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轻,不知道是不是沈明酥的错觉,竟从那低沉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怔愣了一瞬,哑口无言。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同他论理,只会浪费时辰,床确实够大,够躺两人,沈明酥思忖了半晌,没去应他,也没挣脱他的手,转身往床前走。 封重彦见她迟迟不出声,本打算松手,捡回自己的被褥,忽然被她往前一带,再次抬起了头。 沈明酥继续往前。 胳膊被绷直了,封重彦试着起身走了一步,确定她是同意了,一股热血涌上,冲得心口又酸又涨,唇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丝弧度,跛着脚跌跌撞撞地跟着她到了床前。 沈明酥躺在了里侧,他躺在了外侧。 床上的被褥也只有一床,沈明酥躺下后,让出了一半给他,随后便闭上了眼睛。 夜色安静,幔帐内更安静,安静到怀疑对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相识十年,还是头一回同床共枕,沈明酥自认为与他相熟,却与十几岁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陌生的气息在她耳边放大,搅得她心神不宁。 不过是身边多躺了个人而已,沈明酥强迫自己入睡,刚冷静下来,忽然听身边的人问道:“阿锦,冷吗?” 她不冷。 一点都不冷,甚至还热。 她想让他闭嘴。 还未开口,身下的床榻微微一沉,随后一只胳膊便从她后脑勺下穿了过来,不给她半点思考的功夫,一瞬将她拥入了怀中。 冷梅的幽香瞬间从四面包裹而来,钻入鼻尖,沈明酥脑子一阵浑噩。 抱着她的一双胳膊,又紧了紧,一道轻柔的吻,印在了她额头上,头顶上的人沙哑地道:“我冷。”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今天大姨妈来了,腰酸背痛脑袋痛,发晚了,这章留评有红包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礼成◎ 虽是大冬天, 屋内烧着地龙,屏风外还有炭火烤着,再盖了一床被褥, 哪里会冷。 沈明酥此时已没了心思去揭穿他, 整个人被他裹在了怀里,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心跳越来越快,又闷又烫, 莫名难受。 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封重彦唇瓣离开了她的额头,埋下头来低声问:“阿锦,紧张?” 低沉暗哑的嗓音,带了一股她从未听过的沙哑, 有意无意地擦了一下她耳尖,沈明酥身子一颤,下意识唤出了一声, “封重彦......” 没等她说出话来, 封重彦又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嗯。” 这回那声音里的磁哑更浓,沈明酥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并不了解。自幼沈家母亲对她没有半点关爱,除了该给的吃穿, 其余一概不问,连女红都为未曾教过她,何况这些难以启齿的闺房之事。 沈父就更不会。 早年她与封重彦之间的一些肢体接触, 全是凭着一股脑儿的喜欢, 出乎于本事。 最多是牵手, 偶尔一个拥抱,两人也是穿戴整齐,不像如今这般单薄一层,料子底下的身子几乎贴在了一起...... 虽没人教过她,但七情六欲乃人之常情,身边看过的人或是事,多少知道一些,知道成亲后男女会有洞房。 至于如何洞房,六年前那场婚宴,太子妃,也就是她的生母李嫣,偷偷塞给了她一本册子。 她曾好奇翻了几页,大抵明白了怎么回事,若非凌墨尘选在了两人新婚夜造|反,他要同她圆房,她多半也不会拒绝。 如今两人都不小了。 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二,该懂的都明白。 既住在了他的院子里,睡着他的床榻,当真发生了什么,她也没什么好去抗拒的,但不是现在,只提醒他道:“你腿有伤。” 封重彦顿了顿,胳膊轻轻地松开,将两人拉出了一段距离,看着她的眼睛,似乎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问她:“嗯,怎么了?” 沈明酥被他这么无辜一问,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头发丝儿都快烧了起来。 封重彦却没放过她,轻声一笑,带着胸口也微微震动,又忽然凑近她的耳侧,哑声问她,“阿锦以为我会做什么?” 沈明酥瞥着不吭声。 她不说话,封重又道:“伤的仅是腿。” 沈明酥再愚钝的脑子,也知道他那话里的含义,伤的只是腿,其余地方没事。 这才察觉不知何时帐子已经被他放了下来,狭隘的空间,夜色浓烈,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愈发不可收拾。 沈明酥有些后悔了,她就不该让他上来,“你还是睡胡床吧,封国公尚在丧期。” 听她说起了封国公,封重彦倒是沉默了一阵,忽然道:“他最大的心病,就是咱们俩了。” 封国公死后,沈明酥还是头一回听他主动提起,想起那日在青州雪山上,他接到消息后,脸色苍白,迟迟没有反应,应该是难受的。 封重彦搂着她的手不放,缓声道:“当年顺景帝在北河截住了胡人,身边带着的人,除了那十个护卫,还有一人。” 沈明酥安静地听着。 “便是我父亲。顺景帝让他回营地先搬救兵,自己一人留下,最后身受重伤,不久后归西,临走前知道胡军还会有大军压境,让父亲跪下答应,不能让大邺内乱,誓死守住青州,是以,他最先跪了你祖父。” 