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韦顷盈瞬间便变了脸色,沉声道:“怎么回事?” 这丫头素来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不喜欢让自己担忧,但这时候身子不舒坦怎么可以瞒着自己。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芷荷忙凑过来手疾眼快地扶她,主仆二人便奔着一边厢房过去。 因是二人住的,虽然不宽敞,但是收拾的还算是雅致。 知节躺在床榻上紧紧闭着眼睛,面色愈发苍白,整个人状态有些不太对。 韦顷盈用手试了下温度,有些烫,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镇定,这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着道:“去请王太医来。” 芷荷点了点头,忙转身飞奔出去。 韦顷盈坐在一边榻边,急声唤道:“知节,知节!”心里期盼着她能做出些反应。 唤了好一阵,知节仿佛迷迷糊糊的,她难受地睁开眼皮子,声音很微弱,嘴唇不停地颤抖着道:“小,小主怎么过来了?” 韦顷盈凑近才能勉强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心里担忧的同时也觉得奇怪,昨天人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成这样了。若说是发烧,她隐隐觉着有几分怪异,这时候只能盼着王太医能来的快些。 王太医脚底似抹了风火轮一般,听到“韦嫔”两个字,他一刻都不敢多耽搁,放下手中的脉案就跟着芷荷赶过来。 待瞧见知节这副模样时,王太医忽一愣,诊脉时他眉头渐渐紧锁,模样渐渐难堪。 韦顷盈这时候觉着自己的心紧紧绷着,看着王太医的样子,她心底不详的感觉渐渐加深,这时候心里便感觉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半晌,王太医已觉着额头上冒了许多汗,他抬起袖子轻轻擦拭,终于抬眸望了韦顷盈一眼,沉声道:“小主,知节姑娘这是中毒了,身体里头积攒了毒素,未能排出去,若是再多耽搁些时间恐怕会危及生命。” 最后一句话,让韦顷盈心头一震。 她眉头拧着,中毒?竟是中毒,她扯了扯嘴角,是谁手这般长伸到月室堂了,或者说这月室堂出了旁人的眼线,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下毒。 她望向王太医,语气真挚道:“王太医这阵子奉陛下之命照拂我,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都十分仔细小心,我心里十分感恩。今日知节也要仰赖您了,不拘什么,我都要她能醒过来且活蹦乱跳的。” 王太医能感受到韦顷盈的情绪与往日不同,他心里是有些大受震撼的。都说宫里主子视人命如草芥,可偏偏这位韦嫔小主这般在乎身边宫人,不拘什么,那便是倾尽一切都要,他郑重地点点头,抗下这担子他自然全力以赴不说推辞。 她轻闭了闭眼终于打定主意,脸上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神情,轻声道:“去将月室堂所有宫人都唤来院子里,不论现下在做什么差事的,只说我要奖赏他们,为着他们这些日子好好做差事的。” 随即又吩咐采薇守在月室堂外,不许里头的消息传出去,也不许外面人进来。 月室堂伺候的宫人们被主子紧急召见,都以为是主子要奖赏他们,因此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意。 韦顷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众人跟前,气氛似乎并不如方才那般轻松了,只见她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稍稍调整了一番方才道:“这阵子,本主听知节和芷荷说,你们做事十分仔细用心。虽说只是行宫暂且调来伺候的,但是许多东西本主也瞧在眼里,必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只是若是奖赏,总是要有个说法的,本主也不知道你们都分别做了什么。这样,一会儿你们将这几日手头负责的差事,都做了些什么都禀报给芷荷,由她录入,本主再根据你们所做的事一一奖赏,必定公平,绝不偏袒。” 韦顷盈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掷地有声,况且听她说的的确公平公正,众人都不疑有他,脸上分别挂着笑意,都自觉地排着队到芷荷那边登记。 她又回到厢房中,扫视了眼屋子里头都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王太医这时候回看了她一眼,顿了顿道:“小主,知节姑娘最近可有接触过什么,尤其是香料之类的,或是一日三餐都用了些什么。微臣要事无巨细。” 韦顷盈张了张嘴,正要传唤人来,忽听见他说“香料”之类,灵光乍现之际,有个东西慢慢浮现在脑海里头。 她四处扫了一眼,视线落在知节枕头边上露出的一个穗子上,她径直从下头抽出了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递给王太医,“若说旁的并无什么奇怪,只是这香囊透着一股香味,联想您方才说的香料,劳烦您瞧瞧这可有什么问题。” 王太医接过这香囊仔细端详一番,确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他微微蹙眉,忽要一把剪子,径直撕开这香囊里头是一包香粉,待细细嗅了一会儿忙将其扔掉,脸色大变道:“微臣敢问小主,这香囊是何人制成?” 韦顷盈摇了摇头,“我亦是偶然得到。只是我素来不喜欢香,这丫头便说她喜欢,央着我将这个赐给她。瞧着她很是欢喜的模样,我自是没有拒绝。所以王太医,这香囊有何问题?” 