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桃思索了一番,突然冷笑道:"该不会是在犹疑,那些孩童到底能不能有用吧?" 鹤之泉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石桌,说:"祝姑娘聪明。陈恒本不信我,但是我给捉了他两个孩童,让他亲自试过,才心满意足回的葛城。"哈到了吧吧 "你……"祝青桃被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激怒,说:"你鹤玄门修的什么仙道,我看尽是邪魔歪道。" "祝姑娘说的很对。"鹤之泉点头称是,抬眼间还带了些戏谑,反问道:"可若无我一门邪魔歪道,何来今日的祝姑娘?" 两人对望,眼底的意味都很清楚。 半晌,鹤之泉收回目光,又饮了口酒,说:"季池可入轮回,而你携半月翎,祝氏阿鸾,我门中转生秘术可还合你心意?" 祝青桃也笑了,端起酒杯痛饮一口,回到:" 尚可。鹤掌门,我也有一疑问,三种秘术你为何选了继生术,而不是转生术?" 他对月朗声道:"因为我不敢赌转生以后记忆是否留存,我还是不是我。所幸,你和季少庄主替我试过了,这下我可以放心了呢。" 祝青桃站起来,在庭院中踱步,也望着月亮说:"鹤之泉……该是叫你鹤之松的,你就这么自信啊?逆天道不得善果,不如我们走着瞧?" "自然可以。"他眉目间非常自信,看向祝青桃,说:"季少庄主当真心软,软禁你却不收走半月翎,可惜鹤某却无他这般多情,祝姑娘的这双短剑我便替你保管吧。" 祝青桃心中虽然暴怒,却没有一点办法,季卓封住的内力让她无法与鹤之泉交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半月翎被他取走。 不过,这片刻,她却想明白一件事,说:"不是季卓授意你带走我的吧。" "哦?"鹤之泉动作一顿,摩挲着半月翎,问道:"此话怎讲?" 祝青桃指了指半月翎,说:"若季卓知道你抓我是为了半月翎,早在带我回别庄之前就会把它给你,何苦还留到现在?" "你倒是聪明。"鹤之泉一耸肩,无所谓的说:"可那又如何?" 祝青桃又坐下,说:"在别庄时他百般留我,想必我对他还有不小的作用,你就不怕他查到是你后,与你为敌?" 鹤之泉一笑,答到:"我不做没把握的事,且不说他能不能查到我,祝姑娘还不知道吧,眼下季少庄主正忙着同林姑娘的婚事,哪有功夫来管你呢?" 说罢,鹤之泉收起半月翎,又随手指了指一边的屋舍,说:"就请祝姑娘在此小住一段时间吧,此处清幽宁静,不会有闲杂人等叨扰姑娘。而且此院附近皆有禁制,若是不想受伤,我劝祝姑娘不要想着擅自逃跑。" 祝青桃坐在那没有动,有些无奈。 想也知道,她在西院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了鹤之泉,除了林梦华,再没别人希望她就此消失。 而林梦华,确实不会把她的下落告诉李卓。 季卓一门心思娶她的林姑娘,哪还有功夫来寻她,只怕等他有心情来找她的时候,她早就…… 祝青桃望向鹤之泉离开的方向,心下却产生了一丝疑惑。 继生术已经完成,他改头换面获得新生,鹤之泉的身躯可以让他安安稳稳再活几十年,他为什么还要从季卓手里把她和半月翎掳走呢? 按理说这事没什么必要,论武艺修为,他应当不是季卓的对手,此事万一暴露,对他来说岂不是更加危险? 除非…… 她记得当年陈恒是因为转生石离体,身受重创而亡,除非鹤之泉预感到了有人想取他性命,不得已才冒险将她掳走,好随时使用转生术以防万一。 那么,又是谁想杀鹤之泉呢? 当年知道陈恒之死内情的人,统共只有他们四个,阿姐和朝云死了,便只剩下季卓。 可是不论是季卓还是季池,同如今的鹤之泉都是颇有交情,也不会是他。 究竟是谁,祝青桃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73章 夙愿了.二 如鹤之泉若说,这庭院确实清幽,除了每日他本人来给她送饭之外,她甚至都没再见过第二个人。 透过他的谨慎,祝青桃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也明白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作为转生术的祭品,鹤之泉绝对不会让她有危险。 不过,季卓也终是没有来寻她,关于这一点,青桃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说不上来原因,她知道他在忙什么,越是知道,便越是失落。 他也说过要同她议亲,给她花糕吃,愿意守着她陪着她,可是他说话不算数,两辈子都统统食言了。 祝青桃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又无处发泄,只能在庭院里不停抽打竹叶松枝出气。 这天夜深,祝青桃睡不着,依旧在庭院里抽打着竹叶,但墙外忽然窸窸窣窣传来些许声音。 她警惕的站起来,却见月影下飞身而入的竟然谭庄主。 此刻见到他,青桃忽然就忘记了平日里与他争吵的种种,莫名的心安,两步冲上前去。 谭庄主见到她好端端的,也松了一口气,不过马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青桃明白他的意思,拉着他快步进屋,进屋后方才小声说:"你怎么来了,鹤之泉说周围都是禁制,你怎么进的来?" 谭庄主拉她坐下,脱口而出:"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院外那些人怎发现的了我?季兄早就知道鹤玄门有此处秘院,别处寻不到你,才叫我来找找看。" 青桃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当年的你?什么当年的你?" 谭庄主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说道:"这不重要。