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少师大人是命温憬仪滚出去呢? 徐令柔心存侥幸看向宣晟,却见他容色铁青,双目如寒星直直凝视着自己,目光中满是厌恶与不屑,而后毫不留情地移开了目光,像是多看她一秒都嫌恶心。 心中希望霎时破灭,她失魂落魄立在原地,目光发直。 “不是的,不是这样,少师大人,是郡主讽刺奚落臣女在先,臣女是无辜的……”她转过身,对着宣晟喃喃地将这几句话翻来覆去诉说,一面捂住脸哭泣出声,试图为自己辩解。 宣晟却置若罔闻,径自走向温憬仪身旁,抬手抚住她的面庞,凝视她的目光如视珍宝:“吓到你了吗?我太过生气,一时控制不住,是师兄不好。” 温憬仪摇摇头,有些为难地看向徐令柔,却被宣晟的手掌挡住,不得不看向他。 “她说的那些废话,不许往心里去。青青,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温柔而不失坚定的话语掷地有声,徐令柔听得明明白白,如惊雷贯耳,心下大骇。 方才的哭泣若有几分虚伪的做作,此刻眼眶中的泪水却是实打实的满溢,纵然她不想失态,可宣晟说的每句话都像刀子似的扎在心头,令她痛不欲生。 她在心头爱慕了那么久的人,她立定主意非他不嫁的人,心中已经爱上了别人,一个她最忌惮、最痛恨的人! 心中埋藏许久的隐忧在此刻成为现实,徐令柔踉跄几步,往后跌撞在尖锐的桌角上,剧烈痛感令她不禁哼出声来。 “怎么会……” 宣晟放下手,将温憬仪拢在身后,如视死物一般看着徐令柔,启唇:“方才我说让你滚出去,你听不见吗?少师府不是你想来便来、肆意撒泼的地方。你们徐家满门皆是蝇营狗苟之辈,别来脏了我的门庭。” 温憬仪被他宽阔的肩臂挡住,听着他清晰的字句吐露,心中直打鼓。 师兄同徐家撕破脸,会不会妨碍他? 徐令柔泪如雨下,哭得哽咽连连,不能自已,她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又被宣晟喊住。 “站住。” 宣晟让出温憬仪来,对徐令柔道:“郡主身份比你尊贵,且又是我未来的妻子,你今日狂悖冒犯了她,道歉。” 徐令柔死死咬着唇瓣,几乎咬出血来。 她总算见识到了宣晟的心狠。 但要她向温憬仪道歉,绝无可能! 宣晟淡淡道:“我耐心不好,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那副模样,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阎罗恶鬼也差不多,徐令柔经受不住,“哇”地大哭出声。 她最终只能含含混混地说了句“对不起”,拔腿要走时,宣晟在她身后意味深长道:“嘴严实的人才能长命。” 脚下步伐顿了顿,徐令柔扶着门框踉踉跄跄地逃出门去,一刻也不敢再多待。 温憬仪拉住他的手,“师兄,徐令柔定会回徐家告状,若是徐家针对你怎么办?” 宣晟轻声安抚她:“她不敢。更何况,徐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自身难保,倘若对上我,害怕的人该是他们。” 既然他如此说,温憬仪也只好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她颇为苦恼道“师兄,你方才一直在屋外吗?” 宣晟不动声色引着她向外走去,口中应道:“听许汶说你和徐令柔在此会面我才过来,最初你逗弄她时,我还有闲心听听,谁知她越说越放肆,非我所能忍。” 温憬仪连连道:“正是、正是,我除了最初开玩笑说要问你,那之后每句都是我的真心话,她对你付出时间精力本就是虚耗,我好意规劝她,实在不知有何不妥,竟让她气得跳脚。” 宣晟忍笑道:“嗯,是她度量狭小,与你无关,不值得费心。” 温憬仪知晓内情,自然觉得徐令柔是做无用功。 可徐令柔不知他二人两情相悦,只会以为是温憬仪虚张声势向她示威,以徐令柔对温憬仪的忌惮,听闻此言定然觉得备受侮辱,又怎么能往好处想。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温憬仪三言两语将徐令柔激得失了伪装,歪打正着。 思及此,宣晟含笑道:“今日我赶着回来,是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89章 隔云端 峻德堂的书房内似乎还是数月前温憬仪初来时的陈设, 那时她只觉处处透露着熟悉的气息,待她回了云浦再来此处,才恍然大悟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里分明就是另一个山水清音堂! 入目便是窗边美人花觚里插着的一簇墨梅, 既清且雅。 温憬仪环顾四周, 瞥见墙上还挂着那副山叟垂钓图时,有些不自在。 峻德堂往来之人虽少,可到底不是私密空间, 师兄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关于她的香艳图画存放此地,实在是胆大妄为。 她乍着胆子开口道:“师兄, 那副画还在吗?” 宣晟好整以暇收拾着桌上的文卷和笔墨, 闻声挑了眉反问道:“什么画?” 