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动,骨头都犯懒了,林嫣眼睛晶亮,跃跃欲试。 虽未试过夜晚蹴鞠,可屋子里、廊庑下都点着灯,庭院中并不算太暗,视线不会太好,但还不至于看不到球。 更何况,傅锦朝在吃喝玩乐上,决计比不上她。 “你都敢,我有什么不敢。”林嫣说着,上手便去取他手中的球。 谁知,傅锦朝一侧身,将球放到身侧花几上。 随即从袖中取出两根丝带,递给她一根。 不会是她想的意思吧?念头一闪而过,林嫣便见傅锦朝将他手中那根丝带,系在脑后,蒙住眼睛。 林嫣:“……” 这样蹴鞠,她当真没试过。 “傅锦朝。”林嫣看着手中丝带,有些为难。 系上这玩意儿,别说蹴鞠,她能不能不磕磕绊绊走到院子里,都两说。 “怎么,不敢?”傅锦朝温声问,不着痕迹激将。 可他唇角噙一丝笑,气质仍是温润谦朗,便是激将,也是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试都没试,就服输?那可不是她的性子。 “你若输了,彩头任我挑选。”林嫣故作自信,抬手用丝带蒙上眼睛。 随即,她摸索着身侧陈设,准备一路摸到院中去。 黑暗中,有人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好,若嫣儿输了,为夫也要选一样彩头。” 啧,该不会今日套圈,独他没从她这里赢到东西,才特意设下这个局吧? 林嫣走得时快时慢,踉踉跄跄的,唇角却带着笑,自以为看透了傅锦朝的企图。 左右她这里好东西多得是,傅锦朝看上哪一样,她都送得起。 因蒙着面,规则便比平日里简单些,接到对方球多者获胜,芳茜为傅锦朝计数,阅川则为林嫣计数。 刚开始摸不着门道,林嫣一个也没接着,错过好几个球,才学会根据球破空来的风声分辨位置。 可傅锦朝是习武之人,听声辨位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最后,林嫣输了三个球。 这回她没有气馁,蹴鞠她只是输在傅锦朝制订的刁钻规则上,若光明正大比试,她才不会输。 踢了小半个时辰,出了不少汗,可身子活动开了,痛快淋漓。 芳茜和阅川各自忙着备水去了,林嫣扯下丝带,拿着沾湿的棉巾,贴着泛红的面颊拭汗:“说吧,想要什么彩头?莫不是我嫁妆里那一盒徽墨,或是澄心堂纸?” 傅锦朝摇摇头:“都不是。” 长腿轻抬,走近两步,以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我要你。” 最后一个字,他刻意咬得重些。 清润的嗓音落在林嫣耳畔,带着素日里没有的旖旎滋味,她心口蓦地一跳。 下意识抬眸望他。 他俊颜抵得极近,虽未触碰到她分毫,却处处透露着虎视眈眈的气场。 就连那双惯常温暄清正的眸子,也毫不掩饰纷涌的情念。 天际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在她挺秀的鼻尖滑出一点点雨痕。 傅锦朝微微俯首,薄唇细细落在那雨痕处。 大半个时辰后,窗外雨疾风骤,盥室地上湿漉漉的,浴桶中只余下小半桶水。 而内室帐间,私语声被雨声淹没,零星飘出只言片语。 “午后不是睡过了么?愿赌服输才是嫣儿的性子。”
第39章 吃醋 雨势渐收, 林嫣倦得睁不开眼皮,睫羽似沾了露水的蝶翅,轻轻颤了颤, 便沉沉睡去。 临睡前,她脑子里还想着一件重要的事。 情浓之时,什么也顾不上, 幸好阿娘说的那些法子,倒也有能补救的。 黎明天光熹微, 傅锦朝醒来,凝着枕畔雪面桃腮的佳人, 深湛的眼眸浮起一丝温柔。 佳人睡意正酣,檀口微张, 吐气如兰。 一瞬间,傅锦朝脑中忆起她看到一半的话本里,那尽态极妍的描述。 幸而,她这般色授魂与的情态, 是在他的枕边, 他绝不会给谢良俊或是其他男子, 一丝一毫的机会。 傅锦朝端凝着她, 浅浅弯唇。 原以为,他最终会如祖母期盼的那样, 娶一位温婉娴静能掌家的的贤内助。 没想到他会主动求娶她, 还生出脱离理智的独占欲。 记得她曾问起,他当初为何会求娶她。 皇帝的安排, 其实只是很小的因素, 若他当真不想听从,还有许多其他法子与林家周旋。 至于她堂兄林灏的逼迫, 更是不值一提。 他给的理由,她总不肯信,其实那话并不全是哄她的。 遇上她之前,他确实没认真思量过,会娶怎样样貌家世的女子为妻。 而在乐春江畔,将她故意踢来的球接在手中之后,他心中对于妻子便有了模糊的期许。 心念暗转,傅锦朝目光落在那嫣红的唇瓣上,忍不住俯首。 睡梦中,林嫣梦到他又来闹她,惊讶于他旺盛的精力,她登时吓醒。 睁开眼皮,感受到唇瓣上温柔的厮缠,林嫣下意识抬手推他,反被他扣住手腕,按在枕畔。 这厮,昨日之前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画面,被林嫣及时捕捉。 她脑子转得飞快,醍醐灌顶般想到最契合的可能。 昏暗软帐中,她故意咬了一下他薄唇,顺势退开,语气微喘问:“傅锦朝,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怎会。”