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嫂是个极了不起的女子,将瑞王耍得团团转,此番若不是她以身犯险,这天下大抵快亡了...”沉默许久,他慢慢开口将瑞王密谋造反,以她爹娘性命相威胁,逼她偷取城防图与玉佩一事,尽数告知。 “爹,你莫不是也被她骗了?瑞王是什么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信她?”霍子慧不信瑞王会轻信一个女子之言。 “因为他贪得无厌,因为他觉得但凡女子,只要他威逼利诱,再施以小恩小惠,她们便会听他差遣,像听话的狗一般,挥之即来招之即去。”这是李吟娥的原话。 瑞王当然不会信她,他信的只有她一次次被他胁迫,被他利诱送来的东西。 一次两次,那些东西找人查过,居然都是真的,所以他对她无比信任,因为那是他玩弄权术,拿捏他人的证明。 他信的从来不是李吟娥,而是他,当今天子的长子,有天子之才却无天子之运的卫少昭。 他一直坚信,只因他的母妃不是皇后而是贵妃,所以致他只差一点便可成王。 “你不信也无妨,五日后宫宴一见分晓。”霍将军挥手让女儿离开,临别时,叮嘱她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今日房中之言。 “好!” 李吟娥回府后,找来挽金,说她以霍家玉佩的下落诱霍将军赴宴,他已答应她。 “你答应过我的,主子事成,会送我爹娘回江陵府,再为我另择一位好郎君...”她粉面含羞,扭捏地说道。 “昨日的孙二公子,你若觉得不好,韦七公子怎么样?小你两岁,生得是花容月貌,比女子还美上几分。”挽金高兴之下,又推荐一人。 不巧,又是她的仇家。 她上上个月刚杀了他堂哥,不好硬嫁给他吧... “听着还行,有画像吗?” “有,这个便是。” 裴似的册子已写满了要算计的人,全是她这半月从挽金口中听到的好郎君人选。 “很好,再来几个凑个整,我好送他们去军营,好好折磨。”他咬牙切齿写下韦七公子的名字。 “我觉着瑞王挺坏的,你瞧他给我选的人,全是我的仇家,真不知他是为我好,还是着急推我去死?”她一个个名字看过去,竟全是她得罪过的人。 “要是他真给你选个好郎君,我瞧你挺想改嫁的...”他吃味,语气酸不溜秋,像是陈年老醋坛子,熏得她赶忙抱住他安慰。 “哪有的事,我已在菩萨面前立过誓,这辈子要和你长久地过下去!”她亲亲他的唇角,眼神认真地告诉他:“你知道吗?前世我活不下去时,跟菩萨许愿,说若能重活一世,我会嫁给带我走出阁楼的人,和他一辈子在一块,死生不离。” 一年前那个夏夜闯进阁楼的男子,最后带她走出了阁楼。 另一方天地,有山川湖海,有野草花香,有人真心爱她。 万幸,菩萨真的听到了她没日没夜的祷告。 “好,一辈子...”他丢下纸笔,回身抱住她,两人抵在桌前亲吻,唇舌所到之处,处处冰雪消融。 一吻毕,两人抱在一块躺在床上。 第一次,也是余生仅有的一次,谈起子嗣。 “无定,你喜欢孩子吗?”她前世喜欢孩子,一心一意抚育杜延长大,虽然结局是她走黄泉路,他上九重天。 重来一世,她还是很喜欢孩子,可她好像真的不能生... “不喜欢。”他的回答只有短短的三字,却让她听出一丝心酸。 他七岁被送到霍家,小他四岁的霍家兄妹,一左一右缠着他,霍夫人乐得两兄妹喜欢他,每日推脱身体不适,女扮男装翻墙去军营练武。 “可怜我,白日带着她的一儿一女,在军营跟着她练武被她折磨,晚上还要回府替她看孩子...我真是受够了孩子的苦。”时隔多年提起此中心酸,若不是她仍在怀中,他怕是当场便要落下泪来。 “你小时候这么惨吗?”她拍着他的背安慰。 “要不是我爹后来支我跟着福王读书,我怕是现在还在帮她养孩子,”他的手穿过她的身下,紧紧环抱着她,轻轻说道:“孩子这事,有则好,没有也好,随缘吧...” “嗯。”她含笑点头。 宫宴那日,是海陵府冬日里难得见到的晴日。 出府时,淡光红洒,一路行至宫中,疏花满路,银装素裹,天地茫茫一片金。 今日宫宴来人众多,许久未见过的孙太傅与韦侍郎也在,上次御前告状一事,因有主犯杜宗庆认罪,他们只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她走过他们身边时,两人窃窃私语,许是大事将成,好不欣喜。 入内坐定又瞧见一个熟人,是那日提醒她,万贵妃在亭中的夫人。 此刻就坐在皇后身边,像是她的女使,可头上插的金步摇光彩照人,实在不是一个女使能戴之物。 “那是福王的母妃,季妃娘娘,她原是皇后娘娘的侍女。”他看她盯着季妃看,悄悄提醒。 “啊?那她为什么引我去找万贵妃?”她那日遇到季妃后,回府还曾告诉过他这件事,他当时猜是宫中的哪位女使,好心提醒她。 “季妃平生最恨万贵妃,她啊,是想借你的手杀万贵妃。”只要万贵妃接了那块玉佩,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便会告诉皇帝。 季妃一招一石二鸟之计,彻底将万贵妃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就算瑞王事败将造反之罪推到自己身上,万贵妃也难逃一死。 太监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众人纷纷跪下。 皇帝带着瑞王与福王进来,见到霍将军也在,诧异地多看了两眼。 舞女们从门外翩然而至,薄纱下肌肤胜雪,轻盈绿腰,嬿婉若飞。 