侍的宫人,永嘉依旧压低了声音。 “刘汝庚回京的一路上有那么多机会他都没有杀手,更何况人多嘴杂的京城。”若不是今日招了魏枞前来问询,他当真也以为是程戈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梁帝将刘汝庚被齐绛忽悠之事细说与永嘉,她这次理清了头绪,口中喃喃道:“那是谁杀的刘汝庚?” 话甫t z一出口,她便瞪大了眼睛,心中一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张大了嘴巴,惊道:“难道是……” 梁帝眸光微闪,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刘汝庚素有铁面御史之称,是本朝难得的直臣,大长公主明明知晓他是被蒙骗的,竟也下了死手。 明明只需要将真相告知他便可,她却为了构陷毛仲,杀了这样的直臣,让刘汝庚的家人在衙署前哭诉,以获得朝臣和百姓的支持,只为了增加扳倒毛仲的筹码。 永嘉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反观自己的兄长,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丝毫没有为刘御史的死可惜。 只听他道:“刘汝庚死了现在所有矛头指向毛仲,也许还有机会扳倒他。” 她捏着披帛的手指骤然握紧,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家兄长,艰难开口道:“都说武死战,文死谏,倘使刘御史以谏而诛,乃臣子之本分,可他却是死在了会审之前,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我们非要用这样的手段吗?” 梁帝看着她因悲戚而颤抖的身子,眸中掠过异样之色,半晌才偏过头道:“这些腌臜的手段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生在皇家谁又能干干净净。” 他背过身,背影寥落,说不出的孤寂,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力。 “对不起,我不该将你牵扯其中。” 见皇兄这般模样,永嘉心中愈发难受,苦于无法改变现状,又深陷其中无法脱身,她抬眸望向殿门,只觉原本高敞的瑶台琼室好似一座精致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明明那样高敞的殿宇,却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她深吸了口气,叉手行礼道:“臣妹恳请亲赴朔方调查毛仲案,还望皇兄允准。” 李赟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几任御史赴朔方查案,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被蒙骗,甚至莫名横死,朔方有多凶险不必说二人心知肚明。 但是他身边可靠之人少之又少,更何况又有谁能拥有皇帝胞妹这样超然的身份地位,如果再辅以监察御史,一明一暗倒不失为良策。 “不行,太危险了。”李赟当即便拒绝了永嘉的请求。 永嘉忍不住道:“皇兄!除了我你身边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离开京城那日是个极好的天气,红叶映日,层林尽染,风中有月桂花的香气,永嘉乘了一辆黑漆平顶马车悄然离开了京城。 毛仲的案子背后牵扯太多,朝臣不断向梁帝施压,因而只给了永嘉一个半月的时日,倘使这一个半月她未能带回证据坐实毛仲的罪名,那么此前一切的筹谋都将功亏一篑。 下次再想动手将难于登天。 永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吩咐车夫再快些,与她一道儿随行的除了武功高强的侍卫,还有监察御史张平和大理寺推官白潭。 尽管一行人行事低调,但在路过宁州一处山谷时还是遭到了意外。不知从哪里来的山匪一涌而出,将马车团团包围。 车夫上前交涉,并以钱财贿之,为首之人垫了垫钱袋,冷嗤一声:“车里的人给我出来。” 张平、白潭从另一辆马车出来,匪首却指着永嘉所乘马车叫喧。 雪衣当即跳下马道:“车里是我家小公子,因患了肺痨要赶去药王谷寻神医救治,还望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为了出行方便,主仆二人都做了男子装束,但匪首在她身上略一打量便耻笑道:“药王谷在南,你们却偏向北行,我看这马车里怕是藏了什么宝贝吧。” “咳咳……”永嘉适时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匪首脸色却丝毫未变,朝身后的匪众看了一眼,道:“给我上。” 显然这伙土匪并非为了钱财,分明是受人指使的杀手。 匪首冷喝道:“留下马车中人,其他人杀无赦。” 永嘉出行所带侍卫皆为禁军中的翘楚,原本劫杀一群匪徒不在话下,但对方人数多,且手中持有弩箭,雪衣当机立断,在侍卫掩护下架着马车冲出了包围。 雪衣望了一眼远处穷追不舍的匪徒道:“郡主,他们很快便会追上来,不如弃了马车躲入山林,借着草木掩藏,还有逃跑的机会。” 危急关头,永嘉抓住雪衣的手,在她牵引下滚入道旁的灌木丛中。被雪衣拉着在莽莽山野间躲藏,但她毕竟身娇体弱,很快便走不动了。 她扶着一株高大的古树喘息道:“我躲在此处,你先走,这些人不敢对我怎么样,倘使我被捉,你再寻机救我便是。” 倘若这些人是普通的山匪她落入其中,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但对方显然不是,如此她便有一线生机,无论是毛仲还是程戈都不敢杀她。 她是皇室中人,杀了她会同时得罪陛下和长宁大长公主,谅他程戈也不敢同时得罪二者。 雪衣不懂其中弯弯绕绕,执意要背着她一起走,就在二人争执的工夫后面的追兵已至。 永嘉理了理衣衫冲那匪首一笑道:“你背后的主子许了你什么条件,我可十倍予之。” 匪首盯着她,掀了掀眼皮道:“自是你给不起的,不过我家主子交代了,此番必得给贵人个教训不可。” 他抬手指向雪衣,阴笑道:“这小娘们就赏给你们了。” 永嘉惊怒交加,厉声道:“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了?”匪首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他眸光闪动,分明的不怀好意。 永嘉下意识抓紧了领口衣襟,害怕的后退了几步,不防身后却是矮坡,脚下不由一个踉跄,却被那匪首一把抓住衣袖。 匪首的目光肆意在她身上流转,好似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在身上缓慢爬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笑得意味不明,“放心好了,我不会对贵人怎么样,贵人只需陪我一起拜读避火圣书……啊……”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一箭洞穿了肩膀,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永嘉的衣袖。 惊魂未定的永嘉猛然回头就撞见了一袭黑衣劲装,手持弓弦飒沓而来的俊秀青年,他信步而来,从背后抽出三支羽箭,拈弓搭箭,步履从容,嗖嗖声响伴着匪徒的惨叫,身旁刀光剑影不休,永嘉的眼中却只有他。 青年清隽如画的眉眼乍然送入她的眸中,心神便已为之摇晃,再也不曾平息。 一场厮杀很快结束,魏枞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在瞧见匪首的尸体时,冷笑一声:“剜掉他的眼睛。” 闻言,永嘉心中慌乱,显然之前的一幕都被魏枞看在了眼里,此刻他正向她望来,她只觉羞耻难堪,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要走开,不防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手掌按在碎石之上,一阵刺痛袭来,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抬起手只见一抹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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