既然你平安无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青桃不明所以,只好说:"你来寻我……是他的意思?" "自然是。"谭庄主看了她半天,突然锤了下桌子,怒道:"你们俩当真是……当真是不知道让人说点什么好!" "啊?"青桃被他突如其来举动弄得有些懵,愣愣的问:"你说啥?谁们俩?" 谭庄主忍了又忍,沉下气说:"罢了,季兄让你在此处老老实实呆着,哪也不要去,等着鹤之泉带你出去。" 青桃不解,问道:"带我去哪?" 谭庄主银制面具下看不清表情,他缓了声音解释道:"季家山庄,下月十五他会带你去季家山庄,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乖乖待着就好。" "这是季卓的安排?"青桃暗自琢磨,忽然明白道:"……是他同林梦华成亲那天,是吗?季卓要杀鹤之泉?" "你怎么知道?"谭庄主被她的话惊到,下意识反问到。 是了,按照她的猜想,有人要杀鹤之泉,只是她没想到真的是季卓要杀他。 "可是……"她疑惑道:"季卓同他不是一伙的吗,之前我要杀鹤之泉,是季卓阻止我动手的。" 谭庄主一时间却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说:"别问那么多,听话就成。" "你们……是不是密谋了什么事?"青桃瞧他语塞的样子,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说,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谭庄主也有些急了,企图挥开她的手,说:"能瞒你什么事,你别好奇心这么强成不成?" "不成!"祝青桃也恼了,怒道:"我偏不听他的,拿我怎样?" "别闹了青桃!"谭庄主是真的生气了,说:"要你听个话怎就这么难,嗯?你怎么老是这样,从小到大哪个想管你哪个就要气死!" 不对,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 什么叫从小到大,她与谭庄主相识不过月余,哪来的从小到大? 不对,定是有什么地方漏了。 祝青桃不说话了,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大半张脸被面具覆盖,怪异的嗓音,还有他总爱同她斗嘴的习惯。 青桃想到了什么,手ʝʂɠ微微有些颤抖,她忽然一把扯向那张银制的面具,而谭庄主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面具之下,是怎样一张脸孔呢。 丑陋,骇人,数条交错的疤痕盘踞在他的脸颊上,直叫他面目全非。 可透过这些陈旧的伤疤,祝青桃依然能分辨得出他的容貌。 也不能说是分辨的出,因为依稀可见的眉眼,与故人一模一样。 "……朝云?"青桃颤抖的手根本拿不住那枚面具,它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她没再管它,喃喃道:"朝云阿哥……你,你还活着?" 朝云眼睛也红了,拿起面具重新带上,闷声说:"嗯,我还活着。" 祝青桃百感交集,鼻子一酸,忍不住哭到:"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来寻我?!我以为你和阿姐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来寻我!为什么!" 朝云低下头,说:"我回不去。" "怎么会?"青桃跪倒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衣袍,哭到:"你是不是怪我?怪我连累了你和阿姐,你再也不想见我了!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 朝云摇头,他颓然的坐在那里,低声说:"那年我中了流雨火箭,烧伤毒伤太重,季家山庄以为我没救了,便把我丢去乱葬岗。是季卓救了我,那时候他也受了伤,拖着一条伤腿带我躲藏安置,又花了许多功夫为我解毒疗伤,我稍稍恢复一些,他却被季家山庄抓了回去,关押受刑,反复折磨了不少时日。那段日子太苦了,青桃,我不知道他没有内力是怎么熬过重重刑罚的,再见到他时,他整个人都变了。" 青桃惶然,喃喃道:"是他救了你……" "嗯。"朝云点点头,又说:"他救了我,所以我回不了深水涧,他有他的谋划,我得留下帮他。" "他的……谋划?"青桃泪眼朦胧,又抓紧了他的衣袍,说:"什么谋划啊?危险吗?朝云……太痛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我的心日夜都痛!可不可以不要……我已经失去紫鸢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们……" 提到紫鸢,两人都是心痛不已,默默流泪,无法言表。 许久,朝云还是低声问:"这些年,她在深水涧……睡得安稳吗?" 青桃又哭了,眼泪肆意流着,说:"她……她……" 朝云见她不回话,为她擦了擦泪,又问:"怎么了,青桃。" 祝青桃猛的抬起脸,眼里蓄满泪水,还有……还有极浓重恨意,她咬牙切齿说:"季家山庄……我好恨,阿姐连尸首都没能留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上辈子她就已经死在季家山庄手里了!朝云阿哥,我祝氏满门被屠,我念池门人躲藏百年,这笔仇怨,无论如何我都要亲手报!我恨他们!" "什么?"朝云听了她的话,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愣的说:"怎么会连尸首都……" 祝青桃恨得双眼通红,说:"半月翎……都是为了半月翎……季家山庄,鹤玄门,我好恨!你们要我等,我如何等的下去!如何等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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