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朝才转而问林嫣:“你想如何处置他?” 林嫣虽怕,却没失去理智,甚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以拿簪子保护自己。 危险解除的一刻,她侧首倚在傅锦朝肩窝处,脑中闪过许多疑问。 夜里,禅院院门是锁上的,且是芳茜亲自上锁,这位男子是怎么进来的? 若说背后没有人相助,林嫣绝不信,也不可能是芳茜背叛她。 害她的人,玩这种偷偷摸摸的把戏,是以为她只能忍气吞声受辱吧? 从前也听说过,有女子被恶人折辱,或是变得疯癫,或是寻了短见,甚至有因此嫁给那恶人的。 可不管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坏人的错,无辜的一方为何要怕? 她不怕,也不退缩。 “我要报官。”林嫣轻应,语气坚定。 不是交给万象寺处置,而是报官府彻查。 即便没受到实质的伤害,林嫣也不准备息事宁人,不管那人是谁。
第47章 觊觎 她声量不高, 落在那男子耳中,却不啻惊雷。 “别报官!贫僧只是一念之差,求求林施主不要报官!”男子忍着剧痛, 伏在地上央求。 因慌乱和恐惧,他嗓音有些变样。 可林嫣仍能听出来,那是谁的声音。 可笑的是, 那声音本是极适合念佛经的。 “空净师傅。”林嫣睥着地上那团黑影,心中余悸已然消散, 虽有诧异,却很快接受眼前事实。 她眸光微闪, 嗓音婉转问:“若你告诉我,是谁替你开的院门, 或许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求。” 听到两人对话,傅锦朝面色忽而沉凝。 显然,嫣儿认得那痴心妄想的僧人,还很熟悉。 嫣儿住在寺中几日, 这僧人还做过哪些暗中觊觎之事? 原本空净答应过老太太, 要守口如瓶。 可眼下, 空净已猜到傅锦朝的身份, 心中稍作权衡,他便明白, 不管林嫣的承诺可不可信, 他都只有供出老太太这一条路可走。 把老太太拉下水,傅锦朝为了傅家名声, 也绝不会由着林嫣报官。 否则, 被扭送官府,林家以权势施压, 他只有等死的份儿。 “怎么,不肯说?”林嫣见他面色犹疑,以为他要保守秘密。 谁知,空净慌忙应:“我说!是你们老太太让我来的,说是若能得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贫僧也是一直被蛊惑,才会如此,求林施主高抬贵手。毕竟,若传扬出去,林施主的名声也不好听。” 痛得面色发白,空净还不忘威胁林嫣,以确保她信守承诺。 老太太眠浅,听见对面屋里有动静,却没点灯,以为是空净潜进禅房时,惊扰了林嫣,两人挣扎才闹出的动静。 她扶着墙壁,轻手轻脚走到窗口细瞧,又没了动静。 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很快恢复沉静。 她只是略施手段,让林嫣做不成她的孙媳,不能再迷惑锦朝,她没有向林家人索命,已经是慈悲为怀了。 正欲回床,却见丫鬟屋里,芳茜那丫头披衣走出来:“小姐,您醒了吗?” 登时,老太太急了。 若被这丫鬟闯进去,事情不就败露了么。 于是,老太太顾不得许多,挥手将桌上花觚推倒。 哗啦的破碎声中,她哎哟哎哟叫着,试图把芳茜吸引过来。 听到动静,芳茜确实迟疑,不知该去瞧瞧林嫣,还是去瞧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骨不好,若是摔着,事情可大可小,摔出好歹来,回去说不清。 可她又实在担心小姐,方才小姐屋里动静那么大,这会子门扇大开,却一点动静也无。 就在她迟疑间,林嫣坐直身形,稍稍扬起雪颈,默默凝望着傅锦朝。 聪睿机敏的状元郎,不可能看不懂事态,他会如何抉择呢? 会不会因为林家有罪,便认为她应当忍受傅家人的任何手段? 心中虽有摇摆,林嫣心中那杆秤还是不自觉地朝傅锦朝倾斜。 她更愿意相信,他是光明磊落之人。 听到空净的话,傅锦朝原本一个字都不信,他希望全是这恶僧在故意攀扯。 那是他的祖母,虽待他严苛,却是亲手教养他长大的,绝不可能故意将贼人引到他的妻子房中。 可是,芳茜话音刚落,对面屋子里便十分巧合地传来老太太状似摔倒的痛呼声。 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除非,老太太一直在对面禅房暗中盯着,亲眼看着贼人进到孙媳的房间,还帮着贼人挡住来探看的丫鬟。 “傅锦朝,我还是决定报官。”林嫣没表达一句对老太太的恨意,只是语气肃然,说出这一句。 不是在征求傅锦朝同意,而是在通知他,她已下定决心。 傅锦朝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做下的恶,受到惩罚,祖母也不例外。 若再姑息,只怕家中再无宁日。 傅锦朝闭了闭眼,沉声吐出一个字:“好。” 林家虽家大势大,万象寺作为香火鼎盛的百年大寺,影响也很大。 是以,傅锦朝在不惊动寺僧的情况下,把空净绑起,交给阅川带下山。 等寺僧发现的时候,林嫣已与傅锦朝同骑一匹马,往山下而去。 借着清幽的月光,勉强能分辨出山道,马儿走得不快。 山林间的风吹来,有些凉,林嫣坐在傅锦朝身前,大半个身子被他圈在怀中,倒没觉着冷。 