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过担忧萧言谨能否劝好萧言暮,竟将身侧的沈溯都给忘了。 “无碍。”沈溯心里如何腹诽,面上功夫都做的漂亮,只道:“是沈某叨扰,若非案情紧急,沈某也不该——” 沈溯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噗通”一声响。 他们二人一转头,便瞧见萧言暮已经落了湖,而萧言谨还一脸茫然地在湖边站着。 韩临渊当时隔着很远,瞧见萧言暮落了湖,只觉得脑袋都嗡了一瞬,他踉跄着跑向湖边,一条路,竟摔了两回。 沈溯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韩临渊的身上扫过两圈,复而又看向萧言谨,并在心中算了算。 若按韩临渊的速度和反应,等他自己下湖去救,估计下面那位夫人已经被活生生冻死了,冬日湖水结冰,若是不擅水的,顺着一处砸下去,往他处一滚,其他处头顶都是冰,薄厚不一,连破都破不出去,死路一条。 韩临渊再不济,也是刚上任的刑部尚书,他若是去救,还能落下一个人情,日后也好与韩临渊打交道。 几个念头急转间,沈溯已算清了这笔账。 他如风一样掠过去,在所有人之前,鹰隼扑水一般,扑向了水面之下。 —— 水面之下,沈溯抬眸间,瞧见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生了一张寒月面,皎面白洁,淡扫蛾眉,三千墨发随水而飘,她在水中不断下沉,下沉,似是要坠死在这冰冷的湖水下,无论她怎样挣扎,都逃不出这片湖,这世道。 那双眼像是山间落了难的狐,含着泪,在这湖水中挣扎,哀求的望来一眼。 楚楚可怜的,绝境悲凉的,仿佛他是她的救赎,是她唯一的生路,他只需要动动手指,便能轻而易举的改变她的人生,让人忍不住伸出手,将她从困境中带出来,叫她免受畏难。 就是这一眼,让沈溯有片刻的停滞。 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在他胸口蔓延,热麻麻的顶着他的后脊,他在水下如同游鱼一般游过去,一双眼定定的望着她。 这女人,便是韩临渊的正妻? 韩临渊昨日便是为了她,才那般失魂落魄—— 而在下一瞬,那女人突然靠过来。 她哀求着他,吻上了他。 沈溯知道自己该躲开,但是他脊背一僵,竟是没能躲开。 沈溯时年弱冠,自年幼入锦衣卫起,一颗心都扑到了建功立业、争权夺位上,从未有过女人,更没尝过这种滋味儿。 她吻上来的那一瞬间,沈溯脑海中的弦都跟着“嗡”了一瞬,短暂的鸣震掉了所有利弊,只有心还能动,骨血中漫出一种汹涌的占有欲来,雄性的本能使他不想放开她,吻到最后,已说不清是渡气还是什么,唇齿交融间,掠夺的欲念在此达到巅峰。 好软。 她好软,从唇舌到腰线,都软的要命,像是水做的,缠绕着他,能被他折叠成任何形状来,用力一挤,便能溢出柔软的水。 沈溯想推开她,但是手臂落到她腰上后,反而不自控的将她死死摁在怀里。 纤腰细美,直钩人魂。 几口气息入了喉管,短暂的救了萧言暮一命,但萧言暮并未清醒,而是在湖底晕了过去。 她似是一尊娴美的玉雕,静静地在随着水波流淌徜徉。 这是他人的妻。 可偏生,沈溯不想松手。 他自第一眼见她,便知道这女人该是他的。 而萧言暮已经昏迷了,对此浑然不知。 光线昏暗的湖底,沈溯那双桃花眼定定的盯着她瞧了两息后,直到湖面上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他才抱着她的腰骤然上升,寻找之前的薄冰洞口。 片刻后,沈溯破湖而出。 飞鱼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出他挺拔高大的身子,其下肌理轮廓明显,男子的血热气似是都在空气中蒸腾灼烧,他身上的玄色披风已经解下来,将怀抱中的萧言暮包的严严实实,萧言暮清瘦,在他怀里,一只手便能抱住,瞧着极小一只,只半露着一张惨白的脸。 —— 沈溯带着萧言暮破湖而出的时候,韩临渊疯了一样扑上来,从沈溯怀中抱走浑身冰冷,气若游丝的萧言暮。 沈溯抱着萧言暮的手顿了一瞬,似是不想松开。 但韩临渊未曾察觉,他只面色煞白的看着他的爱妻,瞧那模样,若是萧言暮死了,他似是恨不得随着萧言暮一起死了。 沈溯心口微堵,抱着萧言暮的手更紧。 韩临渊此时正要去抱萧言暮,但没能从沈溯的手中接下萧言暮,他双目赤红、形容狼狈、十分失态的抬头来看,似是急躁沈溯为何还不松手。 这是他的妻,沈溯为何还不松手? 但在看到沈溯那张锋锐冷冽的脸时,韩临渊勉强恢复了几分理智,与沈溯挤出来一丝笑来,道:“劳沈千户救我妻。” “我妻”两字,沈溯觉得颇为刺耳。 但—— 沈溯压下胸腔内翻滚的欲,缓缓垂眸,将怀里冰冷的人儿递给了韩临渊。 韩临渊将人接过后,竟都顾不上将沈溯送走,只忙不迭的将怀里的萧言暮抱走,匆忙赔礼道:“韩某要送妻回房,失礼之处还请沈大人勿怪,管家,替我送客。” 他竟慌乱至此,都忘了留浑身湿透的沈溯留下更衣。 