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堂堂统兵的虎威校尉竟然时不时面红,萧柔就越发想逗他,故意皱起眉装不高兴,转过身。 他二人耍起花枪的时候,飞墨已经横着臂,默默将那些好奇想窥看的下人赶走,自己也跟着退下。 被她背对着的马钊简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比划了好一阵,发现她不能看见,又慌急地绕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萧柔终于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被逗了,一脸懵然。 ‘开玩笑的,’她心情愉悦地比划道:‘不是要进宫吗?快去,别迟到。’ ‘我等你。’ 马钊复又开心起来,眸里的光重新蓄起,用力地点着头。 她送他出门,送到大门口的时候,一辆印着侯府徽记的车马正好在门前急速停下,随后,就见松墨走进车厢搀扶着身上还穿官服,明显是刚刚从皇宫出来的崔燕恒,下了车。 除了走路姿势不对外,世子脸上还苍白得厉害,活像受了什么内伤得了什么重病似的,萧柔只联想到是日前断指的关系,只是那次断指后他明明是身子恢复好些了才又进宫的。 崔燕恒从下马车起,黑沉沉的眸子就盯紧了站得距离彼此很近的萧柔和马钊。 他咳了一下,整个胸腔都在震荡,竟咳出一口血,松墨立马扶住他:“世子!” 他把手轻轻一挥,示意他没事,然后竭力站稳,来到萧柔跟前, 低着嗓子道:“跟我回去。” 萧柔下意识往马钊身后躲,马钊也展开臂膀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二人对峙着,世子突然拔出刀匕,快速地下手,马钊立马横手一挡,却依然被刺得臂膀都是血。 萧柔惊叫起来:“崔燕恒!你疯了!” 他越过马钊,眼珠沉沉地盯着身后的她:“对啊,我是疯了,若不是疯了的话,我又如何会在这个时间站在这里?” “萧柔,从你背叛我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萧柔想把马钊拉走,无奈崔燕恒不肯让她走,在她转身的时候,执意攥住她手腕。 “你放开我!”她叫道。 马钊抽出腰间的剑,与他对战。 世子只能虚虚迎击几下,之后就被他的剑刺进臂膀,血流汩汩,旁边的侍卫已经前来护住他,逼退了马钊。 马钊回来把萧柔护在身后,一字一句地比划着:‘她不会跟你走,我会去求圣上,请他赐婚,以后她就是我的夫人了。’ 萧柔愣愣地盯着他。 “笑话,”崔燕恒擦去了唇角的鲜血,笑容讽刺,“就凭你现在军中的那点功劳?” ‘我会,尽我所能去求。’ 他目光坚定,死死地护住她。 世子的身体越发撑不住,松墨扶着他,掐了把汗,劝道:“世子,我们先回府吧,你头疾从前天到现在一直没停过,身上又有伤,实在不宜...” “萧柔,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崔燕恒从头到尾只盯着她。 萧柔确实是想取得他信任然后留在他身边盗取口供,但如果现在走了,她就彻底辜负了小钊,她不愿意看着这个从微末时开始就对她护佑有加,把一切都捧来她面前的男人伤心。 “府里的一切要务,我都已经交待好了,早就不是侯府的管事了,长公主已经同意了,不需要你的答应。”她很是硬气道,“而且,” 她望了望旁边一脸忐忑的马钊,“而且,我如今是小钊的未婚妻,哪还有住在世子府上的理由?” 她握住了马钊的手。 那一瞬,马钊眉间的郁结彻底打开,朝着她笑得不知不觉咧开了嘴。 傻笑了一会,他突然握紧萧柔的手,没理会崔燕恒,转身往府里去,急急嘱人把大门关上。 看进紧闭了的大门,他终于安心起来,松开萧柔的手朝她比划:‘我今天不进宫了,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处理。’ ‘今天,我要守着你一天。’ 萧柔生怕耽误了他,忙说不用,说世子他不敢公然闯进别人府邸,让他赶紧进宫,别耽搁了要事。 他却说,她就是他的要事。 萧柔心里一阵开心,脸上却佯怒说他光顾着配姑娘不务正事,她要生气了。 马钊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但由于崔世子的阴影太可怕,他硬是宁愿她生他的气,也要留下来护她一整天。 他知道世子有要事还需往宫中赶,只要过了今天,晚上他定是要赶回宫的。 萧柔和马钊在庭院赏雪喝茶,喝了一天。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料着世子定是等不到这时候,说不定早已进了宫,便同萧柔说,自己要出去给她准备那个惊喜了。 萧柔笑着让他早去早回。 就在马钊走后不久,天色暗沉下来,府里侍从突然战战兢兢前来递交一封信。 萧柔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飞墨在旁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少了东西要买,我去去就回。” 萧柔从角门出去,那里的下人早被调走了,一出门就看见早上那辆马车,世子从里头掀帘,“进来。” 她咬咬牙,不肯搭着他的手上车,自己非要攀着车辕往上爬。 “快点,不然我可没有耐心了。”他沉沉说道。 她这才放弃了自己爬车,搭着他的手上来。 车辆穿游小巷,开至热闹的街市,车帘落下来,耳边能听见嘈杂的人声、车马声和吆喝卖货的声音。 