看破他神情里的促狭, 温憬仪“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宣晟却同她装傻:“臣愚钝,还请郡主明示。” 那副无辜且忙让的模样,当真是看得温憬仪牙根痒痒。 她不同他纠缠,他反倒打蛇随棍上了。 宣晟深谙逗猫的火候, 知道差不多了,再逗小猫就要伸爪子挠人,未免不美, 于是及时收手, 转身取下那副山叟溪钓图,轻轻朝墙面一拍, 那严丝合缝的墙面顿时弹出暗格。 只见他从暗格深处取出一副卷裹好的画轴, 温憬仪屏住呼吸, 头皮微微发麻。 难道要当着她的面打开那副靡艳露骨的画! 这要令人情何以堪! 宣晟将画轴置于桌上, 慢慢摊开,出声唤她:“青青, 来看。” 温憬仪想也不想答道:“不要。” 闻言,宣晟难忍轻笑,如琴音铮鸣,琮琮动听。 “当真不要?” 这个无耻之徒,温憬仪暗暗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会。 身后传来画卷被拿起的声响,宣晟悠然道:“既然你不肯看,那我便命人送去装裱,待装裱好了,再将其送给你。” 装裱?! 温憬仪蓦地转身,“你——” 她下半截话卡在喉咙里,目光不由自主被画上之人所吸引。 一袭青衣的女子怀抱荼蘼花束回眸凝睇,唇角含笑,梨涡似隐若现,双眸盈盈有光,雪白的荼蘼花瓣纷飞于画面之间,落在她的乌发云鬓中,看起来纯净无瑕。 画中人的笑靥简直栩栩如生,目睹之人都会被这美好的笑容打动,忍不住随之轻轻微笑。 若非千百遍的描摹,绝无可能达到此等水准。 温憬仪看向宣晟:“师兄,何时画下的这幅画?为何上次我看到的,并不是这幅。” 宣晟将画卷铺陈于桌面,道:“你曾问过我,何时对你动心。那时我不说,是因为想让你亲眼看看这幅画,你便会一目了然。” 温憬仪困惑道:“可是师兄,画中的我年龄约莫有十三四岁,那时我早已离开云浦了,这有些对不上呀。” “这是我梦中的场景。”修长如玉琢的手指拂过极具质感的画纸,落笔时的心情记忆犹新,宣晟轻声道:“自云浦一别,我在晏京城再见到你时,你已经是坐在显圣帝身旁备受宠爱的永嘉郡主。我不知为何会在那时做这样的梦,你问我何时动心,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何时留存了关于你的点滴。” 美人如花隔云端,遥遥不可及。 他彼时是新科状元,似乎离她近了一步,可是悬殊的身份差距,在二人之间划下了天堑鸿沟。而显圣帝为她订下的婚约,成为了他心中永久的意难平。 晚来一步,处处都成了错误。 他坐在黄金台下惊鸿一瞥,只见她笑得矜持端庄,气质卓然,全无幼时的恣意开朗模样,反倒多了些稳重和收敛。 当夜宣晟便在梦中梦见了这幅图景,十三岁的她抱着荼蘼花回眸一笑,玲珑小巧的花瓣纷飞在发间眉梢,此情此景美极。梦中的自己站在原地,痴痴凝望,听闻心跳剧烈如奏,却挪不动脚步朝她靠近。 情急之下,骤然从梦中落空到现实,宣晟沉寂在暗夜中,听着更漏将阑的声音,心头渐渐失却温度。得而复失的怅惘与失落,自此成为折磨他经年的梦魇。 “只要一闭上眼,梦里的一切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我才知道自己注定难逃此劫。” 虽然他言简意赅,但是语调里的清冷寂寞宣泄而出,温憬仪可以想见他那时的心情。 爱上一个注定不能与自己有结果的人,就要接受永生孑然一人的命运。 该是何等绝望。 温憬仪环住他的腰,抬头看他,漆黑的瞳仁中浅浅映出他的模样:“师兄,你以后再也不只是拥有这幅画。我就在你眼前,你想看多久都可以。” 宣晟鬓若刀裁的面孔在笑意映衬下格外俊朗动人:“是,我再也不用依靠梦境来汲取温暖了。” 说罢,他抬手包住温憬仪的后脑勺,不由分说低下头轻吻她的唇瓣。 这次他格外有耐心,一点点摩挲着她的唇瓣,灵活的舌尖抚过小巧贝齿,温柔细腻的触感叫人欲罢不能,有上瘾的感觉。 温憬仪乖得像一滩水软在他怀中,予取予求,任他施为。 宣晟吻了她许久,轻轻抽离时,只见她面红如飞,眼神迷离,轻轻喘着气,不由伸手划过她泛着晶亮光泽的红唇,喑哑道:“今日怎么那么乖?嗯?” 说罢,他又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所绘制的画卷多半都来自梦境,包括你看见的那副。” 她看见的那副? 绮丽香艳的画中,她那种姿态模样,竟是来自宣晟的梦境……温憬仪只要想想就羞赧得不能自已,恨不得埋首在他怀中一辈子不见人。 往日宣晟若是说这种浑话,早就被她伸爪子挠了,今日却温柔如水,就连宣晟也忍不住道:“早知我的青青这般心软,我就该将这幅画拿出来,何必浪费这些年的光阴。说不准,你同我连孩儿都生了。” “宣晟!” 听他越说越混蛋不像话,温憬仪这才娇声嗔他,可也软绵绵的,听得人心痒难耐。 宣晟笑得愉悦,再度垂首吻她。 这次他不再如从前安分守己,手掌随意逡巡,炙热的温度透过衣裙传入肌肤,温憬仪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不知这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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