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颐知晓齐国公是为了崔郦一事前来,压下满腔的怒火,耐心地劝说了一番,只说大熠不能少了齐国公这样的肱骨之臣。 与齐国公推拉了一番, 魏颐才总算又将那枚兵符塞回了齐国公的手上。 原本右相的人选是赵明渠, 可赵玉晴兄妹死了, 吏部还未选得合适的人顶上, 户部和兵部尚书都觉察了风向,连夜递折子,告病在家休息,倒让陆庭筠成了最后的赢家。 不足三个月,他便连升数级,坐上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送走了齐国公,魏颐头疼地倒在龙椅上,陆庭筠的存在成了扎在他心头的最大的那根刺,不将这根刺拔出,他日夜难眠,寝食难安。 而赵玉晴的话在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若是崔莺真的中了醉里欢,那药发作的那日。便已经坐实了崔莺和陆庭筠有染。 他突然觉得很烦躁,起身拿起手边的折子,撕得粉碎。 陆庭筠岂有此理,胆敢染指他的人,简直找死。 他抓起手边剩下的折子扔了出去。 “齐国公这只老狐狸,胆敢逼迫朕,等朕收拾了陆庭筠,夺回皇权,头一个便砍了他的头,送他和何宴清那个老东西去地下团聚!” 周全收拾了被扔在地上的折子,觑着魏颐的脸色,小心地劝道:“皇上消消气,御花园的花都开了,奴婢见到那些花,心情也好多了,皇上可去御花园多走走,散散心。” 御花园里有不少刚进宫的美人等着偶遇皇上,皇上见到那些比花还要美的美人,说不定心情会大好。 魏颐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即便他再愤怒,再不愿受人要挟,便也不得不选择安抚齐国公,将崔郦送出宫去。 也怪崔郦没长脑子,无端地在宫宴上露了脸,被在场的大臣官眷们认了出来。 “你去挑些贵重的衣裳首饰,赏给郦儿,今儿一早便送她出宫吧!” 他一想起外头的人对崔郦的议论,想起那些如刀子般的流言,他便觉得对崔郦心疼歉疚,只能多给些赏赐弥补她。 一想到她留在国公府独自面对那些流言,实在不忍心看她受苦,他又将周全叫了回来,“还是让她暂住在陇华寺先避避风头再说。” 再找机会接她入宫吧。 周全见魏颐纠结不忍,便又问道:“那皇上还要见见崔娘子吗?” “不必了。” 崔郦曾多番暗示她想要入宫,若是见面,她定会同他哭闹,此刻他实在心烦,没有耐心再去哄她。 “你替朕给她传句话,就说朕会很快接她入宫的,让她安心住在陇华寺,朕过几日再去看她。” 陇华寺里有一处皇家别院,崔郦可安置在皇家别院中,魏颐便可抽空出宫,与之相会。 周全见魏颐有些心烦气躁,便试探般地问了问,“最近宫里新进了位李美人,李美人弹琴堪称一绝,皇上今晚可要去李美人的昭华宫。” 他原来没有心思,可一想到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便点了点头,“还有哪几位美人,朕没有召幸的,这几日,你便替朕都安排了吧。” “奴婢遵命。” 周全办事雷厉风行,成堆的赏赐被抬进了海棠别院,今儿一早,崔郦便肿着一双眼被送出了宫。 她前脚刚出了宫,姜苓便匆匆赶来,母女相见,抱头大哭。 崔郦以为搬倒了赵玉晴,在宫里便不会再害怕任何人了,自己也能顺利封妃,但没想到赵玉晴死了,她也被赶出了宫。 这一出宫,再想见到皇帝就更不容易了,每天都有新人入宫,年长月久,若是皇帝将她忘了,她更是没了指望了。 跟着她出宫伺候的两个宫女也懈怠偷懒,到了夜里,连送来的茶水都是凉的,她又是一阵气郁,在屋子里乱砸一通。 晚些时候,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寺外,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走出了马车,被寺中的僧人拦住了去向,“这位施主,这里是皇家别院,寻常百姓不许随意进入。” 女子取下帷帽,她身边一位面容白净,瓜子脸,细长眉眼的女子站了出来,“圣僧,这位是皇后娘娘。” 崔莺柔声地对那高僧说,“本宫来探望姐姐,还请圣僧为本宫指路。” 那高僧便指引着崔莺去了崔郦所在的那间屋子。 皇家别院环境清幽,几乎占了整个陇华寺,匠人们将山顶凿开,将活水引入此地,滋养着这里的花木,院中兰花满园,沁香怡人。 除了平时那些皇子公主们来陇华寺祈福,这里一年当中,大半的时间都空着,倒不失为一处清修静养的好去处,只可惜崔郦此时只怕并没有多少静养的心思。 崔莺站在院中,她听到了崔郦的哭声和姜苓温声细语的安慰,不由得抓紧了裙摆。 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她狠狠蹙眉。 玉璧担心崔莺再次受到伤害,见到大小姐和夫人母女情深的一幕,难免会心酸难过,她便在旁劝说,“若是皇上知晓皇后娘娘偷偷出宫,只怕会生气责罚娘娘。娘娘还是早些回宫罢。” “无妨。” 不论她出宫与否,魏颐总能找理由找她出气。 崔郦为了害她,不惜在她的酒里下药,她了解崔郦,知晓她最渴望的是什么,亦知晓她最害怕的是什么。 她今夜来,只是为了证实心里头的那个猜测。 崔郦一门心思想要入宫,但帝王的心思难猜,况且朝中要权衡的关系实在太多了, 眼下崔郦被送出了宫,再想进宫,可就更难了。 “你在这里等着本宫,本宫想和姐姐说几句话。” 崔莺刚走到门口,一只花瓶从屋内飞出来,她轻巧地避开,那只青瓷花瓶摔在地上,在她脚边摔得粉碎。 