她知道今天是京城西街花灯节集市的第一天开启,这里聚满了开始来游花灯节,看花灯的人。 从前萧府还在的时候,七个哥哥经常带她出来逛花灯集市,有一年她生辰,正好又是撞上花灯集市开市第一天,兄长们瞒着她,差点把一整条街的花灯都买下来,满满当当地让人都送回府,充当她的生辰礼物。 那个时候,她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姑娘,兄长们和爹娘眼里独一无二的明珠。 可是这几年,她再也没有逛过花灯集市了。 “我已经来了,世子可以把我七哥放了吧?”她面无表情,手里攥着一封,用萧籽封玉佩印下的信。 崔燕恒此时面色比起早上时已经红润了一些,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物什,随意摔在车里,啪地一声,掉出几本通关文牒和一些银票。 “圣上派人去城外剿匪,如果你不想你七哥被朝廷的人一不小心搜到的话,就讨好我。” 不就是那点破事?萧柔既然之前已经豁出过去,这回也没想过忸怩,她缓了缓情绪,轻轻地应了声:“好。” 随后,她就主动把外氅脱下。 车内架着暖炉,倒是不冷,只是,崔燕恒今天像故意要吊足她瘾似的,缠`绵粘腻,怎么也不肯给个痛快。 她长指甲快抠进车壁的木头中,愠恼道:“喂!你...拖拖拉拉的,是不是个男人,天色已晚,我还得赶回去呢!” “赶回去?”他突然发恶,疼得她泪水直流,“你都这样了,还想要回到他身边?” “不知羞耻!” 萧柔流着泪,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车壁外依然是吵嚷的人声,外间热闹喜庆的人群路过络绎,大家都穿得喜喜庆庆,三两群一起笑着、闹着过去,根本没人得知闹市边上停靠着一辆马车,车里有人正在遭受非人的羞辱。 她真的不知羞耻,真的不配那些幸福吗? 萧柔突然想起早上笑闹着送小钊出门,还在奢想着他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惊喜,她今年可以过一个什么样的生辰。 她突然很想把真相告诉崔燕恒,让他不要恨自己,不要对自己报复了。 她舅舅的事,如今尚不知道错的是谁,可微安的事,她其实也没有那么该死的,是吧? 他俩可是兄妹啊...若是按照原计划,她替微安争取得了时间,微安也愿意听她劝,配合她不去和亲,等日后事情平息,他俩和离,他再娶微安,这... 难道要到那个时候,才残忍地告诉他们,他们是不可以相爱的吗? 那还不如一早就让她去夺走崔燕恒。 只是,她果真一点私心也没有吗?微安就算如今未死,遭受过的那些厄难,果真不是她带来的吗? 她没有勇气说服自己。 于是,只能任由他将加倍加倍的羞辱,加诸于她身上,以她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 罪恶的沉浮间,她不小心撞开了旁边一点车窗,一丝凉风趁机潜进来,冻得她一哆嗦,余光透过窗缝,看见了车外不远处,对面花街巷口,正一脸幸福,在挑选花灯的马钊。
第38章 熙熙攘攘的西街市, 侯府的马车就交错停在一辆侍郎府马车的旁边,刚好被侍郎府的马车遮挡住了马车的徽记,却没能遮住那一角车窗。 马钊此时正在对面街巷的巷口摊子挑选花灯, 只要他走过来, 绕到车后,就能发现这是崔燕恒的车。 此时车内的萧柔身不由己, 两手用力抓着车壁上的条木,随着身体浮沉,眼泪晃花了窗外照映在那道熟悉人影身上的灯光。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纠结过, 到底希不希望让他转过头, 看见车里被欺负的她。 一方面想让他发现,从此断了与她的联结,她收拾好心情, 安心留在崔燕恒身边找口供、找翻案证据。 但同时,她又不愿意看着这些年来, 唯一给她带来快乐的这些幻境顷刻间破碎, 不愿意看见他对她失望的眼神。 用尽她最后一口气, 把手探出去, 试图关闭那道窗缝。 虽然那样狭细的缝,车里又暗, 外面的人看里面压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还是流着泪, 试图去关。 崔燕恒额间泌着汗, 分神瞅了一眼窗外的人影, 带着明显喘, 哑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他是出来给你买礼物?” 萧柔强忍泪水别往外流,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 “崔燕恒,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连自己爱恨都不懂得安顿,随时随刻发泄仇恨,一生都只能带着仇怨过活的人?” “你说什么?”他突然凶狠,疼得她大叫。 “我...我说...”她红着眼,犟硬地说:“我说你是孬...” 她话音未落,就被他堵住声音,这一次,他没有再粗鲁对待,反而退让一步,尽情挑起火药味。 先前憋住流不出的泪,在这一瞬间因为自己被对手刻意诱敌,而不受己控的自己,羞愧得流了下来。 她对他拳打脚踢,“混账!你这个混账!”尽管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在他看来,犹如丧家之犬,极其狼狈,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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