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还未走到他面前,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荷香,清新淡雅。 “你去了莲池?” 顾清点头,“是。” 江安村那个地方,到处都是荷塘。她一个人去莲池,或许就是为了想念她与苏澈曾经共度过的日子 。 一想到这里,容浚就嫉妒得发狂,恨不亲手杀了苏澈,可他却不能那么做。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苏澈死了,她必然会不管不顾地随之而去。 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可悲。他是九五至尊,但竟然要靠囚禁另一个男人才能让自己一心想要的女人留在身边。 可明明以前只要他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她死心塌地为自己付出一切。 “阿拾。”容浚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你替孤换药。” “我手脚笨拙,陛下还是请太医来换吧。” 容浚有些不悦,“孤就要你换。” 顾清知道如今的容浚偏执得可怕,也没有再拒绝。她不再像之前那般绝望,一心只想求死解脱,又何必再激怒他,给自己在乎的人带入麻烦? 她解开了他的衣衫,除了绷带,干净利落地替他清洗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陛下,好了。” 容浚心中满是失望,她曾经也替他换过药,但每一次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带着满眼心疼。可现在,她眸中满是冷漠,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想重温过去,可她已经不在过去停留,也不在原地等他。 “阿拾。”他握住了她的手,却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才道,“孤已经让罗义派人去收拾永宁殿,你以后就住在那里。”他之前逼她太过,所以把她越推越远。他现在愿意为了她改变,慢慢把以前那个满心是自己的她找回来。 他忍不住想,若是自己开始换一个方式对她,不再是主人对奴,也不是主帅对将士,亦不是君上对臣子,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曾经的她是不是就会回来? 闻言,顾清心中却一阵绝望,久久也无法散开。 他今日赐她宫殿,那明日是不是就要给她位份,让她成为他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个,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你住过去以后,若是有什么缺的东西可以跟罗义说,他会替你安排。” 顾清点头,“那我现在可以过去看一看么?” “不可以。”容浚拒绝,“你先陪我用晚饭,然后才可以去。” 顾清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仍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 容浚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知道她是一心想要离开勤政殿,但并没有点破,只是道,“你先回永宁殿休息吧。” 待她离开后,他唤来了罗义,“明日让阿奈母子入宫陪伴阿拾。”容拾与阿奈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姐妹,有阿奈陪着,她一定不会像之前那般郁郁寡欢。 而她看着阿奈的孩子那么可爱,或许也会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念头,而不是被他逼迫。 --- 永宁殿,顾清看着忙忙碌碌的宫人,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无论如何收拾,她都绝对不可能喜欢这座宫殿。 这一生,只有两个地方让她魂牵梦萦。一个是边关之地,那里曾让她热血沸腾。一个是江安村,那里曾让她尘埃落定。 可如今容浚把她困在这小小的一隅,她将永无自由。 待宫人们皆退下后,偌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人,空空荡荡,但并不让她觉得孤独,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进了自己的寝殿,只见软榻轻帐,珠帘红纱,极尽奢华,她却觉得比不上她和苏澈那个简陋的家一分。 她推开了窗户,抬头看天上明月,忍不住想苏澈此刻是不是也在跟自己共看同一轮明月? “容将军。”有人敲响了房门,“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东西来,说算是给将军得陛下赐宫殿的贺礼。” “把东西送进来。” 顾清娢送来的东西不少,除了名贵衣料和首饰外,也有一些名家画作,还有满满一箱书籍。 顾清知道顾清娢打骨子里厌恶自己,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送自己这些东西。她逐一地翻了那些东西,最后在其中一卷画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她打开一看,是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想来便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掂了掂那颗药丸,份量比普通的药丸要重很多,效果应该也会好一些。或许,能够一劳永逸。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咽了下去。 若此生注定要被困在这宫中,她永远都不需要孩子。 药效来得极快,不出半个时辰,顾清便觉得腹痛难忍,身下似乎还有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摸,手上满是鲜血。 她强忍着疼痛上了床榻躺着,整个人蜷缩在了一团,心中却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在容浚面前,她是那么地卑微无力,可在要孩子这件事上,她永远都不会让他如愿。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腹中的疼痛终于松了一些,顾清终于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恶梦一个接一个,直到晨光熹微之时才终于醒了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出了寝殿,对候在殿门外的宫人道,“我昨夜来了葵水,床榻毯子衣衫都脏了,去收拾一下。” 