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莳与她携手,闻言道:“总之也就那样。我回府后才知,你后来派人去府上问过我的情形,想来探视我,却被家里人擅作主张回绝了。此事是家人失礼,我想着今日能见到你,要亲自对你说声抱歉。” 温憬仪嗔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你何必如此客气?只要你好好的,见不见也不要紧,再说你家人关心你是应当的,何须抱歉。” “我上头只有两位兄长,他们皆是武将,整日里在外奔忙,加上他们年龄也都大了,素日里偶尔会过问我的身体几句,终究交集不多。我从小身子弱,我母亲看我看得紧,生怕我出去惹了病,是以我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郡主唤我一声姐姐,我便把你当自己的妹妹。能与你和长清郡主相识,也算得上是我人生里一件幸事。”宁莳眉间有淡淡愁色,即便浅笑着,也难以掩盖。 见状,温憬仪心中一动,想起了那日许阙从国公府带回来的消息,不由问道:“宁姐姐,听说庆王向国公爷求娶你,是真的吗?” 这句话显然触及到宁莳心事,她唇角的笑意难以为继,平和的语调里掺杂着低落,道:“确有此事。” “姐姐慎重!”温憬仪蓦地止步,拉住她的手,郑重道:“温煜虽然是我堂弟,但我要诚实地告诉你,他性格轻浮暴戾,风流好色,绝非良配。何况眼下他和太子针锋相对,忙于斗争还来不及,忽然提出求娶你,居心实在可疑。你一定要多个心眼。” 宁莳不料温憬仪会如此直白地分析利弊,顿时深受感动,道:“妹妹这番话不是谁都会轻易说出口的,能有你这般相待,我真的很高兴。我也不愿意嫁与庆王殿下,他虽然比我年轻,可是我与他素不相识,他想娶我并不是因为对我有喜爱之情,大概还是为了我的家世而来。” 她话锋一转,低声道:“只恐怕我身不由己,不妨实话告诉妹妹,家里人至今都还瞒着我此事不愿告知。因为我年岁已大还没有许婚,我母亲日日夜夜发愁,如今庆王殿下提出求娶,父母应该都有几分意动。那日我在别庄里,忽然接到一封信,信里告知了我此事,我才从别庄返回国公府,就是想问明家人的态度。可我不论我几番试探,我母亲都避而不答,我也猜不透他们的意思了。” 温憬仪忙道:“姐姐为人通透,既然看得明白温煜的居心,?就千万嫁不得!只是那封信又是谁送来的?此事应当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可别着了别人的道。” 宁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信上没有落款,字迹也并非出自我所熟悉之人,但那人没有一句虚言,我想大概是国公府中某个担心我的人吧。” 温憬仪不无担忧,思索道:“若是国公和夫人要将你嫁给温煜可怎么办?要不,姐姐逃走吧?” “不可,父母养育我,我不能行此不孝之举。我想过了,不如给庆王殿下写一封信,信中陈明我身患沉疴,不宜嫁娶,为免耽误殿下,还请另择良人。我诚恳相待,庆王殿下看信后应当就会打消主意了。”宁莳犹豫片刻,将自己一直思索着的主意说了出来。 “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温憬仪看着她,欲言又止,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姐姐心知肚明,温煜娶你并不是为了和你长厢厮守,只是因为国公爷掌管着五城兵马司大权,得陛下倚重。姐姐的真诚,只能打动君子,打动不了小人。” 她甚至想说,若是宁莳日后有个三长两短 ,恐怕更是遂了温煜的愿,他既得到了国公爷的感激,又失去了他不喜欢的妻子,一举两得。 可这话太过诛心,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闻言,宁莳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瞧我,今日本该是替长清郡主庆生辰的,怎么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 宁莳勉强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玲珑小巧的木牌,递与温憬仪,道:“这是我温泉别庄的门令,别庄在京郊梅花溪村,妹妹日后若想见我,只管派人送信,若肯登门赏玩,更是喜不自禁。” 她忽然想起一事,笑容中多了几份明媚,道:“妹妹送的那只葫芦我很喜欢,听许阙姑娘说了里头的巧思,实在精妙。你有心了,出京游玩还能想着我。” 温憬仪凝视着她,诚挚道:“那只葫芦寓意好,只盼姐姐今后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二人相视一笑,又一道回转正院。 眼看宴席即将开始,座上宾却比温憬仪想象的要少得多。 此番平王夫妇有意大办,应当是邀请了许多人,可来赴宴的为何这般少? 正疑惑间,方才那两位议论宁莳的贵妇人又在温憬仪身后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陛下前些日子忽然身患重病,偏偏一点风声都不透,这两日才病愈。” “你以为为何没有风声?那是宣少师亲自镇守中极殿,自然出不得半点差错。我家那口子还说去给陛下请安,叫宣少师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说陛下清修闭关,不见任何人。我们还当真了!