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杜绝一切见面机会,免得尴尬。 “我要回苏县。”简白荷越发坚定,又对简夫人重复了一遍,“娘,我得回苏县,明天就走。” 简夫人怎么也没预料到,招婿直接把女儿招到苏县去了,一时间默然。她不能放简白荷自己走,而且因为贼寇,苏县的宅子都被抢掠了一番,不修理也没法住人。 简白荷忽然想到一件事,白皙的脸染上怒色,“是二牛,一定是二牛!” 她和简夫人控诉,“程解厄知道孙叙将军,还是二牛告诉他的,程解厄谣传我和孙叙将军根本没道理,我看也是二牛从中作梗。” 简夫人眼皮一跳,又开始唤人,“把二公子叫来!” 不一会,简元响溜溜达达的进了门,荣光满面不说,手里还握着个蟋蟀竹筒,待看清简白荷的脸色,才灰溜溜的藏起竹筒,夹着尾巴站在门口。 简白荷:“简元响,你给我说清楚,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简夫人也偏心眼道:“荷娘出那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快说,你怎么挑拨的程解厄?” 简元响一被审问,就开始腿肚子抽筋,他是早想好死不承认的,但还是免不了懦弱的本性,整个人都开始哆哆嗦嗦。 陷害了程解厄可能还不算什么大事,但可恶的程解厄居然跑去找孙叙将军的茬,兜兜转一圈,火又烧回了简白荷身上,现在就有大问题了。 “我没有啊,阿姐。” 他又转头对简夫人道:“娘,程解厄那家伙脑子不正常,经常说胡话,没事的话,我就回去斗蟋蟀了。” 简白荷冷冷盯着他,简元响在这样的目光下,先是不自在的挪挪脚,目光到处看,偶尔和简白荷碰上,房间内就能听见他牙齿抖的咯咯响。 简白荷笑起来,又恢复了平日温柔的样子:“好呀,二牛你既然没什么事干,就帮我做点事。我准备回苏县,想想那边的住祖宅都破旧不堪了,你先一步去,替我打点好,我再过去。” 简元响呆住了,“什么,阿姐为什么要走?不对,苏县得赶两个月的路,车马劳顿,我去不了的!”
第8章 简元响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娘,“娘,我不去。” 简夫人原本还犹豫,闻言大为失望,谴责道:“你好歹也是个男儿,怎么半点不能抗事?你爹和爷爷,天天在外边跑,他们可说过不去?一点苦都不能吃,将来你怎么成家立业。” 这套说法很克简元响,他不敢再提不去了,转而哀求道:“那我带两个老管家去,把他们留在苏县给阿姐修宅子,然后我就自己回来。” 简夫人被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气的头晕目涨,“不行!你就留在苏县,修一年你就留一年,别天天想着往家里钻!” 简元响从来没离开家里那么久过,惶恐地又看向简白荷,“阿姐,我不想去。” 这回阿姐没理会他,她侧过身子,眼神有点散,明显走神了。 简白荷:“娘,这几个月里,我不会撞上孙叙将军吧?” 简夫人也只能先安抚她,心底也暗道倒霉,招婿招出那么多事,“肯定不会,他敢来找咱们,就叫他去找程解厄,程解厄才是事头。” 简白荷舒了口气,陷入柔软的被子内,闭上眼睛喃喃道:“那就好。” 见她困了,简夫人十分爱怜地整理她压在身后的黑发,屋子里静到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过了一会,简夫人发现儿子还没走,并且眼眶都湿润了。 她瞥了一眼,心道儿子果然像他爹,再不狠心真成废物了,便叮嘱道:“去苏县办事仔细点,好好的办,没一年半载别回来,等荷娘把这件事忘了,你再回来。” 简元响泪流满面,“要是爹在家,才不会赶我走的。” 简夫人毫不留情,“你们父子俩一块滚蛋最好。” 简元响哭着出门了,听到吩咐的管家连夜准备了马车和一队伙计,准备明天一早就送他启程。 此时,另一批身强力壮的打手也从简家出发,满城的寻找程解厄去了。 …… 城内,紧挨着一家破茶馆的地方,有间鸡毛店。 店主是个养鸡户,摘下来的鸡毛就被他放进店里,用来给过路的穷人、流浪汉等取暖。 每个人,不论个头多大,他只收二文钱,童叟无欺。 听着外面打更声又响了一声,店主关闭了鸡毛店,走进里面给客人们铺鸡毛。 今天的客人依然拥挤,空气里也似乎变得粘稠稠的,但人挨着人,也暖和了不少。 进来就是一个大房间,地上铺着鸡毛,客人们脱了衣服,齐刷刷的躺在鸡毛上,场面有点令人发笑。 但店主见惯了,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他一敲手里的锣鼓,高喊一声:“关店了,都躺好了啊!” 店主松开绑在柱子上的绳子,让悬挂在半空中,塞满鸡毛的笼子降下来,压在客人们的身上,如同另类的被子,这样一来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只等天亮把客人送走。 这时候忽然听见一道愤怒的童音,“哥哥,好像有人摸我。” 大家都是一愣,悄悄看过去,只见两个书生躺在鸡毛最中间,其中一个年长的好像刚挨过揍,眼圈乃至半张脸都肿了。 另一个,则是刚才说话的小童,看起来大概八九岁,脸上有一道伤痕,两人应该是兄弟。 