收拾干净以后,她安静地用了些早饭,便坐在了书桌前练字。 练着练着,她丢掉了手中的毛笔,提起了画笔,开始在宣纸上勾勒。 她无奈地发现,无论苏澈的模样在自己脑海中有多么清晰,她都无法勾勒出他的样子来。 她放下画笔,无比懊悔当初苏澈手把手教自己作画时没有更用心。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阿奈的脚步声。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魔怔了。她又没有苦苦哀求容浚,他怎么可能让阿奈出现在自己面前?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清看了过去,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眸子里有了光亮,“阿奈,真的是你们。” 阿奈浅笑,抱着止戈走到了她面前,却发现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憔悴不堪,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记忆中,哪怕她曾经在边关受重伤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似乎精气神都被抽干了一般。 “将军,你这是病了,还是陛下又……换着花样折磨你了?” “都没有。只不过我昨夜来了葵水,腹痛难忍,折腾了一夜,所以才没什么精神。” 阿奈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我的葵水一直都不准且折磨人。” “可就算如此,你以前来葵水之时脸色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差过啊。”阿奈心中仍是怀疑,“将军,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顾清朝捏了捏止戈的小鼻子,“小止戈,我说的明明就是实话,你母亲怎么就不信呢?” 止戈“咯咯”地笑了起来,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她原本满是阴霾的心愉悦了不少,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阿奈心中稍安,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疑心了。 说了一会儿话后,顾清便打发阿奈母子离开。 阿奈不解,“将军,为何……” 顾清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是不想跟你们母子多待,可你们在宫中待得越久,我心中就越不安。阿奈,你明白么?” 阿奈眼中泛起了泪光,“我知道。”自家将军太苦,可还是一心想着保护他们。 顾清拍了拍她的肩膀,“跟杨玉和,还有孩子们好好地过日子,把我没有过上的那一份恬淡和舒适都过上。” 阿奈声音哽咽,“是。” 顾清笑了,“走吧。” 阿奈依依不舍地抱着止戈离开,在她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顾清叫住了她,“等一等,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阿奈回过头,“将军,什么事?” 顾清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写了几个字,随后抬眸道,“每隔半个月,打发人装作漫不经心地去这片地方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阿奈忍不住问,“这是苏……在的地方?” 顾清点头,“是。”昨日容浚带她去见苏澈,一路上都没让她看过车窗外。但在容浚弑君夺位之前,她早就把京城的地图记了个清清楚楚,在马车出宫门的那一刻,便自己用所有的注意力感知马车行路的方向和距离。虽然京城民宅大门大多相似,她并不知道苏澈所在的那处民宅的具体位置,但也锁定了大概的区域。 “阿奈,我本不想也不该让你知晓这件事,可我欠苏澈太多,根本无法放下她,所以拜托了。” “将军,我们一家人欠你的又何尝不多呢?。”阿奈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 “谢谢。”顾清浅笑,“走吧。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叫住你了,所以别回头。” 阿奈离开后,顾清又坐到了书桌前,再一次提起了画笔。她仍是勾勒不出苏澈的模样,可她的心却安了不少。 天道酬勤,勤能补拙。 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她总有一日能够把他的样子画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顾清都待在永宁殿内,从不出去,或看书或练字或作画。偶尔她也会疑惑,为何容浚会突然还她这样的清净。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想新的花样折磨她。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只要在保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前提下,竭力让自己过得平静一些便好。 --- 容浚批阅完奏折后,已经入了夜。他看着案上摇曳的灯光,突然问了身旁的罗义一句,“你说,阿拾现在在做什么?” 罗义摇头,“奴才不知。” 容浚苦笑,“是啊,你怎么又会知晓呢?”若是郭仪的话,或许还能猜到几分。 “陛下为何不召见容将军,或者直接去永宁殿看她呢?” 容浚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其实他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后,每个夜里都悄悄地去过永宁殿。只不过他怕惊醒她,从未进过她的寝殿。 良久后,他终于站起身来,“去永宁殿。” 哪知道还未踏出勤政殿的大门,顾清娢却带着一脸喜悦而来。他还未相问,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陛下,臣妾有孕了。” 容浚微愣,皇后有孕,他本应该高兴的,可他心中却并无太大的波澜。他甚至有些遗憾,为何有孕的不是容拾?若是她的话,他们便有了最紧密的联系,她再也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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