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去看过嫣儿了?”想到白日里的事,谢良俊笑得无奈又宠溺,“那丫头心大得很,肯定没当回事。” 林灏微微颔首。 从头到尾,林嫣就没提过一句董澍的事,早已把此人抛在脑后了。 随从知他们有事商议,默然退出院外。 “进屋说吧。”谢良俊伸手要来拉林灏。 却被林灏顺势将他手反剪,揍得哇哇叫。 “人都欺负到嫣儿头上了,你还不打烂他的嘴,你一身武艺学了是摆设吗?”林灏边说边揍。 他可是考过武举,中了状元的,谢良俊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多时,便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驳。 等林灏消了气,两人才坐下来好好说话。 “大哥,我舍不得嫣儿入宫受委屈。你们玄冥司查清楚没有,万象寺的大师说我与嫣儿八字不合,究竟是不是……”谢良俊说着,抬手指指头顶上方,又继续道,“还是我与嫣儿成亲好了。” “好什么好?嫣儿只拿你当兄长,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你看不出来?嫁给你她就幸福了?”林灏扫了一眼被他揍得挂彩的谢良俊。 平心而论,谢良俊确实不及傅锦朝生得俊朗,难怪嫣儿跟良俊一起长大,喜欢的却是相识不久的傅锦朝。 “此事你不必管,我自有办法,过几日便见分晓。”林灏想想,决定过两日再催催傅锦朝,免得他误了时间,害嫣儿进到采选名单。 月照闲庭,风吹花落,林嫣坐在窗畔,捧着芙蓉玉杯,看到那随风飘落的花瓣,脑中浮现出紫藤花映衬下的傅锦朝。 他是怎么从范公子手里讨来这套茶具的?又为何要托堂兄送给她? 莫非,是怕爹爹在朝政上故意刁难,想从她下手,投其所好,讨好爹爹? 林嫣觉着,以他们两家的关系,以及她还故意拿球踢他,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 如此一来,堂兄近来与傅锦朝交情变好,倒也在情理之中。 夜风不冷不热,清爽又舒适,林嫣临窗想心事,不知不觉过了平日安寝的时辰。 平日她睡得早,起得也早,简单梳洗后会去院中练一套八段锦,再用早膳。 因昨夜睡得晚,今早她醒得也晚,到用早膳的时辰,还未睁眼。 “小姐,快醒醒,奴婢服侍您起来,去前院接旨!”芳茜隔着薄衾,摇了摇她肩膀,语气急切唤。 林嫣半睡半醒,眼皮还有些沉,嘟囔着别过脸:“什么纸?有阿娘呢。” 说完,下意识拉住被角,准备蒙住面容,继续睡。 芳茜及时伸手拦住:“我的小姐,是陛下给您赐婚的圣旨!” 赐婚的圣旨罢了,芳茜怎的不依不饶吵她睡觉? 嗯?赐婚,圣旨? 反应过来芳茜的话,林嫣登时惊得睡意全无,脑中无比清醒。 她侧过身,睁开眼眸,盯着芳茜:“陛下给我赐婚?” “是。”芳茜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为自家小姐往后的日子焦心不已,“具体奴婢也不清楚,等老爷和公子们回府,定会来告诉小姐。” 芳茜着急回来传话,什么也没来得及打听,一问三不知。 穿戴整齐后,林嫣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两支花丝点翠发钗,随手抓起一块绢帕,便往前院去。 穿过长长的游廊,林嫣下意识拿绢帕扇风,才发现,她随手抓的这块绢帕也是雪青色,与昨日交给傅锦朝的那块一样。 不过,那块她已剪掉,扔了。 毕竟是男子拿过的东西,绣线也被她挑花过,她才不会再用。 传旨太监声音尖细洪亮,吐词清晰,林嫣认为自己的耳朵应当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皇帝下旨赐她与傅锦朝成婚? 为什么呀! 林嫣满腹疑问,可圣旨她和阿娘不能不接。 若能推掉这门亲事,爹爹和堂兄在早朝上便会抗拒,也不会有传旨这回事。 纵然接受不了要嫁入傅家的事实,纵然心绪起伏不定,林嫣面上仍表现出良好的礼仪教养,叫人挑不出错。 接下圣旨,给了打赏,听阿娘吩咐官家好生送传旨太监出府,林嫣愣愣立在原处,仍有一种不真实感。 “阿娘,皇帝下的旨意,有收回的吗?”林嫣望着谢氏,低柔的嗓音透着茫然。 谢氏眼中隐藏着怒意,她闭了闭眼,将那情绪压下,摇摇头。 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安慰林嫣:“等你爹回来,我问问他。别担心,你爹有权,你娘有钱,嫣儿嫁谁都不会受委屈,更何况小小的傅家。” 那便是不会收回,她只能嫁给傅锦朝了。 林嫣揪着雪青色绢帕,抿抿唇。 她倒是不怕被傅家欺负,自幼她就没有任人欺负的时候。 只不过,她与傅锦朝不熟啊。 当然,这也不是很重要。 她怕的还是,等傅锦朝的官越做越大,走他祖父作奸犯科的老路,岂不是会害了她,还连累林家? 私心里,她是不相信傅家人会老老实实做个好官的。 心念飞转间,林嫣又想起更紧要的一事。 玉浓姐姐说过,傅家老太太正要向陈家求娶二房的陈玉娇。 皇帝突如其来给她和傅锦朝赐婚,那陈玉娇怎么办? 