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吓得瘫软在地,双眸因惊慌而紧缩,他按住狂跳的胸口,“那是……那是山贼?” 他话音未落,顿时马蹄震天,十几个人影撞破了薄雾,策马奔袭而来。 崔浩吓得双腿发软,声音都在发颤,“怎会如此倒霉,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山贼。” 崔浩的话提醒了崔莺,此处离城门已经不远,按理说山贼不会如此猖狂,竟然敢在天子的脚下拦路抢劫。 这些人虽作山贼打扮,但手中的兵器精良,就连这利箭所用的玄铁,通体乌黑,质量上乘,倒像是军中之物。 “这些人不是山贼。他们腰间佩刀,行动进退有度,箭法精准,像是从军之人。”崔莺放开了崔浩,冷静地分析。 打扮成山贼,只是掩人耳目的。 方才山贼头目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她曾随姜家表哥去过青州,听那些山贼的口音,像是青州人。 从青州而来,又有军中的势力,崔莺想到了一个人,荣王。 她想起了宫宴之上荣王赤裸裸的打量的目光,她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恶心。 那伙人围了马车,那些人的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崔莺被迫换了辆马车,领头的络腮胡的男人看了眼崔浩,一脚将他踹下马车,恶狠狠地说:“拖下去,杀了。” 崔浩跪在地上,拼命地求饶,手里的玉骨扇被丢在了地上,连扇柄的白玉都被人踩在了脚底,上好的白玉碎成了几截,他耳边都是那把刀架在脖子上,刀刃发出的声声嗡鸣声,他担心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很快便会分了家。 而这时崔莺开口了,“你们的目的是冲着本宫而来的吧?荣王殿下想要的人也是本宫,他是本宫的弟弟,你们若是伤了他,待本宫见到荣王殿下,定会治你们的罪。” 那伙人面面相觑,他们特地乔装打扮,为了掩人耳目,扮成了山匪,原本是荣王不愿暴露自己在京城的势力。此番进京,荣王也是打着成婚的幌子,私自带兵入京。 没想到小皇后竟然能一眼看穿他们是荣王的人,领头的便是荣王的亲随长禄,他不再伪装,而是翻身下马,恭敬地走上前来,拱手对崔莺行礼,“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崔莺抬起手腕,“本宫愿意随将军一道去面见荣王殿下,将军能替本宫解开这根绳子吗?” 长禄躬身道:“请皇后娘娘恕罪。”他割断了绑住崔莺手腕的绳子。 崔浩跪着挪上前,一把抱住了崔莺的腿,痛哭流涕,“求皇后娘娘救救我,求二姐姐救救我。” 玉璧红着眼睛气愤不已,“这下倒想和皇后娘娘攀亲戚了,方才二公子不是还不认娘娘吗?要不是崔家胆大妄为,胆敢劫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不会遇到危险。” 崔莺却道:“请将军放了他吧,荣王要见的是本宫,想必荣王也不想节外生枝,不愿得罪了崔国公府,伤了崔国公的嫡子。” 见长禄有些迟疑,崔莺便又道:“将军放心,荣王面前,本宫自会去解释。” 长禄对身旁那体格健硕,一脸络腮胡的男人说了几句。 络腮胡男人一把抓住崔浩的后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将我们的身份说出去,老子一刀剁了你。” 却反手一刀将那车夫给砍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崔浩的脚下,崔浩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吓得尿了裤子。 见他裤子湿透,地上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长禄的手下皆哄笑不止。 “就将他留在这里,哭着爬回去喊爹娘吧。” “崔国公要是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怂样,会不会气吐血?哈哈......” 那群人哄笑着离开,车夫被杀了,崔浩那副被吓得痴呆的模样,只怕便是到了明日天明,也找不到回府的路,而到了明日,荣王劫持皇后,早已动身回了青州。 天高皇帝远,待皇帝发现小皇后被带走,再派人去追,只怕也已经望尘莫及了。 待那些人走后,崔浩坐在地上,竟然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他没想到真正遇到危险时,救他的会是崔莺,他不知道荣王为什么要抓崔莺,可崔莺竟然也愿意主动跟着荣王的人走了。 荣王好色残暴,酒后便要杀人,她被荣王抓走了,会不会被荣王酒后一气之下杀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崔浩这才捶打着不停颤抖的双腿,站起身来。 他顾不得身上脏臭难闻的味道,坐上了马车,拉住了驾车的缰绳,想要追上那早已消失无踪的马蹄声。 可正如那络腮胡男人所说,他就连驾车也不会,车夫死了,他根本无法让马儿跑起来,也不知道往哪条路去追,更不知如何才能回到京城,去搬救兵。 他一拳捶在马车上,绝望气馁地倒在地上。 直到有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人脸色铁青,手中的剑直指他的胸口,“说,你将皇后娘娘带去哪里了?” 那冰冷的目光似春日化不开的寒冰,他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传遍了全身,那熟悉的声音更令人毛骨悚然。 是陆庭筠那个煞神。 