却也因此犯了心病,后来趁着封家被打压,索性隐退,依旧没忘当初应下的誓言,是以,将府上的二公子派去了青州继续驻守。 周家太子的身份暴露后,他已身在了青州,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固安帝一道抗敌。 “怕赵帝赶尽杀绝,杀了凌墨尘,他从青州赶了回来,正因为他那一走,固安帝在北河受了伤,尽管他半路折回去已是为时已晚,周家赵家最有担当的两任皇帝都死在了青州,于他而言,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错。” 愧疚和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把胡军一举赶到了德州,便从此驻守在那,不愿再回昌都。 “临走前,他最大的心病,便是我与殿下的那桩婚事。”封重彦直言不讳,“他担心我执念太深,得不到殿下,走了当年赵帝的老路。” 沈明酥没出声。 六年前,那场大雪,赵家和周家两败俱伤,他确实可以选择自己上位。 他没那么做,传言是为了她。 她不知道那传言有几分可信,也没问他,会吗。 她不确定答案是什么,便不会去问。 封重彦自己也不知道,倘若她不打算给自己机会,而是选择了别人,他会不会发疯。 但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已经给了自己机会,他怎可能错过。 沈明酥还在为他所说的话沉思,腰间的系带忽然松开,沈明酥又惊又慌,擒住了他的手,“封大人,丧.....” 封重彦打断她,“父亲若是知道臣能同殿下同床共枕,也算了了一桩夙愿,算我尽了孝,不会怪罪。” 这是什么歪理,沈明酥惊慌之下伸手去拽被褥,封重彦先她一把掀开。 三年,他等不起。 封重彦知道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待天一亮,她又改变了主意,完全可以不认。 “殿下,微臣心头七上八下,殿下何不给臣吃下一颗定下心。”封重彦手指缓缓地穿过了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适才拉开的一段距离,又被他缩了回来,低下头,气息回旋在了她的眉间,低声道:“记得阿锦之前说过,想与我一起睡。” 帐子里虽昏暗,但还是能瞧得见,身子的褥子没了,她就一层单薄的轻纱,沈明酥瞥开目光,面上辣红。 之前月摇每回去母亲那,便只留下她一人,她怕黑,并不知道男女大防,抱着自己的衣物,敲了他的房门,一进屋便钻进了他的被褥里,“封哥哥,我给你睡呗,我身子可暖和了。” 却被他拒绝,“不可。” 她不懂,问他,“为何不可。” “不可就是不可,男女不能同住一屋。” 她不解,“为何父亲和母亲都可以。” “他们是夫妻。” “那我与封哥哥做夫妻不就成了?” 无论她怎么说,最后还是被他送回了自己的屋。 就算后来定了亲,她缠着他要亲,他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不让她近身,他比她长五岁,想必那时,已经懂了男女之事。 沈明酥从未觉得之前的自己有多愚蠢,因她做过的事,绝不后悔,这一刻却有了几分不忍直视的尴尬。 受不了这番被他瞧着,她翻过身去,“年少不懂事,大人别放在心上。” 人翻了过去,手指却还被封重彦以五指扣着,她挣扎了一下,没脱开,再欲用力,手没脱出来,倒是把封重彦拉了过来。 他身上比她更单薄,一件里衣本就松松垮垮,如今她一睁眼,便能隐隐瞧见一片离她不到一指,透着滚烫温度的肌肤。 心跳愈发凌乱。 忽又听他道:“阿锦的意思是,如今懂了?” 她懂什么? 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套了进去,新一轮红晕刚爬上耳根,封重彦的吻落了下来。 先是额头,一路往下,眉心,鼻尖,封重彦的吻很轻,唇瓣离开鼻尖后顿了顿,知道他下一步会走到哪儿,沈明酥微微一颤,还未做好准备,便被他用力含住了双唇。 比起在马车内,他的动作明显放肆了许多,唇瓣如狂风骤雨,撬开了她的贝齿,仿佛要把这些年的隐忍全都索要回来。 平静的夜,被风搅乱。 沈明酥舌根发麻,想出声,尽成了呜咽。 良久后,他抬起头来,带着重重的喘息,扣住她的手撑在了她两侧,深邃的眸子内情愫翻涌,望向她雾蒙蒙的眼睛,问道:“殿下,微臣可以吗。” 不是阿锦。 是殿下。 那些人说得没错,他就是为身下之人折了腰,她是大邺的长公主,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有了自保的能力,往后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可他不一样,他不想再抱着一块冰凉的灵位入睡,他想要她,想做她名副其实的夫君,想拥她入怀,亲她,爱她,拥有她...... 沈明酥看着他眼底那抹执着的欲求,似乎也明白了,偏开头,闭上了眼睛,没再挣扎。 — 一干人等提着心守在外面,脑子里还在想着适才封重彦衣衫不整,跪在地上找灵牌的画面,生怕再出什么事,个个都竖着耳朵。 半晌过去,没见动静,本以为已被殿下安抚下来了,忽然听见一阵微妙的动静,毕竟是在丧期,且以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没有一个人想到那一处,快天亮时,一道叫水声传来,几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叫水? 叫水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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