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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嫔笑了起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很快就自说自话了起来：“我其实一直很纳闷，他对你那么好，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谅解他呢？就因为当初的一点失误，你就要记恨至此，以致于都过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不愿意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念知，他真的对你很好，那件事情，也并非他所愿，你能不能不闹了，至少不要对他那么狠心？” 宋念知这下脸色是直接沉到了谷底：“如果你说的是温迢，那抱歉，我无法认同他的做派，和他之间，也早就结束了，再无可能。” “为什么？”安嫔激动起来，“他不是故意的，如果早知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他断然不会……” “可是没有如果。”宋念知打断了她，“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事情做了也就是做了，如今桥归桥路归路，又何必再谈这些。” 安嫔顿了顿，见宋念知态度坚决，终究还是没再劝：“总之，你放心，我从未想过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帮你，没有别的图谋，你不要误会，也别错怪了他……” 宋念知简直听不下去了，安嫔这意思已经够明了了，一开始的相识，到后来交好，安嫔为她做的那些事，替她担忧替她考虑，原来都是“受人之托”，或者更难听一些，是听命行事。 从来没什么真感情，两人的相处不过就是安嫔领的一个任务，别说情谊了，仔细算起来，安嫔应该对她恨之不及才对。 倒也难为安嫔能忍住那些嫉恨，对她表现得那般天衣无缝，竟连一点端倪都没露，让她一度以为安嫔确实将她当成了好友…… 多可笑。 不过若是如此，宋念知倒是纳闷了。 她看向安嫔，十分不解：“依你之意，你心悦温迢？” 安嫔没有对温迢这个名字做出任何回应，始终避重就轻：“我心悦主人，从他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我的命，便都只属于他了。” 宋念知：“所以依你之意，他的所有命令你都绝对遵从，哪怕让你来保护我，你也情愿？” 安嫔十分笃定：“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宋念知又道：“你能装的这么不露痕迹，应该是接受过专业的培养？” 第468章 唏嘘 安嫔点头：“确实如此。”每一个执行任务的细作，必然要经过统一的训练，只有各项合格了，才能开始出任务。 宋念知于是就更纳闷了：“这么说，你是有本事的，可既然如此，你就不想杀了我？” 安嫔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情实感的疑惑道：“我为何要杀你？” 宋念知：“你那么喜欢温迢，但温迢却可笑的让你来保护我，你就不怨，不恨？” 安嫔沉默了片刻，也如实道：“确实怨过，不过更多的，是羡慕。” 羡慕主子对宋念知那般专情，即便宋念知儿子都为别人生了，也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宋念知抽了抽嘴角：“既然如此，你就不想杀了我，以解心头的怨恨？” 她简直无法理解，既然安嫔喜欢温迢都到了疯魔的程度，那她的存在，岂不是安嫔最无法容忍的？ 既然温迢叫安嫔动手给楚修下毒，安嫔为何不趁机也对宋念知动手，而是选择完全听从温迢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作为一个细作，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肯定没问题，可安嫔对温迢动了心，就不是单纯能用细作二字概括的了。 要知道，一旦牵扯了“情”字，许多事情都会变得偏离预期，人什么都可以控制，唯独感情，是不可控的，涉及到了感情，就很容易生恨生妒，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安嫔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完全不能理解：“你是他在意的人，你若是出事，他会痛苦的。” “那你呢？”宋念知皱着眉，“你就不痛苦，不难过？尤其你还得在我身边扮演我的知心好友，你不膈应吗？” 安嫔顿了顿：“我承认，我确实不喜欢你，和你相处，也不会感到开心……虽然，你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她说的很坦荡：“但这些，不是我对你动手的理由。你是他在意的人，你绝对不能有事，更不可能因我而出事。更何况……” 安嫔笑了一下：“喜欢主人，是我自己的事，我的确嫉妒你，羡慕你能拥有主人的心，但你又没做错什么，没有对不起我，主人的命令也没有要我伤害你，我又怎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对你不利？” “对主人动心是我自己的事，得不到主人的心也是我自己没本事。总不能因为我不如你，我就恼羞成怒，用胜之不武的方式，对你动手吧？” 宋念知：“……” 她看着安嫔，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她不是没见过细作，可安嫔这样子有原则的细作，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怎么说呢，如果抛开细作这层身份，宋念知甚至觉得她心思很正，恩怨分明，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影响到对是非对错的判断。 这样的人，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实在令人唏嘘。 