王太医拱手道:“小主,这香囊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香粉。虽然嗅着是一股淡淡的清香,由花掺杂香料制成,但最主要的一味却是郁香。郁香不可制成香囊佩戴,久了容易使人头晕目眩,进而呼吸困难,再便是引起中毒,因鲜少有人知道,是以便很少提及。” 话落,气氛低沉的令人可怕。 韦顷盈不禁想起衣衫上头沾染的郁香味,竟是未曾防到这一手,她冷冷一笑,是谁这般处心积虑,连这样的好算计都使上了。 真是承蒙此人那般瞧得起她,这样卑劣的手段,当真是恨毒了她的。 韦顷盈不禁堪称佩服,就这样落入到了旁人的陷阱中去,她眼神渐渐变得冷然,冷声道:“本主记得这东西是打浆洗房送来的?” “是。” 浆洗房的兰姑姑听到来人是月室堂的宫人们,先是一愣,然后就是笑的嘴都合不上了。天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韦嫔小主竟然会召见她,她笑意愈盛,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紧赶慢赶过来,上回只是在院子里头说话,今日得以进到正堂内,果然如传闻一样,得宠的主子内室装潢都是不一样的,月室堂摆件个个都很雅致贵重,多用玉类偏多,而非普通金银之类的显得俗气。 韦嫔小主也如传闻中一样,光是坐在那边便顾盼生姿,俏丽夺目,难怪陛下喜欢。 她行了一礼,便笑容可掬道:“给小主请安。今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荣幸,竟得小主相邀,奴婢只觉得是天大的恩赐。不知小主宣召奴婢来是什么事儿?” 韦顷盈笑了笑,不由得打量起这兰姑姑来。她未曾与此人接触过的,只是端看这模样,眼神中明晃晃的巴结讨好之意,想来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子。 她浅浅笑着,语气清浅道:“上回浆洗房的差事做的好,知节都与本主说过了,还说是兰姑姑费心。便说那衣衫上头挂着香囊,绣工是一等一的不说,本主瞧着连宫里最厉害的绣娘都比不得呢,更不要说里头耗费的心思了,不知道是谁这般心灵手巧。” 兰姑姑听她说喜欢,心里愈发欢喜。只是,话里话外都是说那香囊的事,她不由得有些膈应,虽碧棠那妮子事情做的漂亮,说出去也是她这个做姑姑的得脸,但总归好处没落到她头上,她心里头很有些不如意。 韦顷盈看出她心里所想,便从一边抓了一下把金瓜子递过去,笑着道:“不知道姑姑喜欢什么,全是本主的一些心意。浆洗房差事做的好,不管是谁说出去自然都是姑姑得脸,您说呢?” 兰姑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般玲珑的心思可见是有几分能耐的,因此也不极力避着了,便笑道:“都是碧棠的心思,她头几年便来浆洗房伺候着,会用香,心思也灵巧。回回洗净了衣裳都是由她来熏香的,小主这回这个香囊也是她亲手做的。旁的倒也不自夸,只是这手艺真是没的说。” 碧棠,韦顷盈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上,又想着一个浆洗房的宫女能与此事产生何种联系?无仇无怨的人若是能牵扯进来,那必定是受人指使了。 兰姑姑在这儿略坐了一阵,回到浆洗房后便将碧棠唤来了,喜滋滋道:“碧棠啊,你往后可要有大前程了。这浆洗房都是些粗活,你这般蕙质兰心的,今日韦嫔小主可是夸你了,你往后前程不可限量。” 碧棠愣了愣,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韦嫔,姑姑方才是从月室堂会来?” “是,韦嫔小主说你香囊做得好,里头香料不知是什么配方,她素来不喜欢香的人闻着也觉着舒坦,便想请你明日过去一趟,你可要好好收拾妥帖了过去,别丢了姑姑我的脸面。”兰姑姑得意洋洋道,仿佛夸的人是她一般。 碧棠登时面色煞白,香囊,她当即便猜出事情败露了,计划失败了。 这时候,她脑海里头已经浮现了无数个凄惨的结局来。当日本就是铤而走险,事情既然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便总有抓到把柄的时候,但她打死都不能透露半个字出去,毕竟她家人的命还在那人手上。 这宫里从来都是受制于人的,便是在行宫里头她也才过了多久安稳日子。 碧棠努力撑着精神,回到下人房里头,正脑海萌生出一了百了的想法时,门被人撞破,进来的是两个眼生的奴才,为首的公公瞧着颇为精明能干,竟然是一句废话都没有的。 “碧棠姑娘,随奴才们走一趟吧。” 碧棠认命般闭了闭眼睛,心如死灰一般站起身来。从浆洗房到月室堂,途中她一言不发,始终保持缄默。 韦顷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神情淡淡的,“是你自己老老实实交代,还是本主吩咐人来让你不得不说。你可要知道,有些手段很痛苦,几乎是能要了人命的。” 碧棠嘴角酝酿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奴婢这样的人,还劳累小主想心思。奴婢无话可说,无非是心里头生了些歹念,日日做着伺候人的活计,一时恼怒生恨便做下此等事,还请小主发落了。” 她这般干脆,一丝抵抗都没有倒让韦顷盈出乎意料。 韦顷盈轻轻一笑,嘲讽道:“你倒是干脆,本主以为你先要矢口否认一番,然后便是慢慢纠缠下去到最后才肯认。不过,你认得这般快嘴里也没一句实话。” “你要是真的不承认,抵死不承认,到最后没准儿我会信了你这荒诞的话,可是现在,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毕竟,这样的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糊弄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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