结果宣少师前脚出宫,后脚啊,陛下患病的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飞满晏京。” “哎哟哟,怪不得,早知如此,今日我也不来长清郡主的生辰宴了。你瞧瞧,满座上都是些素日就糊涂的,那些厉害角色一个都不敢在这时候出头取乐,说不准哪日就被陛下收拾了。” “你这般说,我都要坐不住了。我可叮嘱了我家那口子,今后做事就跟着少师大人的脚步,那是定然出不了错的。要不说少师大人是御前红人呢,就这份本事,陛下如何能不倚重。他病重连太子和庆王都没宣,就传了宣少师,可真叫人眼热。” “眼热什么?少师大人尚未婚配,你女儿今年也十六了吧,正是鲜花一般的时候,你家夫君既然认识少师大人,何不亲上加亲,更进一步?若是能得个宣少师这般的金龟婿,我便是赔上万两白银的嫁妆也愿意啊!” “说得轻巧,去年太后给宣少师做媒都被婉拒了,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你啊,就是假清高!你女儿我如何不认识,生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美人,找个机会给少师大人见见,他定然一见就喜欢的!” “话虽如此,可永嘉郡主那般艳冠京城的美人都被赵明甫给弃了,我那女儿捧在手心养大的,若是嫁给少师大人,难免做小伏低,我舍不得叫她受委屈。” “你真是没出息——” 温憬仪笑着对宁莳举杯:“宁姐姐,我敬你一杯。” 她的声音清亮响起,身后二人的交谈顿时戛然而止。 宁莳亦听了满耳,正感到不虞,闻言也举杯:“岁岁有今日,年年复今朝!” 说罢,二人一饮而尽。 宴席开始后,温沁总算能得空溜来二人身旁,她对温憬仪疑惑道:“两位婶婶怎么就走了?” 那两位夫人朝温沁敬过酒后,便忙不迭告辞离去。 温憬仪与宁莳对视一眼,笑道:“兴许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要赶着回去修庙吧。” 宁莳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 “什么龙王庙,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温沁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索性丢开,捶了捶背,叹道:“这一早上,我母妃带着我见了少说二十位夫人,皆是家中有适龄男子的,恨不得今日便将我的婚事定下来。真叫人苦不堪言!” 温憬仪一本正经道:“挺好,你成婚了,也就无人整日缠着我不放了。” 温沁伸手捏她的脸,道:“臭丫头,你自己有了少师大人,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是不是?” 宁莳睁大了眼睛,看着温憬仪,满面惊讶。 温憬仪一张小脸顿时绯红,她张口结舌地解释着:“不是有意瞒你,是我师兄,就是宣少师,他说不宜声张,我这才……” 温沁贼兮兮地说道:“什么不宜声张,他也不怕你另有追求者,把你的心都撩拨走了。我听说你最近同褚玄沣走得很近,是不是嫌少师大人太过古板,还是褚世子那样的你更喜欢?” “你别胡说。”温憬仪满面红晕,低声嗔道,她不解气,又伸手掐了掐温沁的胳膊,掐得她怪叫。 “竟然是真的?”宁莳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郡主勿怪,我实在是太惊讶了。不过,你和少师大人……如此想想,还真是十分般配的一对璧人。” “什么璧人,宁姐姐别打趣我了。都怪你。”温憬仪红着脸喃喃低语,转而又狠狠拍了温沁一巴掌。 温沁怪叫出声,辩解道:“明明是你自己不告诉宁姐姐,我还以为她早就知道了!” 三人正嬉笑打闹间,王府下人端着一个木匣子朝温沁走来,躬身道:“郡主,府外有人送来这东西,说是送郡主的生辰礼,一定要亲呈郡主。” 温沁心下好奇,接过匣子来打开细看里头的东西,视线聚焦处,她不由一怔。 温憬仪凑过去细看,那是一枚玉质莹白温润的印章。 温沁拿出来捧在手心里,印章上以篆书刻了“鸾玉”二字,刻工精湛,一看即知是用心之作。 “是他。”温沁于瞬间心领神会,她看向下人,急切道:“送这东西来的人呢?!”
第74章 风不止 王府下人回道:“启禀郡主, 那人早已离去了。” 闻言,温沁怔怔地握着手中触感冰凉的玉石,心中百味杂陈。 是她愚钝了, 顾焰任王府长史数年, 若是他亲自送来,王府下人又岂会认不出他。 见状,温憬仪心知肚明, 低声道:“你以前就一直想要一枚属于自己的私章,眼下既然他为你刻了来, 正好如愿了。” 温沁却摇摇头, 将印章放回匣子里, 递予温憬仪,道:“你替我还给他吧。你告诉他,落花既无意,春风徒多情,谢谢他, 但是,不必了。” 话语说得断断续续,有几分艰难。 温憬仪一时左右为难, 不知该接不该接。 “你……” 见状, 宁莳也默默不语地看着她二人。 温沁不说话,可端着匣子的手却固执地不肯收回。 “好吧。”温憬仪终是无可奈何地接了过来, 想安抚她几句, 温沁却若无其事地笑笑, 转移话题:“明日蕙妃侄儿约了我去冰嬉, 你们可要一道?” 温憬仪蹙眉道:“蕙妃侄儿?你何时与他走得这么近了?” 温沁看着她,满不在乎般说道:“我总要嫁人的, 我父王为我选了许多勋贵人家的子弟,我今日见见这个,明日见见那个,没准哪日就碰上个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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