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兵马司蹴鞠队领头的一位,将手搭在他肩头,望着林嫣,气喘吁吁不甘心嘀咕:“这小子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邪门儿!” “她不是自称林家表少爷谢良俊?”范彦修盯着林嫣志得意满的笑颜,低声应。 谁知,那领头呸了一声:“狗屁,谢良俊我认得,他身后那位让他别跟我们比试的公子才是。” 出于给林家面子,领头声音压得低,并未当场拆穿。 可输给一个身板纤瘦的少年,他终究不甘,嘴硬道:“长得娘们兮兮的,给我们兵马司看门都嫌弃。” “咳咳。”范彦修被旷野春风呛着,脸不红心不跳应,“兄弟说得对。” 蹴鞠队没了踢球的兴致,灰头土脸去收拾,一边收拾,还时不时悄悄打量林嫣两眼,仿佛她生了三头六臂。 一位着常服的士兵看看林嫣脚边的皮球,再看看林嫣,眼神崇拜冲她抱拳道:“有劳小兄弟把球踢过来。” 林嫣提着布囊,望望他站的方位,展颜一笑:“好说。” 随即,她足尖轻抬,衣袂拂动间,皮球径直朝士兵飞去。 只不过,她踢得又高又远,那球直接从士兵头顶越过。 范彦修刚挤出人群,走到傅锦朝身侧,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感受到身后一阵疾风袭来。 下一瞬,本该被蹴鞠队收去的皮球,重重砸在傅锦朝心口。 傅锦朝不躲不避,顺势将球接在手中。 虽然他仍身姿挺拔如松竹,不见一丝晃动,范彦修却清晰听到他轻轻一声吸气声。 可见,那皮球砸得有多重。 若皮球落偏一些,砸在他后脑……范彦修略一想,便气不打一处来。 没等傅锦朝反应,他便抢过傅锦朝手中皮球,拨开人群,大步朝林嫣走去,气势汹汹:“你收了姑娘们的花签,小爷都没拆穿你,你这姑娘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说着,他把皮球塞给目瞪口呆的士兵,盯着林嫣手中布囊,伸出手:“女子争什么第一公子?花签归我!”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只顾着不能让这女子当选京城第一公子,一时情急却忘记,第一公子她虽当不上,可她踢赢兵马司蹴鞠队却是实打实的本事啊! “什么?这位谢郎君是女子?”围观众人齐齐望向林嫣,指指点点议论。 在场众人中,最受震撼的,还是傅锦朝。 隔着沸腾的人群,他默默望向一身青衫的林嫣,想起皇帝的话:“朕有意为爱卿与尚书千金赐婚,爱卿恐需委曲求全些时日,待新政推行,朕多记你一功。” 眼前这位,定然是林尚书爱女林嫣。
第3章 纵容(3更) 既是林小姐,谢良俊等人对她的维护,便都合情合理。 虽不了解这位林小姐的脾性,可他明白,林尚书最大的软肋便是他的独女。 近些年来,林尚书一改年轻时的做派,大肆提携族中子弟,广结朝臣、幕僚,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林小姐将来做打算。 皇帝私下里曾多番与林尚书商讨新政之事,都被那老狐狸糊弄过去,而早朝上一提起,林尚书便带头反对。 不知皇帝是如何想到要林家和傅家联姻的法子,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招虽不算光彩,却有用。 至少,表面上两家冰释前嫌,能让林尚书一脉反对的声音不那么强烈。 而成为尚书女婿后,林家人要避开与他交谈,几乎避无可避。 赐婚对于皇帝而言,有许多好处。 于他而言,傅锦朝原本也认为好处多于坏处。 此刻,望着被范彦修拆穿,仍落落大方直面众人,拒绝被谢良俊拉到身后庇护的林嫣,傅锦朝忽而不确定,与眼前的女子成亲,究竟是福是祸。 平心而论,眼前一身青衫,明艳俊俏的女子,与他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给你就给你。”既被识破,林嫣也不再伪装,将布囊递向范彦修,嗓音清脆问,“鸣泉楼那套芙蓉玉茶具,你想卖多少银子?” 闻言,范彦修错愕,连布囊也没顾上接,奇道:“你打败我们,只是为了鸣泉楼的彩头?” “不然呢?”林嫣眨眨眼,一脸疑惑。 不然……范彦修以为,她顶着谢良俊的名号,是为了给林家争风头。 没想到,是他小人之心了。 不过,林家终究是害过傅家的罪魁祸首,而他是傅锦朝的手足,时时刻刻得站在傅家一边。 于是,范彦修伸手去接布囊,神情倨傲:“不卖,多少银子都不卖,小爷可不缺银子。” 谁知,他手刚触到布囊,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身侧冲过来的几位姑娘抢了去。 她们护着布囊,交还给林嫣。 望向范彦修,同仇敌忾:“姑娘家怎么了?你们这么多男子还不是败在她脚下?我们就要把花签给她。” 此情此景,范彦修始料未及。 蹴鞠队的人已灰溜溜撤了,他涨红脸,还想辩解几句。 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傅锦朝制止。 “林小姐巾帼不让须眉,赢得花签,实至名归。”傅锦朝立在范彦修身侧,冲林嫣一行人施礼,“彦修一时鲁莽,请诸位见谅,改日傅某做东,向诸位赔礼。” 谢良俊等人本想以静制动,暂且与傅锦朝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眼前的局面。 