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裴悦就发现弟弟眼眶湿润,小而挺的鼻头红红的,一抽一抽地说完,却还忍住不掉一滴眼泪。 裴首辅没有妾侍,家中也只有两个孩子,裴悦虽比弟弟大了好几岁,但因为家中只有他们姐弟俩,关系又格外亲近一些。只不过弟弟近两年,总爱故作老成,倒不如小时候可爱,惹得裴悦总爱逗他。 看了眼手中的银票,裴悦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抬手抓住弟弟头顶的小揪揪揉了揉,惹得弟弟嫌弃地往边上躲去。 “你作甚又揉我头发,都弄乱了。”裴霖端着大人模样,啧了一声,又松口道,“罢了,如今我就不与你计较,我方才的话你要记得,天高海阔任你飞,可别拘束在那四方天里。天色不早,我得回去歇息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说完,裴霖往长亭外匆匆离开,等走到鹅卵石路上,又转身道,“长姐,你莫要哭,等我有本事了,总能风光接你回京都的。” 小小的人儿,用着很肯定的语气说诺言,仿佛一定能成一般。 裴悦勾唇“诶”了声,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心中顿时豁然。连年幼的弟弟都在为她谋划,她也没理由继续沉浸在愤懑中,眼睛长在脑袋前,是为了向前看的。不管结局如何,至少有那么多人护着她,倒不如振作起来,为自己谋划出一条舒心日子。 心情转好后,这一晚,裴悦倒也能睡着了。 次日天刚拂晓,裴悦像往常一般醒来,碧珠端来热水,正要伺候她洗脸时,外院的管事裴磊进来传话,说张家来人了。 裴悦正在敷脸,碧珠帮着发问,“哪个张家?” “前些日子来提过亲的张家。”裴磊知道自家姑娘向来有主意,只顿了一下,便接着道,“说是他们儿子昨日醉酒胡言,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求裴家给条生路。”
第6章 又撬墙角 裴府的事务,裴悦很小的时候就帮着母亲打理。前日赐婚旨意到了裴家,母亲就气病了,故而裴磊才会来裴悦这里传话。 裴悦拿下脸上的面巾,思绪过了过,对裴磊说的张家没什么印象,就记得前段日子有人来提亲,但她连见都没见,便被父亲给回绝了,后来才知道提亲的是个六品修录的儿子。 “说什么不该说的了,需要来裴家求生路?”裴悦肤色白腻,修长的双眉不解地蹙了蹙。 裴磊没有隐瞒,把查到的都说了,“昨日靖安长公主府的小厮拉着张乾元去报官,说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当即被府衙关了起来,张家老爷也被看押在天牢,就等皇上发落。” 裴悦细细听完裴磊的话,倒是没生气,呵呵笑了声,“当众嘲笑太子,这是在天家的脸上吐唾沫,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张家。你都说张家老爷被看押,那张府势必被围住了,张夫人却能逃来咱们府上,想来是偷跑出来。你去回话,就说张夫人求错地方了,裴家没那个本事救人。” 裴磊点头说好,走出屋子后,步伐快了许多。 碧珠瞧着门外裴磊的背影,小声气愤道,“姑娘,张家也太厚颜无耻了,这事裴家不踩一脚都不错,还好意思上门求救。” 裴悦对镜抿口脂,桃红的唇色衬得肌肤更加白皙,因着昨夜想明白些,这会也没被张家的事影响心情,浅笑道,“张夫人心知在府中坐等的话,张乾元必死无疑,张家老爷也要跟着落败,倒不如拼一拼。不过京兆尹派人围守了张家,张夫人却能偷跑出来,想来是有人给她放行,让临风叔去跟着张夫人,这事怕不简单。” 碧珠惊了一下,但主子说的从来都不会错,忙出去找人办事。 而正厅里,张夫人听到裴家人不愿出手,裴磊还请她离开,笑脸随即转怒。 “我当你们是什么厚道人家?不曾想,也是那蛇蝎心肠的狠人!”张夫人发髻微乱,眼底黑青,不愿就这么走,“不管怎么说,我家乾元也受裴大人指点过,先生便是半个父亲,你们这样见死不救,就不怕午夜梦回,我儿来裴家讨命吗?” 裴磊被气得手抖。明明是张家出言不逊,即使裴家不喜赐婚,可那是放在裴家人心底的事,在外边太子就是裴家未来女婿。张乾元辱骂了太子,也是把裴家一块拉出去给人看笑话,张家人不仅没有悔意,还来裴家嚣张,裴磊眉头紧皱,转身去喊人轰走张夫人。 张夫人出身小官人家,长在市井,骨子里有股泼辣,眼看着迎面走来两个婆子,当即先把婆子们推开,惊天动地地哭喊起来,“我苦命的儿啊......” “张夫人还是别喊了。”一声呵斥,打断了张夫人的撒泼。 裴悦怕张夫人不肯简单离开,便打算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被她料到了,“如今张家被府衙围守,你却能出来,裴家若是不讲情面,这会已经送你去见官了。你若是聪明点,还是快些回去,免得张家再添一项罪名。” 裴悦不笑时,不怒自威,张夫人虽比裴悦大,却在对上裴悦眼神时,心底发怵。可为了儿子,张夫人还想再说说儿子对裴悦有多情深,可她刚开口,裴悦就让人去报官,吓得张夫人转身就跑。 等张夫人走后,裴磊懊恼道,“姑娘,您既然知道张夫人是偷跑出来的,为何还放她走?” “我想看看,是谁放她从张家出来的。”