程解厄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兄弟俩,他今天的经历已经让心态濒临崩溃,沦落到鸡毛店还要‘出风头’,扭头又一看,弟弟旁边睡着的是一个枯瘦老头,顿时火不打一处来。 程胜意在鸡笼里扭来扭去:“是真的!” 程解厄低吼:“别说了,我怎么带着你这个倒霉鬼。” 鸡毛店里又恢复了宁静,店主端着油灯,张望一番,正准备离开,隔着几步远,鸡毛店的木门猛地被砸的砰砰作响。 “开门!里面有没有两个姓程的!” 程解厄预感不好,应该是孙叙来报复他了,当即按着弟弟的头,两人一块藏在鸡毛下面。 门开了,听见店主正在和一群人说话,说人都在这里,记不清之类。 那群人里有一个说:“你误会了,我们是简家的,程家两个公子在我们家掉了东西,我们是给他送来的,你要是知道赶紧说,别耽误了事。” 程解厄这才急忙走出来,“我在这里,我是掉了什么?” 五六个抓着竹棍,年轻力壮的打手看了过来,冷冷笑起来,“原来就是你。” 说完冲上来,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哀嚎声经久不绝,店里鸡毛也洋洋洒洒的飘。 店主和周围的客人,也都看傻了。 …… 夜晚,大将军孙叙骑着马,刚刚到家。 今天的他犹如褪色了,不仅没有往日的精神气,表情也非常恍惚,像从什么小画书里走出来的,没有重量的纸墨人。 这一切都因为,他的名誉被玷污了。 从前,没有钱花,还有英雄名声,今天莫名其妙的就什么也没有了,怎么能让他不在乎? 走到半路上,看着他长大的赵伯迎上来,“公子,饭都热着,留着你夜里吃?” 赵伯伤了一只眼睛,年轻时候是跟着孙叙爹打仗的,后来他爹死了就留在家里照看他,因为年事已高,不担任任何职位,由家里供养着。 孙叙等他走近,看着赵伯虽然手里拎着灯,但眼睛不好,看不清脚下,就放慢脚步,扶着他一块走。 孙叙笑笑,“不吃了,刚在外面和旻南他们吃过。” 走着走着,孙叙心情忽然平静了,不再为那些谣言而愤怒,他不是心里脆弱的人。又觉得这件事太荒唐,大概是哪里误传,让姓程的会错意了。 他和简大娘子早就是流言蜚语的常客,但没真见过面,最近的距离大概是就是在某个饭后,被好事的百姓拿出来,一个接着一个的议论。 啊……说到这里,他和旻南甚至也议论过简大娘子。 孙叙脸上一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了一会,赵伯拉住了他的袖子,孙叙低头看过去,此刻他沉稳的脸上显得很是轻松。 “阿叔,你要和我说什么?”孙叙问。 赵伯迟疑,这话他在心里盘算过很多次,但一次都没和孙叙说过,“公子今年也老大不小,也不要万事都听夫人的话,你得自己给自己拿主意。” 孙叙一惊,暗暗观察赵伯的神态变化,遗憾的是,赵伯并没有其他话要和他说了。 孙叙不想承认自己在期待什么,便也不动声色地点头,“我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移开,谈话就到此终止了。 孙叙独自回到房间内,脱下披风,再褪下靴子,影子孤零零的倾斜在墙上,外面也没有半个人,寂静的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这间屋子,没有多余的摆设,一是因为回来的少,二是因为值钱的东西好些年前被他变卖过。 脱下的衣服好像有个洞,孙叙看看是穿在里面的,便拽过来补补。他补的不算熟练,却也是勉强能看,片刻后将裹好针线往桌下的小抽屉一扔,就准备睡觉。 作为老将军的独子,孙家唯一独苗,孙叙前十五年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老将军从来舍不得打他,要什么给什么,金子掉地上都懒得捡,斗鸡赛狗,射箭养鸟,没有他不精通的。 那时候是孙叙最红的时候,转折点是老将军战死,他娘孙夫人掌权。 他娘是个狠人,把家里的下人裁掉一大半,死死管着钱,自己不花,也不让孙叙花。先是说孙叙铺张浪费,少年孙叙只好戒掉了烧钱的爱好,没想到他娘还是半点不松手,吃饭也只让他吃两个菜。 穿衣也再也没有以前的排场,朴素如平头百姓,出来进去手里一块银子也没有。 少年孙叙无法接受,之前一块玩的朋友也时不时揶揄他,一气之下绝食了四天,差点饿死过去,就算这样孙夫人也没搭理他。最后还是被赵伯劝住了,孙叙便心灰意冷,自愿去边关,远远离开家。 一晃好些过去,那个少年没回来,回来的是已经习惯清贫的孙叙将军。 磨掉了小孩心性的孙叙,已经不再试图得到孙夫人的关注,转而思考一个问题,他娘到底为什么这样对他? 如果不是孙夫人的面容和他有一半相似,他就要开始思量亲娘到底在哪里。 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小丫头在外面喊孙叙,孙叙睁开眼睛坐起来,便看见他娘孙夫人正进来。 孙夫人很瘦,只觉得开了个门缝,她就顺着门缝挤进来了。 孙叙重新披上衣服,红色发带也在他躺下时从身后垂到了肩膀前,他站起来平淡地叫了句:“娘。” 孙夫人在房间内逛了逛,她头上只插了支银簪子,四十不到的年纪,死气沉沉宛如一个老太婆,长了个尖脸,鼻梁高挺,双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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