管家也察觉不妥,但还未曾说话,韩临渊已经匆匆抱着萧言暮走了,萧言谨忐忑的白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 两个主子都走了,管家只好赔着笑脸去送沈千户。 但是这位沈千户当时竟然没动,只神色冷淡的望着他们大爷的背影。 管家只得一口气的连着赔礼:“沈大人莫怪,我们大人只是心系夫人,一时失态,并非是对大人不敬。” 沈溯回过神来,扫了一眼那卑躬屈膝的管家,回了一句“无碍”,随后转身便走。 他说无碍,管家也不敢耽搁,只一路送着沈溯离开。 说话间,他们二人已经踏过了韩府门槛,管家弓着腰送沈溯下台阶、上马车。 马车嘶鸣而行,雪水覆盖地砖,在地面上汇成薄冰浅坑,镶铁重皮靴踩踏于上,水坑不堪其重,发出碎裂之音,沈溯头也没回的登上了马车。 管家依旧不敢走,伫立在原地,目送马车渐远,等到马车转角后,管家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回了韩府。 —— 马车内极宽敞,甚至摆着一床一案,两柜两椅,沈溯端坐在椅上闭目,手掌摁在腰侧,指腹缓缓摩擦着绣春刀柄。 马车摇晃间,有心腹小旗奔到车窗旁,探头问道:“大人,可问出什么东西来了?” 听到小旗的声音,马车内端坐的千户大人缓缓睁开了眼。 马车昏暗,沈溯潋滟的桃花眼中掠过似说不清道不明的欲,他的手依旧无意识的摩擦着腰侧刀柄,那张面容似是暗夜中的修罗,俊美又危险。 马车外小旗声音响起的时候,沈溯脑海中第一反应不是与韩大人正在谈的案件,也不是什么你来我往的试探,而是在那湖水中,容貌静美的姑娘绝望的眼,他渡气时柔软的唇,被他一只手就能摁住的腰,和在水下紧紧贴着他的玲珑身躯。 女子的细腰如水蛇,渐渐缠入他的胸膛。 思及此处,沈溯只觉得脑中有碎玉声骤响,“砰”的一声砸断他所有思绪,他本能的攥紧她,掠夺她,一种奇异的感觉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游走。 一个可怜的,被夫君欺压的可怜女人,连拔刀刺人都力气都没有,只能湿淋淋的发着抖,可怜的哽咽。 她哀求的眼神,他极喜欢,喜欢到有片刻的失神。 否则,凭她一个弱女子的身手,不可能真的碰到他。 他也不会在湖中为她渡那么久的气。 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掌控她的所有,她颤抖的模样美极了,他看不够。 他想要—— 这念头来的突然,分明是个初次见面的女子,但是胸腔中的那股念头却翻涌的极为厉害,一时竟是压不下。 若是碰上个守礼的人便罢了,可能压一压便忍下去了,偏生坐在这里的是沈溯。 从南典府司里爬出来的人,每个头发丝上都沾着血,不信神佛,百无禁忌。 “查。”他一开口,声线都显得有几分暗哑:“韩临渊的正妻。” 马车外的小旗应了一声“是”。 马车渐渐跑远,小旗隐入尘烟。 日头缓缓西斜,明月高悬夜空。 —— 冬日晚间,戌时初,韩府。 淡淡的月华笼罩在韩府后宅,浅香院中。 冰雪簌簌然,眇视万里一毫端。 浅香院卧房的木窗半开着,冬日间屋内烧着地龙,所以并不寒冷,月华晾晒林梢,屋内点着十几盏明亮油灯,照着屋内全景。 进门先是一外间,外间内摆放着桌椅茶具,和几个暖炉,供给人小坐暖身,步入内间后,入门正对着一套千斤拔步床,左侧为桌椅,桌椅再左侧摆着一扇木质雕兰屏风,遮挡净室,右侧靠窗处摆着一矮塌,榻上放了矮桌,供人歇息看景。 而在千斤拔步床上,正睡着一位女子。 女子生的极美,似是云中明月,眉目温柔清雅,只是此时她瑟缩在锦被中,瞧着格外可怜。 正是萧言暮。 内间,经过药娘诊治,饮了一副药的萧言暮正在昏睡,而在外间,刚把萧言暮安顿好,韩临渊便行出来,厉声逼问外间的萧言谨:“你姐姐是为何掉进了湖水里!我叫你劝说她,你便是这般劝说的吗?” 韩临渊担忧萧言暮,瞧见萧言暮掉下湖,他心如刀割,盛怒之下神色铁青、眉头紧蹙,看起来颇为吓人。 萧言谨从未见过韩临渊这幅模样,他心底里升腾出了几分惧意。 若要叫姐夫知道是他推姐姐下去的,姐夫一定生他的气的。 他不敢得罪姐夫,更不敢说姐姐是被自己失手推下去的,只磕磕绊绊的说:“是,是姐姐自己跳下去的,姐姐说想,想休了你,我说此事不行,便抢了她的休书,争抢之间,姐姐似是心伤,一时恼怒,便,便跳下去了。” 他一时慌乱,扯了这么一个随时都能被戳破的谎言,但是韩临渊真的会信。 听到“休书”二字,韩临渊的面容骤然冷沉下来。 他出尘俊美的面颊都有一瞬间的扭曲,几乎是大跨步的向前,从萧言谨的手中夺走了那张纸。 上好的水墨云烟纸,被他攥在手中,发出哗哗的声音,韩临渊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只觉得那些字都变成了一个个耳光,用力的抽在了他的面上! 他站在外间内,眼眶都逐渐变得赤红! 萧言暮竟要休了他! 他到底有何处对不起萧言暮?他已经答应她会处理掉白桃,他甚至卑微的求她,又请来萧言谨来劝说,她为何还要如此绝情!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2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