宋念知甚至不明白，如此一腔真心的姑娘，温迢怎么忍心，把她推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第469章 没用 宋念知久久没有说话，安嫔却已经气血翻涌，连站都快要站不住了。 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住太久，她加快了语速：“主人他，真的对你很好……他知错了，也后悔了，一直也都在想方设法的弥补你，寻求你的原谅。他从未想过要害你……” “所以呢？”宋念知简直不懂，安嫔死前特意见她这一面，难不成是为了温迢说好话来的？ 似是没想到宋念知会是这样的反应，安嫔怔了一下，随即苦笑：“替主人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恨，我还是差了一步，没能……” 她的话没说完，很快转了话头：“我很快就会死，也算是我应得的下场，只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主人，如果可以，你能不能……” 能不能试着放下那件事，重新给彼此一个机会？ 安嫔不放心主人，知道主人最大的心结就是当初一念之差失去了宋念知，看着主人痛苦，她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 如今快要死了，安嫔就想着，能不能在死之前再为主人做点什么。至少，主人对宋念知的那些好，她可以替主人说出来，说不定宋念知知道以后，会软和几分。 只可惜，她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完，宋念知直接打断，并且给了明确答复：“没可能。我如今是淑妃，与皇上生死与共，今生今世都只会如此。” 闻言，安嫔眸光一暗，就这么看着宋念知，不多时候，顺着牢门缓缓滑落，力气不支倒在了地上。 临到闭眼前，她心中都还是内疚和担忧。 是她没用，没能完成他交代的事，也没能替他打开宋念知的心结…… 楚修在稍远些的位置等着，一等就等了许久。 里面的谈话他听不到，也看不清两人的身影，这样等的时间久了，即便知道安嫔一个将死之人威胁不到宋念知，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担忧。 又过了两刻，就在楚修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宋念知出来了。 她脸上一片死寂，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宛若一潭死水。 楚修一下子就皱了眉，快步迎上去：“念知？” 宋念知抬眸看着他，想扯出一个笑的，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最后只顺着他伸出的手靠进了他怀里，全身力道卸去，整个软软的倚在了他身上。 楚修赶忙接住，瞧宋念知这样子，当即也顾不上什么了，打横把人抱出了内廷司。 一路回到清音阁，楚修都是抱着她的，一句事关安嫔的话都没问。 最后还是宋念知自己说了：“安嫔死了。” “我知道。”楚修声音很轻，安嫔中毒已深，差不多也就只能到那个时候。 不过这话楚修没说，他顿了顿，握着宋念知的手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她既选了这条路，便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结果。” 宋念知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楚修的意思，抬起头看着他问：“安嫔所犯之罪，万死难辞，皇上怎么还反过来劝我？” 第470章 值得 楚修：“因她是你的朋友。” 他说的直白，也没有刻意遮掩什么。其实别说是安嫔这种胆敢直接给他下毒的，便是单纯窥探他一举一动心思不轨的人，被发现了也是必死无疑，楚修从不会为着这样的事有片刻心软。 ——他心软了，死的就是他了。权势争斗往往就是成王败寇，楚修比谁都明白，但凡有一点软弱，都注定了下场凄惨。 可事关宋念知，楚修练就的那颗冷硬心肠，就不出意外的松动了。 终究，还是舍不得宋念知难过。 宋念知懂了，对上楚修担心的眼，心里的沉闷都仿佛被驱散许多。 她甚至好奇问了一句：“如果安嫔没服毒，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其实宋念知真正想问的是，如果她求情了，楚修会网开一面吗？ 楚修看着宋念知的眼睛，斟酌半晌，轻轻摇头：“我不会轻饶她，如果她肯配合，说出些有用的消息，或许我会考虑，免去她家人的死罪。” 楚修说的很中肯，放过投毒害他的人，这不可能，但看在宋念知的面上，他能酌情抬抬手，不把事情做得太绝。 说罢，他又紧跟着解释了一句：“念知，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太感情用事的，不过不论如何，我都会尽可能争取你的理解，最大程度的降低对你的伤害。” 楚修这么说着，声音却有些发涩。 这样的处理方式，在宋念知眼里可能会显得不近人情。 楚修不希望自己在宋念知心里是个冷血不讲情面的人，也怕她不认同他，甚至因此远着他。 但他没办法骗宋念知，选择了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摊开给了宋念知看，而非虚假的粉饰太平。 说完这话，楚修心里难免开始忐忑，就怕宋念知更加生气，或是…… “我逗你的。”还没脑补完，宋念知已经轻轻笑了声，“我又不是一叶障目的傻子，虽说眼界和经历远比不上陛下，但也不至于短视至此。” 说着，宋念知停了停，看着楚修错愕的表情，不由笑意更深：“我都明白的，那是安嫔自己选的路，我没有因此钻牛角尖，所以陛下不必为我担心。” 楚修是真的震惊了，他瞧着宋念知失神，就以为宋念知是因为安嫔的死动了恻隐，没成想竟不是如此吗？ 宋念知回握住楚修的指尖，干脆把安嫔跟她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楚修，末了道：“我就是觉得，怎么会有人那般痴傻，明明知道只不过是利用，却还是甘之如饴，甚至没有一点嫉恨之心，就连赴死之前都还想着如何付出最后的一点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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