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我……” 竟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薛钰闭了闭眼,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灰意冷。 “你就这么讨厌我,好,赵嘉宁,只要你现在亲口对我说,你对我再无一丝情意,我就放过你。” “我恭喜你,你终于彻底让我对你死心。” 他说完死死地盯着她,她要是敢说……她要是真的敢说出那句话…… 他不敢保证他会对她做出什么。 姚广平眼看事情的发展已渐渐超出他的掌控,连忙上前替“赵嘉宁”找补道:“世子,切莫激动,你误会了,你夫人怎么会对你没有情意呢? ” “实在是我们考虑到她怀有身孕,情绪不宜波动,这才刻意向她隐瞒了你受伤的事。” 说着望向“赵嘉宁”,提醒她道:“是吧,夫人?世子如今误会是殿下刻意将您藏匿,但其实他也是为了帮你的忙,您难道没有什么话想向世子解释吗?” “赵嘉宁”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连忙道:“是,是,薛钰,这事你不能怪殿下,就算他有自己的私心,可他也是为了帮我才会这么做。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我……我会跟你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因为芸汐的事,我每晚和你同床共枕都噩梦连连,听说怀孕妇人的心绪起伏会影响胎儿,我怕这样下去会对我们的孩子不好……加上我们之间,也确有心结未解,所以我才……” “但和你分开后,我又忍不住想你,又想着孩子出生后总不能父亲,所以我一直很犹豫……” “我觉得我们或许需要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不如你先去做你的正事,等你为你父亲报了仇,帮赵王夺了位,届时天下平定,一切尘埃落定,我再与你相聚,这段时间我先藏身在这里,这里最是安全,也有人照顾我,我也能躲避战乱动荡,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凯旋,这样不是很好么?” 她前一刻还吞吞吐吐,似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会儿却能一下子说出这样长一段话,倒像是打了腹稿一般,抑或是早有准备。 如果换做平常,薛钰不可能看不出这样的端倪。 然而面对“赵嘉宁,”时,他的警惕心总是一降再降。 尤其他此刻完全沉溺在她的一声声“我很想你”、“等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再与你相聚”…… 她是愿意跟他回去的。 这样动听的话,薛钰不舍得不相信。 原来她不是没有一点想他,之所以没来看他,只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他受了伤,是他错怪她了…… 这算不算她跟他服了软? 那他也不是不能原谅她。 虽然下了药,但她毕竟没给自己下毒不是么。 至于三番五次骗了他……算了,赵嘉宁从来也不是个懂事的性子,若是不使点小性,不折腾点事情出来,她也就不是她了。 他既然喜欢她,自然要喜欢她的全部。 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么,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只要她还愿意回到他身边。 既然如此,他也不是不能让步,赵嘉宁就跟只小兔子似得,胆子就那么一点,戒备心太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探出一点脑袋,他若是态度太过强硬,她便又怯怯地缩回去了。 芸汐的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自认为没错,与她分辨时对她的态度太过强硬,所以才让她又萌生逃跑的念头。 他自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思及此,他深看了她一眼,喉结微动:“好,我答应你。” 他手指攥紧了栅栏,冷白的手指在晦暗的光线下泛着莹光,松了又握,再三克制,还是忍不住探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但“赵嘉宁”却像是受惊一般,往后退了半步,于是他的指尖悬停在半空,最后也只是轻拂过她的发丝。 他垂下眼帘,眸光划过一道黯然。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发丝碾过指尖的细微痒意。 便是这点若有似无的触感,他都好像要细细感受一样,回味许久,借此获取一点可怜慰藉。 暂缓这融入骨髓,万般煎熬的相思之苦。 往后的数月,他怕是都要靠着这一点慰藉过活了。 “宁宁,”他轻轻叫了她一声,声音带着缱绻的低哑,有一种令人沉溺的温柔:“你乖一点,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做完我该做的事,等事情一了,我便来接你,好不好?” “赵嘉宁”终于没忍住用余光打量了他一眼,一时似乎有些失神。 姚广平适时咳嗽了一声,“赵嘉宁”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了点头,红润的唇瓣轻软地吐出一个字:“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你。” 听起来到真有几分难舍难分、情意绵绵的意味。 姚广平挑了一下眉。 薛钰如释重负。 她答应他了。 唇角弯起一丝弧度,他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次真心的笑。 —— 薛钰这么好打发,倒是出乎姚广平的意料:“就这么走了?我之前还担心会露出什么马脚,毕竟我们这位世子爷,洞察力惊人,又向来十分敏锐,可是个难缠的主。” 