翘袖动香,看的一众人心随神往。 席间有人提起太子,说太子自病后已好久未见到了,太子妃盈盈笑语,笑着说太子今日本想来,但魏阳郡主染了风寒,他见不得女儿哭,眼下正在太子府哄女儿喝药呢。 “陛下,等太子身子大好,臣提议为太子广纳良家女入府,开枝散叶!”孙太傅借机上前。 往日他提及此事,太子妃总借故打断他,可今日一提,她竟一言不发,真是奇怪。 “到时再说吧。”皇帝看着舞女们出神,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变故发生在皇后饮酒后,突然吐血不止,皇帝想唤御医,谁知一开口,竟无力倒在椅上。 其余人有的吐血有的昏厥,一时间,殿中乱作一团。 瑞王与另外几人便是在那时起身站到殿中,拿着太监送来的刀剑,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霍将军。 “少昭,你要做什么?”皇帝看着提着刀剑的儿子,大声喊道。 “父皇,自然是要杀了在宫宴之上行刺你,与福王合谋意欲造反的征西大将军霍文衍!”他双手握剑,刺向倒地的霍将军。 ----
第67章 收拾裴家(六) ======= 那柄剑,剑光出鞘,带出猎猎寒风,一剑足以杀一人。 只是那柄剑,看着锋利无比,实则不堪一用,一脚便能踢断。 瑞王看着断成两截的利剑,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之人。 “凭你也想杀我舅舅?”裴似立在他身前,袖中剑悄无声息抵到他脖颈的脉搏跳动之处:“你别乱动,我怕我一不小心杀了你...瑞王殿下~” 恰在此刻,外间响起阵阵喊杀声。 “本王的援军已至,还不速速放下刀剑投降!”瑞王理理衣袍,用手弹开抵在颈间的剑。 有士兵拿着武器冲进殿中,有人大喊护驾,主位之上的皇帝看着拿着剑护在皇后身前的女子,生气地说道:“季妃,皇后会武功,不会武功的是朕!” “陛下,对不住,给娘娘当了几十年侍女,一时忘了...”季妃提剑护在皇帝身前。 孙太师、孙太傅与韦侍郎三人围在瑞王身前,四人得意洋洋,吩咐冲进来的士兵将殿中人全部杀死,不用留一个活口。 可士兵们听完他所言,皆面露疑惑。 “你们怎么回事,定齐呢?”瑞王再三催促。 “被我杀了,”诸将军从殿外走进来,手中提的正是裴定齐死不瞑目的脑袋:“喏,你的好丞相,接好。” 瑞王看着飞来的脑袋,被吓得大叫。 在宫宴开始之前,裴定齐便与四十万大军等在城外,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听得众将士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即冲进宫中,活捉弑父的福王。 诸将军见时机已到,提出杀了一人祭旗。 “诸将军,你看杀了谁好?”裴定齐眼见乌泱泱的大军,山呼海啸万岁二字,并未转身细看身后之人的神色。 一把大刀从他的背后升起,再落下时,他的脑袋落到地上,滚了一圈,停下时眼睛圆睁着看向杀他之人。 “当然是杀你这个背主叛国的小人!”诸将军一把提起那个脑袋,离开时,狠狠踢了他的尸身一脚:“呸!一个裴家人也敢号令老子,当年要不是将军拦着,你爹早死在老子手上了!” 而后,由霍子愈带着十位将军共三十万人与瑞王的兵马在城外交战,诸将军领着十万人进宫救驾。 瑞王自知造反之事败露,慌忙跪下认错,说他是被裴定齐蛊惑,这才做下错事。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吗?”裴似将一沓信件丢到他面前,字字句句皆是他为了造反,与几位王爷商议如何割让卫朝疆土以换得戎狄二十万大军的支援。 “裴大人,不知你要本王认什么?”瑞王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书信可以伪造,你夫人偷取霍家玉佩与城防图一事可做不得假!” 一言激起千层浪,殿中不知情者都看向裴似身后立着的女子。 “的确做不得假,那些都是我偷的,”李吟娥自他身后站出,笑意写在脸上:“因为我要骗你啊...” “原来是你!”瑞王满脸怒容,大步冲上前想要杀了她,刚到跟前,被霍将军揪着后领一把拉开,再甩到地上。 一套连招,行云流水,若不是顾及皇帝在场,她真想拍手叫好。 “父皇,您原谅儿臣吧...儿臣也是被人蒙骗。”瑞王匍匐在地,不住求饶。 “陛下,你说过的,少昭最像你,知书明理,他并非有意做下谋逆之事,全因小人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万贵妃的美梦刚做到一半,便被皇后派来的侍女带到大殿,见形势不对,赶忙跪下为儿子求情。 从乱局开始,皇帝就一直未发一言,平静无波地看着殿中的母子哭天抢地,磕头求饶。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嘶哑:“少昭,少询死了...死在你跟朕说,让无定尽快成亲,为他为太后冲喜的那一天!” “父皇,少询不是儿臣害死的,是裴定齐下的毒,你信我。”提到太子,瑞王的心顿时揪紧,带着无尽的哀求,四肢无力地向前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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