裴悦道。 裴磊顿时了然,看姑娘镇定自若,不由佩服起来,转而又觉得遗憾,若是太子稍微争气一点,他家姑娘当太子妃是绰绰有余。 事实上,裴悦猜得真没错。 张夫人从裴府离开后,并没有回张府,而是去见了其他人。 临风是裴家的老暗卫了,蒙了脸当即逮住两个人,分开审问出结果,才把张夫人丢回张府,又带着和张夫人接头的人回裴家。 找到姑娘后,临风立马把打探到的说了。 原来是寿王在背后撺掇张夫人,许诺张夫人纠缠上裴悦,就帮着让张乾元逃过一劫。而寿王的目的也很明显,弄坏裴悦的名声,最好是添油加醋说裴悦和张乾元早有首尾,再把消息往御前一捅,裴悦和太子的赐婚多半就凉了。 但这么一来,裴悦也就彻底丢了脸面,京都里谁都不敢再娶裴悦。到时候寿王再来裴家表示心意,证明他对裴悦情深似海,借此抱得美人归。 “卑鄙小人!”碧珠听得眼睛直冒绿光,“亏我之前还夸过寿王好,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个人,这不是把姑娘往坑里推么!” 临风面露凝重,点头说是,“姑娘,这事得先去和老爷回一声吧?”毕竟牵扯到寿王,事情重大。 “回是要回的。”但裴悦想到寿王这般算计她,心下很是不爽,把她当什么了,明的不行就来阴的,真是有够不择手段,“不过父亲还在上朝,要回话也得傍晚了。我这口气可憋不了那么久,寿王不是光风霁月、人人称赞么,那就直接把你抓来这人送到东宫去。” 京兆尹是裴家的人,若是送去府衙,京兆尹去查寿王,便和裴家去查一样。而裴家之前都不参与夺嫡,贸然出手,只会给裴家带来麻烦。 临风犹豫道,“送东宫可行吗?” 裴悦若有所思道,“你悄悄地送去,别让人知道就行。带上那人的口供,且看太子怎么处理。” 昨晚爹娘说的两个策略,还在裴悦的脑中回荡。到这会,她也不是要考验太子的意思,她就是......就是不高兴,若是没有太子这个人,她又怎会有那么多的烦恼,所以才想着把这个问题抛给太子。而且她也想看看太子的态度,亲弟弟想给他戴绿帽子,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吧。 办这点事,临风还是可以的。当即扛上人,出府往东宫去了。 等临风把人丢在东宫没多久,便有人发现了。 听书拿着口供急忙忙去找主子,刚进了书房,便气咻咻地道,“殿下,寿王殿下又要撬您墙角!” 李长安拿着一本策论,正看到关键时刻,被听书这么一吼,长眉轻拧,清冷的面庞露出一抹烦躁,但看完口供后,浓眉泛起浅浅的涟漪,似笑非笑地道,“这裴家姑娘,还真是一位妙人。”
第7章 兄友弟恭 听书没明白,“口供写的是寿王指使,您怎么提到裴姑娘呢?” 李长安放下口供,徐徐起身,一边道,“口供写的是让张夫人去纠缠裴家,张夫人必定一早去了裴家,这消息肯定是从裴家传出来。裴首辅去上朝,裴夫人定不会做这种赌气的事,剩下的便只余裴家姑娘一个了。” “那她为何要这样做呢?”听书还是不解。 李长安偏头无言,瞧着听书一脸疑问,张嘴想叹一声愚钝,但想到听书是自个挑的人,便改口道,“咱们去寿王府一趟。” 听书见主子拔腿往外走,小跑跟上,“您不该去御前吗,好不容易抓到寿王把柄,得好好告一状才行啊!” 李长安颇为无奈地停住,喊来福子,让听书留下。 被留下的听书,好生委屈,他就是想不明白才会问嘛,可主子却不带他出门了,他还不敢上前追问。抓了把松叶,泄愤地丢地上踩,等发现是主子种的雪松盆景,赶忙揣袖中跑去丢了,心想下回不懂也要点头说明白。 而李长安一路去了寿王府,寿王不同于他的清闲,是要去上朝的,所以到寿王府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寿王。 他便在寿王府坐下,品品茶,看看花鸟,等到寿王收到消息回府时,他已经吃了三份点心。 “拜见太子殿下。”寿王回得匆忙,朝服还穿着,引得太子一阵打量,他却不知太子所来为何事。 “三皇弟免礼,你这身朝服可真好看。”李长安不加掩饰地盯着寿王,羡慕道。 寿王尴尬地坐下,等下人上了茶后,端起茶盏时,才细细打量几眼太子。寻常无事,太子并不会来他这里,眼下登门还等了大半天,让他心里惴惴的。 李长安抬头和寿王浅笑下,随后掏出那份口供,愤愤道,“也不知是谁弄了这份假口供,来破坏咱们兄弟情谊!” 寿王心头猛地一惊,起身走来,想要接过去看,却被李长安给撕了。 “这样的东西,不看也罢,反正三皇弟你绝不可能害孤的,是吧?”李长安一脸真挚地望着寿王,单纯得就像情谊深厚的普通兄弟一样。 信纸被撕得稀碎,落了满地后,被风卷了几片飘到地砖缝隙,在李长安脚边的,也被李长安踩得模糊看不出字眼。 寿王还是不懂发生了什么,看看满地碎纸,再去看李长安时,只能笑着点头说是,心里却慌得不行。但等看到太子脸上露出笑意,想到太子往日从不多心,这才稍稍松口气,但还是紧绷着眉头。 李长安坐下大口饮下茶水,还在生气,“咱们兄友弟恭,世人也说三皇弟你品行高洁,最是仁厚良善。如今却有人挑拨离间,想来是谁看不得我们好,三皇弟可要多加小心才是,别被人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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