慕容桀负手站在一旁,闻言却颇有些嗤之以鼻:“我说先生,你未免也太高看他了,我早说了,他一遇上赵嘉宁,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什么理智,什么判断,统统抛到脑后,哪怕这回遇上的,还不是赵嘉宁,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说着转头看向姚广平:“这回倒多亏了先生大智,能想到这样一个法子应付薛钰,否则似他刚才那般疯魔,竟要杀了我为赵嘉宁报仇,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好在有先生妙招,竟想出这样的法子,一来可以稳住薛钰,二来也可以利用那个冒牌货激发他的斗志,尽快拿下京城,实在是一箭双雕。” “只是不知道先生是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冒牌货,又是什么时候找到的她,竟像极了赵嘉宁,就连声音都如初一撤。要不是我深知赵嘉宁决不会出现在此处,一时间倒真也无从分辨,也难怪薛钰一见了她,三魂都丢了七魄。” 姚广平道:“说起来,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殿下,您猜怎么着?前些时日世子得知了赵嘉宁的死讯,不是为她要死要活,连求生的意志都没有了么?当时大夫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言下之意,是要想救活薛钰,还需找来赵嘉宁。可那时我们都以为赵嘉宁是必死无疑了,我们又去哪儿弄一个赵嘉宁出来呢?” “我思来想去,唯有找到一个与赵嘉宁极为肖似的女子,来假扮她唤醒薛钰的求生意志,于是便命人暗地里四下寻找,终于让我找到一个名叫幺娘的,是一个妓馆的头牌,容貌端的是娇媚无匹,倒与赵嘉宁有着七八分相似,尤其是侧脸,倒像了个十成十。” “让她来假扮赵嘉宁,虽然说不上是最合适,可是能找到一个如此肖似的,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更巧的是那幺娘一口娇滴滴的吴语,软糯婉转,倒也像极了赵嘉宁,我让口技师父调教了她几日,便能以假乱真了。再让她戴个假肚子,则更是相像。” “可惜世子向来洁身自好,加之他那个宝贝疙瘩又是个爱拈酸吃醋的,从不许他多看旁的女子一看,所以他从不去青楼楚馆,否则就该看出方才在他面前的那位‘赵嘉宁’,其实正是景州城最负盛名的花魁娘子。” “话说回来,我最初找上这个幺娘,不过是为了让她扮做赵嘉宁的样子,激起世子的求生意志,谁成想后来赵嘉宁没死的消息传来,倒是用不上了。” “原以为先前的一番准备是白费了,不料今日却派上了用场,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姑且先用这女子诓住世子,等他替您完成了大业,到那时说不定赵嘉宁有了下落,这自然是皆大欢喜。” “就算没有,大局已定,世子没了利用价值,我们也可效仿汉高祖来个“鸟尽弓藏”,届时趁他不备,提前部署,杀他个措手不及,即便他向来反应迅捷,可他以为赵嘉宁在我们手上,这就好比被我们握住了七寸命门,有了这样的软肋,他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到时候是杀是剐,不是全凭殿下心意?” 察觉到慕容桀脸色有异,又连忙讪讪改口道:“当然殿下若顾念旧情,想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把他圈禁起来,留他一条性命,关上一辈子也就是了。 “只是殿下,薛钰这个人,智多近妖,为达目的,行事又全然不讲章法,不计后果,始终是个隐患,想当初慕容景就是没狠下心杀了他,才会招致今日之祸。您也该吸取教训才是。” “就算他当初救了您一命,可今日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与您反目,竟想要杀了您,若不是我临时想到了应对之法,恐怕您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经此一事,你们也算两清了,殿下大可不必介怀。” “要我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观古今,多少登大位者手上染着至亲手足的鲜血,何况薛钰说到底,与您而言,也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好了,先生。”慕容桀开口打断,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事情也已解决了,今日让先生受惊了,先生请先回去吧。” 姚广平一怔,伸手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多说。 慕容桀转头看了一眼铁栅栏,幺娘此刻已经进去里面的石室了,他微微眯起眼眸:“至于那个冒牌货,为了不让薛钰生疑,看来得继续留在这里了。” —— 姚广平离开密室后,慕容桀却并没有立刻就走。 他用姚广平给的钥匙打开了栅栏,只见里面的密室布置简单,但该有的倒是一样不少。 最里面是一张罗汉床,一扇黄杨木石面座屏后是一张金丝楠木桌,幺娘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见慕容桀望过来,她有些怯怯地低下了头。 听姚广平说,她虽然是红极一时的青楼头牌,可是年纪还小,不过刚及笄,也才出阁不久,所以性子十分胆怯,但这倒也不是什么坏处,起码十分好拿捏,用重金替她赎身后,她便全凭他们摆布了。 而且她看向他时胆怯畏惧的神情,倒也像极了赵嘉宁。 慕容桀嗤笑了一声,负手慢慢地向她走去。 他在她身边坐下,幺娘显得有些紧张,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之后又坐了回去,垂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柔怯地喊了一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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