傅锦朝松开她手腕,抿了抿唇,坐直身形,“嫣儿再睡会儿,我该上朝去了。” 说话间,他将寝衣褪下肩头,展臂去取床边架子上的官服。 “休想骗我。”林嫣倏而立起腰肢,抬手环住他身形,止住他的动作。 软帐被他撩开些许,细微的光线照进来,林嫣纤指细细描摹着他脊背上陈旧的伤痕,嗓音柔柔道:“你若不是吃醋,为何在三表哥来过之后,忽而那样待我?” 脊背上,她指尖所至之处,泛起细密痒意。 傅锦朝唇线微绷,脊背结实的线条也绷紧,他攥着官服,竭力克制着回身的冲动。 “你是我娘子,我只不过是尽了为人夫君该尽的责任。”傅锦朝嗓音微哑,说出的话却是冠冕堂皇。 “哦?”林嫣指尖动作停住,纤巧的下巴轻轻抵在他脊背肌肤上,“那你敢不敢回头看看我,对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没吃醋?” 蓦地,傅锦朝丢下官服,转过身,对上她含笑的眼,躬身威胁:“往后不许再让旁的男子抱你,否则,娘子一定会后悔。” 吐出后悔二字时,他目光沿她琼鼻、檀口、雪颈飞掠而下,在她散乱的心衣处流连一息,林嫣立时明白他口中后悔,指的是什么。 “你,你该上朝去了。”林嫣不敢再招惹他。 傅锦朝低低失笑,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便背过身去套上官服。 走到屏风侧时,他又驻足回眸:“放心,不会有孩儿。” 哦,嗯?什么意思? 林嫣攥着软帐,想再问一句,却只看到他大步走出去的背影。 一番嬉闹,林嫣已没了睡意,可她腰酸得很,便比平日多躺了小半个时辰。 这日下值后,傅锦朝难得没去书坊,而是拿着私房银子,进了卖女子首饰的锦翠轩。 不多时,挑中一支芙蓉玉簪,不算贵重,但他记得林嫣喜欢芙蓉玉,想必也会喜欢这支簪子。 从锦翠轩出来,天色刚刚暗下来,傅锦朝将簪子好生收进袖袋,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 “公子,属下查到了一些事,不知该不该说。”阅川拉住马缰,面色迟疑。 他能看出公子与少奶奶感情越来越好,可那事是公子让他查探的,他也不敢隐瞒。 傅锦朝坐在马背上,瞥他一眼,便知他要说的事,应当与祖父的案子有关。 “说。”傅锦朝面上笑意淡下来,沉声应。 随即,翻身下马,朝旁边无人的巷道走去。 “属下找到证据,还找到一位证人,能证明老太爷当年是被冤枉的,可是……”阅川说到此处,望望傅锦朝,又犹豫不决。 得知真相之后,公子该如何对待林家和少奶奶? 少奶奶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子,可他记得,公子最初娶少奶奶并非因为喜欢。 事情发展到眼前的境地,阅川也不知是好是坏,只能暗暗叹一声,冤孽。 早知有今日,公子当初便不该求娶少奶奶。 “与林尚书有关,是吗?我已知晓,不必避讳。”傅锦朝慢条斯理整整袖口,语气如常,似乎当真不在意林尚书在案子里扮演什么角色。 巷道中昏暗,阅川看不清公子神情,便硬着头皮说下去:“当年有人为了避嫌,把证据交给林尚书,林尚书一篇檄文震惊朝野,先帝震怒,查抄傅家,念在老太爷也曾对社稷有功,才网开一面,没将傅氏一族没籍。” 阅川说着,从襟前取出一张证词,递给傅锦朝:“属下找的证人,乃是当年的副考官吴侍郎,他亲口承认,是他自己为救病重的发妻,才一时行差踏错。林尚书最初虽是受人蒙蔽,可后来他升了官,也在暗地里追查到一些端倪,明知老太爷无辜,却未趁先帝在位时翻案,实在是利欲熏心,令人发指!” 在阅川看来,若不是凭借扳倒傅首辅的“功劳”,林尚书的仕途未必会如此顺利。 京城谁人不知,林家是踩着傅家上位的? 傅锦朝手持证词,看不清上头的字迹,却因阅川的话,沉默良久。 捏着证词的长指,也渐渐收紧。 “你说的证人,便是吴侍郎?”傅锦朝听到自己语气沉静问,“林尚书当年是受何人蒙蔽?也是吴侍郎么?” “不是。”阅川摇摇头,“属下尚无确凿证据,但目前有几条线索,指向定远伯。” “公子可要去试探一下定远伯?或是直接去问林尚书?”阅川沉声问。 一个与傅家有亲,一个是公子岳丈,想必公子都有法子求证。 傅锦朝将证词折起,塞入袖袋。 指尖触到他为林嫣挑选的芙蓉玉簪,神情微滞。 半晌,他语气凝肃吩咐:“继续暗查。” 回到府中,傅锦朝钻进书房,直到夜深人静才熄灯出来。 寝屋清凉如水,帐中佳人似玉。 他伸出手,只悄然抚了抚她凌散枕间的墨发。 朝务繁忙,一连好几日,都是林嫣睡熟之后,傅锦朝才过来。 晨起时,枕边已没了他的身影。 若非芳茜日日将洗好的官服挂在床边架子上,若非睡梦间隐隐感受到他贴过来的体温,林嫣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来过,在故意躲着她? 不过,她也不是粘人的,日日要夫君陪伴左右的女子。 傅锦朝有正事要忙,她也没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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