他吓得赶紧弹坐了起来,胸口撞到刀尖,又吓得尖叫大哭。 他那冷凉刺骨的眼神,手中冰冷的长剑,更令人毛骨悚然,崔浩嚎哭着赶紧摆手,“不关我的事,是荣王的人带走了皇后娘娘。” 陆庭筠手中的长剑一挥,锋利的长剑掠过衣袍,割断了他的袍角。 “啊——”崔浩吓得跌在地上,不停地往后缩,“我是皇后的亲弟弟,你不能杀我。” 陆庭筠冷哼一声,“你绑走她时,可有想过她是你的亲姐姐?娘娘没有你们崔家这一家子自私又凉薄的亲人。” 他看到崔浩身上沾染的血迹,见他身上并未受伤,便知定是崔莺的伤口裂开,流了血,眸色又深了几许,“本相不杀你,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是她想留你一条贱命。” 荣王的手下是什么德行,陆庭筠再清楚不过了,荣王的人居然肯放了崔浩,只因是崔莺顾念手足亲情,想办法让崔浩脱了困,可他却配不上崔莺对他的好,更不配当崔莺的亲弟弟。 潇鹤嗤笑了一声,捂住了鼻子,嫌弃地看了崔浩一眼,“怎么有一股尿骚味,呀,崔公子竟然尿裤子了!”潇鹤乐了,目光凉凉地扫过那湿漉漉的裤腿,“崔公子今年几岁了?请问公子断奶了吗?” 崔浩气咬牙切齿,却敢怒不敢言,今夜可真晦气,他这辈子都没经历的倒霉事都被他撞上了,他又担心陆庭筠改变主意,不愿放过他,便急忙跪地求饶,“多谢陆相不杀之恩,陆相赶紧去追,荣王的人带着皇后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只想赶紧摆脱陆庭筠这个煞神,保住小命要紧,此处地处荒郊野外,倒是不失为一处杀人埋尸的绝佳之地……崔浩惊恐地抱住头,不敢再多想了。 而且崔莺也救了他,要是她死在了荣王的手里,他心里会有那么一丝愧疚之感。 好在陆庭筠看了一眼钉在马车上的箭矢,好像相信了他的话,二话没说便翻身上马,策马消失在夜色之中,只丢下了一句话,“将他绑去胭脂坊,遭万人围观。” “你放开我,我是国公府嫡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庭筠却策马消失在不远处,不再理会他的话。 果然不能得罪这尊瘟神。 崔浩一想到那些平日里和他同床共枕的女子要是看到他这副臭气熏天的模样,他不想活了。 他对着那消失的背影绝望地喊道:“我都已经告知大人关于皇后娘娘的下落,陆相为何还要如此残忍对我。” 潇鹤幽幽地说道:“丞相大人得知皇后娘娘出宫,便追去了陇华寺,姜夫人已经承认的是她让人绑走了娘娘,当然我家大人也用了些手段。” 一想到陆庭筠方才提剑要杀人的模样,他心里便觉得害怕,担心他会用什么更阴损的方法对付母亲,便担心地问道,“你们到底对我娘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家大人,只是将姜夫人交给了姜老夫人,并将她的恶行一一告知了姜老夫人,姜老人此刻已经到了崔府,据说已经派人去请了崔家族中耆老。” 潇鹤从未如此佩服自家公子,公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还有为了崔家娘子的安危着想,丞相大人调来人手日夜保护陇华寺的皇家别院,绝不会让一只蚊子飞进去。” 他的手指点在崔浩的额头上,“至于你,再呱噪的话……”潇鹤欲言又止,他脱下了脚上的靴子,“我便脱了这臭袜子堵住你的嘴,绑住手脚,扔在胭脂坊的门口。” 崔浩吓得赶紧闭嘴。 * 崔莺以为长禄会返回京城,带她去荣王在京城的府邸,却没想到他却带着她连夜直奔青州的方向而去。 若是去了青州,便到了荣王的封地,再想要逃走,便更不可能了。 她轻推车门,问向马背上的长禄,“将军不是要带本宫去见荣王吗?但本宫看将军走的是离京的路,将军是打算将本宫带去青州吗?” 荣王说过,要将小皇后带去青州成婚的,那小皇后便是荣王府的女主人。 长禄恭敬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荣王殿下在京中还有要事处理,属下带娘娘先走一步。” 果然都被她猜中了。 她不能被带去青州,崔莺双手紧握,苦思逃走的法子。 玉璧也红了眼圈,缩在崔莺的身后,低声地抽泣着,“娘娘,现在可怎么办啊?难道娘娘真的要被荣王的人带去青州吗?荣王好色残暴,若是落到他的手上......” 崔莺握着她的手,宽慰道:“别怕,本宫一定会想办法带你逃出去的。” 她一把扯断手腕上的珠串,白色的珠子不大,从马车木板的缝隙中滚落在地上,她将剩余的珠子捏在手里,希望有人能看到这些珠子,能沿路寻到她。 当然她此刻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便是陆庭筠,她方才对崔浩说的话,其实都是为了骗他,好让自己脱困的话,而此刻她却真的希望,陆庭筠能看到这些珠子,通过这些珠子能找到她。 尽管这种希望十分渺茫,随着马车离京城越来越远,她也越来越绝望。 尤其此刻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打在马车上,发出的噼啪声响,那些滚落在地上的小珠子只怕早就陷进了泥土里,在泥水里一滚,和泥水混在一起,根本就无法辨认。 马车突然停下,车身发出剧烈地晃动,崔莺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 那络腮胡男人策马掉头,行到长禄的身侧,对长禄说了什么。 雨声太大,崔莺没有听清,她掀开车帘,顺着络腮胡手指的方向看向前方,许是雨下得太大,暴雨冲刷着山坡,山上的岩石滚落在地,砸断了一棵大树,大树被折断,横在路中央,堵住了去路。马车过不去,络腮胡男人拿不定主意,便来问长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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