不行,她得去问问傅锦朝,若他与陈家已商定婚约,便该由他去求陛下收回赐婚旨意。 她才不会做那恶人,去坏旁人姻缘。 碧玉饺、鱼片羹,早膳样样精致,皆是她爱吃的口味,林嫣却吃得心不在焉。 半个时辰后,她乘马车来到翰林院外。 她本人没下马车,而是撩起车帷,探身吩咐芳茜:“去问问傅侍讲在院内当值,还是去了宫里?若在,就让人叫他出来。” 芳茜领命,走到威严的朱漆大门外,使了十两银子请守卫帮忙。 柳枝细柔如烟,飘着些许云雾似的飞絮,扰得马儿时而低鸣。 林嫣坐在车厢内,听见大门打开,掀起一角窗帷朝外看。 认出林家的马车,傅锦朝顿了一下,又缓步朝马车走来,走路的动作微微有些异样,不似往日那般利落潇洒。 “林小姐来找我,是为了赐婚一事?”傅锦朝立在窗外,隔着一步之距,问林嫣。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否则她有什么事需要来找他? 心内下意识反驳之后,林嫣想起一事,气势又弱下去,毕竟拿人手短。 “堂兄说那套芙蓉玉茶具,是你送的,我该同你说声谢谢。”林嫣嗓音婉转,只语气有些不自在。 听她这般说,傅锦朝立时明白,林灏应当是误会他们的关系后,才告诉林嫣的。 没等傅锦朝有所回应,林嫣目光低下去,从他衣摆处扫过,轻问:“方才瞧傅公子行动似有不便,可是腿受了伤?” 得了人家的好处,面上客气些,也是礼数。 话问出口,林嫣抿了抿唇,目露迟疑。 他的腿,该不会是被堂兄打伤的吧? 她心思简单,什么都摆在脸上,傅锦朝一眼便看破。 “无妨,今日在御前跪得久了些。”不等林嫣开口,傅锦朝便眉眼温暄望着她道,“林小姐,傅某虽是受林兄所托,向陛下请旨赐婚,却也一样会担起照顾林小姐的责任。” “什么?灏哥哥让你去向陛下请旨的?”林嫣美目微瞠,眼神满是惊诧。
第17章 倾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傅锦朝的腿受伤,是在御前跪求赐婚所致。 而他之所以如此,竟是因为堂兄。 堂兄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求到傅锦朝头上,难道是怕她嫁不出去么? 她宁愿不嫁人,也不想堂兄这般以权势压人,逼着旁人娶她。 蓦地,她心内生出淡淡的委屈,面颊却火辣辣的。 都怪堂兄,害她面对傅锦朝,没办法理直气壮。 林嫣丰软的下唇微微凹出一点齿痕,神情愤愤然,回头她再找堂兄算账。 看到傅锦朝的样子,林嫣觉得再让他回去求皇帝收回成命,无异于把人往绝路上逼。 说到底,傅首辅再怎么徇私舞弊,也没耽误爹爹当年中状元,傅家与他们是没什么深仇大恨的。 林嫣说不出口。 她纤腰一软,有些泄气地倚靠着车壁,嗓音缥缈问:“那陈玉娇怎么办?我听说,你们家老太太,正在与陈家议亲的。” “祖母曾说过,我并未同意。”傅锦朝目光清正,说出的话让人不知不觉信服,“你我婚事已成定局,祖母不会再向陈家开口。” 言下之意便是,傅家老太太还没正式与陈家议亲? 而傅锦朝自己,也不愿顺从他祖母的心意,与陈家结亲。 林嫣略抬眸,细细端量他这个人,他应当是极有主见的。 “老太太让你娶陈家小姐,你不同意。那我堂兄让你向陛下请旨,求娶我,你为何愿意去?”他明知两家的关系多微妙。 连皇帝都觉得为难,任由他跪着,最后才松口降旨。 更别提爹爹会如何。 他这是知难而上,讨不到一点好处。 林嫣看不懂他。 窗帷外,傅锦朝唇角微弯,浅笑间,气度清风朗月。 “若我说,在下对林小姐一见倾心,所以甘愿求娶呢?”他嗓音温润,眉眼清俊暄和睥着她。 斑驳日光筛过枝叶,落在他眉睫。 将他眉眼衬托出一种隽永韵味,而在惯常的温暄之下,林嫣似能窥见一丝丝泠然。 他的话,他的眼神,无不让人觉着似戏谑,似蛊惑,亦叫人很难保持镇定。 “我才不信!”林嫣捏着窗帷的指下意识收紧。 随即,猛地往下一甩。 垂顺的窗帷摇曳着,隔绝住外头的视线,林嫣才悄然松一口气。 回府时,刚下马车,便见陈家的轿子停到府外。 林嫣松开芳茜的手臂,驻足凝望,来的是陈玉浓。 “玉浓姐姐怎么来了?”林嫣上前挽住她手臂。 “你说呢?”陈玉浓捏着帕子,点了一下她额头,“被赐婚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派人去同我说一声!” 随即,她眉心微蹙:“听说陛下替你与傅表哥赐婚,这是何缘故?从前你屡番提起他,总没一句好话,亲事如何能成?” 是何缘故,林嫣自然清楚,可她哪里好意思告诉陈玉浓? 说出去,也是自家理亏。 经过园中凉亭,林嫣拉着陈玉浓到亭中歇脚。 “我觉得玉浓姐姐说的没错,傅公子身正影直,从前是我不了解他,带有偏见。”林嫣说着,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浅饮一口道,“陛下金口玉言,婚事便不提了。” 关于陈玉娇,她还是想听听玉浓的说法:“不知你们家与傅家老太太可有说定亲事?” “那倒没有。”陈玉浓觉得她说的在理,皇帝亲自下的旨,不管什么原因,总是躲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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