见是崔莺,崔郦赶紧抹去脸上的泪,她不想崔莺看到她被送出宫的狼狈模样,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 崔莺扫了眼一地的碎瓷片,好不容易寻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本宫来送送姐姐,想着姐姐匆忙出宫,怕是还缺些什么,看来,皇上待姐姐果然体贴周到,这里应有尽有,倒是很适合长住。” 听到“长住”二字,崔郦更是火冒三丈,而姜苓则是急忙开口训斥,“郦儿是你的姐姐,若你肯帮忙,她便能入宫,我真是后悔……” 姜苓话还未说完,便被崔莺生硬打断,“后悔生下我吗?母亲是生了我,但自从生下我便将我抛下,母亲需要我,也是因为姐姐不愿入宫,想让我替嫁,姐姐嫁入齐家,过的不好,母亲便又想起了我,我想问母亲一句,我真的是母亲亲生的吗?这世上竟有只知利用女儿的母亲吗?” “啪”地一声,姜苓气得一巴掌打了过去,崔莺无端挨了一巴掌,半边脸很快便红肿了起来。 崔莺勾唇笑了,这巴掌也算是断了这可笑的母女情份。 从今往后,她不再心怀期待,那样便不会失望了吧。 她转过身去,拂去脸上的泪。 “姐姐这只梨花簪可真好看,这是是皇上赏赐的吧?可本宫知道姐姐素来最喜欢的是牡丹,并非这不起眼的梨花。皇上爱慕姐姐,难道竟不知姐姐的喜好吗?” 崔郦轻抚那支梨花发簪,得意地笑了,“从前我是不喜梨花,可这是皇上所赠,我竟不知这支簪子被皇上拾到,一直贴身带着,原来早在很久以前皇上便对我动了情。我与皇上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崔郦说这番话,本想看到崔莺伤心难过,可她却神色如常,毫不动容。 崔莺只是淡淡一笑,“本宫竟从不知姐姐会有这样朴素之物,皇上仅凭一只发钗便爱上了姐姐?还是说姐姐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竟让皇上一直珍藏这支发钗,因此对姐姐念念不忘呢?” 崔郦被问得一噎,她记得很清楚,她没有这支寡淡不起眼的梨花钗,也不曾在宫里遗落过簪子,但皇上将那发钗的主人当成是她,给了她本该属于那发钗主人的偏爱和真心。 既然皇帝当她是钗子的主人,那她也乐得享受这份恩宠,只要皇上还记得当年的恩情,她便有入宫的机会。 崔莺的话让她起了疑心,疑心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她很快地否定了这个念头,当年对皇上有恩的既然不是她,那更不可能是崔莺了,“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你不必知晓。” 崔莺从她的脸上觉察出几分慌乱不安,便心中了然,淡然一笑,“原来皇上并非是先喜欢姐姐,才将这只视作宝贝的发钗赏赐给了姐姐,但皇上若是知道这发钗的主人并非姐姐,又会如何呢?”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崔莺的这番诛心之言,令崔郦觉得惊恐难安,难道崔莺竟然知晓真相。 崔莺缓缓上前,从崔郦的头上拔下那支白色的梨花发钗,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本宫不知道啊,不过本宫倒是很好奇,皇上到底喜欢小时候的姐姐什么呢?” 是喜欢她的自私自利,毫无同情之心,还是霸道刁蛮,心如蛇蝎呢? 皇上念着那支发钗的主人,将崔郦错认成自己心心念念之人,若是皇上知晓自己视若珍宝之人并非自己的心上人。 他又会如何对待崔郦呢! “姐姐戴着这支本不属于自己之物,时刻担心被皇上发现这支钗并不是姐姐之物,只怕会日夜难眠,寝食难安呢?” 崔郦慌忙起身去夺珠钗,却被崔莺一把捏在手里,崔郦扑了个空,险些又将崔莺手上的伤抓破。 崔莺轻巧避开,“即便是这样,姐姐还想要靠着这只珠钗入宫吗?”她将那只珠钗放在桌案上,崔郦慌忙将那支珠钗宝贝似的抓在手里。 崔莺见她这般慌张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笑,“那日,母亲和姐姐来坤宁宫逼迫本宫答应让姐姐留在宫里,本宫便劝说过姐姐,莫要卷进这深宫之中,若那时姐姐便听了本宫的话,便也就不会有被送出宫的这一天了。看来本宫的忠言逆耳,姐姐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啊。姐姐也曾嫁过一回人,难道竟不知男子只有对自己没得到的,才会念念不忘吗?姐姐有所不知,今日姐姐出宫,皇上便召见了李美人和徐才人,过不了多久,皇上只怕会将姐姐彻底忘了吧。” 崔郦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最担心的便是皇帝将她送出宫外,再也不会想起她,崔莺一句话将她心里的所有的念头全都击碎了。 她跌坐在地上,深受打击,泪流满面。 “你住口,郦儿受了多少苦,你若是崔家的女儿,便该想办法助她入宫才是,而不是在这里落井下石。” 姜苓见长女被气得情绪崩溃,心疼不止,她一把抓住崔莺的手,将她往外拉,崔莺不愿,她便不管不顾地抓住她往外拖,“你走,我和郦儿不欢迎你。” 姜苓的力气大,崔莺被强行拽了出去,玉璧见状赶紧上前阻拦,“姜夫人快放开皇后娘娘,姜夫人怎可这般对待娘娘,皇后娘娘也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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