甚至,脊背被他胸膛烘得热意融融。 “傅锦朝,你为何会忽而上山?”林嫣侧眸问他。 今夜的傅锦朝,不迂腐,不愚孝,有决断,几乎是最能让她心动的郎君。 若没有当年的事,两家之间没有仇怨,该有多好。 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会记得今夜的感激与倾慕。 若今夜傅锦朝没有及时赶到,她一定不会有此刻的闲情逸致,去欣赏树梢上将圆的皎月。 被她一问,傅锦朝才后知后觉忆起,今夜上山实则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没想到,她先给了他一个惊吓。 “三表哥来信了,我想拿给你看。”傅锦朝温声应。 夜风拂来,将她青丝吹得微乱,一绺发丝轻轻擦过他喉骨,似记忆中,她柔软的唇。 怀中香气真实,佳人有惊无险,傅锦朝第一次由衷感激谢良俊。 他的信,到的很及时。 不是向来很提防三表哥么?这会子叫的如此顺口?林嫣余光瞥他一眼,忽略掉微小的细节,语气急切又欣喜:“信呢?快给我!” 那些急切,满满是对谢良俊的关切。 傅锦朝听着,心头微微泛酸,暗暗咬了咬牙道:“光线不好,回去再看。” 言毕,不给林嫣反驳的机会,倏而加快速度,顺着山道驰骋而下。 林嫣张张唇瓣,猛灌一口凉风,又慌忙闭上。 哼,傅锦朝定是故意的! 暗暗冷哼一声,林嫣心中又不受控地升腾起丝丝欢喜,一圈一圈缠绕在她心头,滋味似蜜。 老太太腿脚不便,又没有马车,被留在山上过了一夜。 带走空净前,傅锦朝曾去老太太房里瞧瞧她有没有摔伤,确定她无事,傅锦朝什么也没说。 可是看她的眼神,让老太太彻夜未合眼。 她打过锦朝多少次,他也不曾用那般失望痛心的眼神看过她。 林家那妖女,已是他的逆鳞么?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 老太太还是不肯相信,她的亲孙子,会为了一个女子,让她去官府接受盘问。 可天亮后,傅锦朝派了阅川来接她去官府公堂对质。 “我不去!锦朝不能这样不孝!”老太太不愿上马车。 阅川招来知轻重、有经验的婆子,强行将老太太扶上马车,隐忍着怒气道:“公子说了,老太太唯一能逃脱律法责罚的方式,便是求得大少奶奶原谅。” 他一个下人,不能指责老太太,可他觉得,老太太这回当真有些丧心病狂,若不吃些苦头,怕以后会酿成更大的祸端。 晨光照进窗棂,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烈,却是山里多几许暖意。 感受到眉心柔软的触碰,林嫣睫羽轻轻颤了颤。 尚未睁眼,她便抬手环住他脖颈,嗓音微哑问:“傅锦朝,现在能把信给我了?” 昨夜回来,傅锦朝捏着信,就是不肯给她,还质问她去寺里小住没提前知会他。 无法,只好等他泄了心中那煎熬几日的火气,再向他讨信。 傅锦朝倒也自觉,没等她开口,边将信封递至她微微发颤的指尖。 可惜,那时她已神思迷离,一丝力气也无,任由那信封从指尖滑落枕畔。 一早醒来,第一句便提三表哥的信,她就是故意想气气傅锦朝。 “能。”傅锦朝沉沉吐出一个字。 那咬牙切齿的意味,令林嫣眉眼悄然染上柔色。 她忍着笑,从傅锦朝手中抢来信封,打开一看,眉梢漫开喜色。 “表哥说,一切都很顺利,或许能赶回来过中秋。” 见她这般欢喜,傅锦朝心中暗叹,真希望谢良俊晚些回来。 念头一起,他便知不该,战场上险象环生,一切顺利是最好的喜报。 老太太到大理寺公堂时,林嫣与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将诉状呈上。 今日主审者,正好是董澍之父,大理寺卿董大人。 因她之故,董澍已外放,并未留在京城,听说董夫人还因此病了一场。 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再来一回,她也不会任由董澍乱说话。 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她就不信董大人会去包庇一个无权无势的僧人。 因空净是万象寺僧人,官府也去请了一位寺中高僧旁听。 林嫣状纸上所写,皆是实情,空净几乎不曾辩驳,便心如死灰认罪。 而老太太呢,坚决不承认曾教唆空净,甚至话里话外暗示,林嫣听空净讲经时,两人便眉来眼去不清白。 “老太太,您可不能血口喷人!”芳茜气不过,朗声辩解,“明明是您非要拉着我家小姐一起听佛经!” “休得喧哗!”董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厉声斥。 案子本就不复杂,问情缘由,又多方求证,董大人很快便做出裁夺。 “空净一念之差,险些铸下大错,虽强辱未遂,却难逃律法。”董大人字正腔圆道,“本官现判其杖二十,徒一年。” 来之前,林嫣特意翻过大魏律法相关记载,对于空净的惩罚,最高可徒两年。 因为她是官家女眷。 可董大人并未从重责罚,不知是因为董澍的事,还是因为万象寺? 林嫣心中犹豫,不知该据理力争,还是装作不知。 迟疑间,便见旁听的高僧起身向她施礼:“贫僧代万象寺,向施主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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