几人不着痕迹拿眼神交换了想法,还是林家这一代最受器重的林灏站出来,上前还礼:“傅侍讲言重,方才舍妹不慎将球踢偏,砸到傅侍讲。” 话说到一半,他侧眸瞥向林嫣。 林嫣知道堂兄是何意,她特意偏过头,望向另一侧,不接林灏的话茬。 父亲和表哥都说,傅家人不是好人。 而傅锦朝的祖父曾为一己私利,在科考时徇私舞弊,有其祖父必有其孙子,傅锦朝也不会是什么好官。 向傅锦朝道歉?她才不要! “该林某向傅侍讲致歉才是。”林灏无奈躬身,可他待林嫣的宠溺与纵容,任谁也瞧得出,“舍妹年纪还小,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傅侍讲与这位兄台见谅。” 说到此处,他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范彦修面上,顺势问:“若兄台当选第一公子,赢得那套茶具,还请割爱,林家愿……” 没想到,林家人轻飘飘赔礼之后,竟还觍着脸想要鸣泉楼的彩头! 范彦修眼睛越睁越大,不可置信地盯着林灏,只等他说完,再一口回绝。 岂料,林灏话没说完,便被林嫣脆生生打断。 她嗓音细细,透着不知不觉的撒娇意味,语气却独断:“灏哥哥,那茶具我不要了。” 骄矜地瞥一眼范彦修,抢过谢良俊手中折扇,林嫣扭身便走:“不稀罕。” 她一走,林灏等人客气地笑笑,便都扭头追上去。 夹着花木芬芳的清新春风里,傅锦朝依稀听见谢良俊喊林嫣:“你慢点儿,我的小姑奶奶!” 祖父倒台,林尚书居功至伟,很受先帝器重。 林家一众子弟,都受到很好的教养,各有各的清傲。 可眼下,他们跟在林小姐身侧,又是哄又是劝的姿态,像极了小跟班。 而林小姐,对于心仪的物件,想要的时候便倾尽力气去争取,舍弃的时候,说不要便毫不回头,显然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她才是林家最清傲的存在。 忽而,傅锦朝真真切切明白,为何皇帝会想到赐婚这一招。 正思量着,范彦修拿手在他眼前晃晃,挡住他视线。 傅锦朝侧眸望他,范彦修咧开嘴笑,收回手,取出今日得的一把花签冲他炫耀:“你输了,银子拿来。” “不急。”傅锦朝想想,“我记得,你提的赌约,我并未答应。” 言毕,他朝不远处系马的大树走去。 “喂,你这是赖账!”范彦修大步跟上,强烈抗议,“不急是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回城途中,傅锦朝端坐马背上,就着水囊饮了一口。 望着前方官道上陆续回城的马车,他脑中蓦地浮现出林嫣蹴鞠的画面。 他将水囊放回马鞍侧,勒了勒缰绳,状若无意问:“你是怎么认出她是女子的?” “这有何难?”范彦修挥挥广袖,慢摇洒金扇,“你日日穿过明月桥,不妨去江边的秦楼楚馆听听曲,打听打听,区明江畔脂粉香里,谁不认得范三公子?” “女子我见得多了,自然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他下颌略扬起,似乎很为自己的眼光毒辣而骄傲。 脑中细细回想林小姐着男装打扮的模样,傅锦朝仍想不通他是如何一眼辨出的。 慧眼识人自然是一种本事,只是他不觉得有甚值得骄傲,更不屑依言效仿。 范彦修不着调,在江南时,便时常流连秦楼楚馆,被老爷子拿拐杖追着打。 老员外有的是银子,甚至准备拿银子买通所有花楼,不许放范彦修进去。 一通折腾才发现,范彦修去花楼,只为了听楼里好嗓音的姑娘们唱他写的诗文,渐渐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来到京城近一载,范彦修也时常往脂粉堆里去,傅锦朝没盯着他,也不曾特意打听,倒是从同僚口中听过范三公子的名号。 范三公子填的词,似乎很受欢迎。 不过,对于傅锦朝而言,他没有闲情逸致去听那些嘤嘤切切的曲调。 不知不觉进了城,将马系在区明江畔,傅锦朝环顾江水两岸的景致,目光落在那明月桥上。 “彦修,终有一日,我要让傅家堂堂正正走过这座明月桥。” 言毕,不等范彦修回应,便朝明月桥走去:“我在桥上等你。” 知道他想一个人静静,范彦修没扰他,也没心思去花楼听曲。 而是拿着花签,径直进了鸣泉楼。 林嫣没直接回城,遇到陈玉浓等一众姐妹放纸鸢,便与她们玩在一处。 哥哥们去安排膳食,林嫣坐在垂柳下的软垫上,身子后倾,双手撑在身后,仰面望着飞在天穹中花花绿绿的纸鸢,想起一事。 “玉浓姐姐,听三表哥说,你们家老夫人与傅家老夫人是亲姐妹?”林嫣收回视线,侧首问,“那位傅侍讲是你的表哥?” “是。”陈玉浓摆好双陆棋子,将两枚骰子递给林嫣,轻笑道,“听说你今日把球踢到傅表哥身上了?” 这么快便传开了么,连玉浓都知道了? 得知傅锦朝是陈玉浓的表哥,她怕陈玉浓不高兴,别开脸,倔强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堂兄已经道歉了。” “嗤。”陈玉浓掩唇失笑,眉眼弯弯望她,“你蹴鞠的准头,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道么?”
第4章 彩头 说话间,林嫣已掷好骰子,素手纤纤去挪动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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